第3章 血腥手段

宋老頭看着忽然翻臉的林平之,和那些仍是面無表情的添裝着弩箭的趟子手,老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走了一輩子的鏢,從來沒見過這麼跋扈的鏢師,也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手段,只是巴巴的看着林平之。心想是少鏢頭不把自己當成鏢師,還是身爲衡山的傑出弟子,本身就不把這些綠林道和邪派當回事。

林平之對老頭溫和一笑,慢慢起身走向那兩個重傷的探子。白二和王鏢頭也趕緊跟上,王鏢頭得意的對仍然沒有回神的宋老頭笑了笑。

看着眼前生命氣機正在逐漸消散的兩人,林平之頗有些無辜的笑笑,對兩人道:“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你們又是哪條道上的?”

其中一個獨眼的漢子,怨毒的看着林平之,‘呸’了一下便不再做聲。另一個壯碩的則大口喘了兩氣,然後對林平之高聲道:“姓林的小賊,我們信陽幫定不會放過你的,幫主也一定會給咱們兄弟報仇。”

林平之揚了揚眉,有點納悶的嘀咕了一聲:“信陽幫?”

纔跟上來的宋老頭不愧是老把式,江湖混的也遠比林平之通透,在林平之身旁低聲道:“少鏢頭,這信陽幫是依託信陽城的一個幫派,在信陽城中頗有產業,幫衆數百,在豫南也算得上是人多勢衆,幫主唐虎匪號‘太行惡虎’,在河南道上也是噹噹的一條漢子。”

林平之‘哦’了一聲,心說沒聽過。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個傢伙,林平之側頭道:“既然是信陽幫的好漢,作爲禮尚往來,那咱們也去信陽,見識見識這位‘太行惡虎’,看看他的手段如何。”說罷擺了擺手便轉身向外走去,白二上前給了二人一個痛快,然後又跟了上去。

宋老頭看到白二趕盡殺絕,不禁又是皺眉,心說少鏢頭帶的人怎麼都這麼無法無天。快步跟上林平之,疑惑的問道:“少鏢頭,既然知道了對頭在信陽,咱們繞道便是了,何必置那個氣,偏要去信陽呢。”

林平之呵呵一笑,反問道:“不去信陽,又如何能滅掉他們信陽幫上下呢?”頗有些陰性美的相貌真當得上‘笑靨如花’,可在宋老鏢頭看來,卻陡然出了一身寒氣,傻傻的立在酒肆門口,遠遠的飄來林平之的話:“不使血腥手段,不多殺幾隻雞,又如何能震懾得住這整個中原的猴子呢,難道要讓少爺我四處援救,疲於奔命麼。”

。。。

信陽最大的客棧,有間客棧,獨立的別院中。

林平之品了品剛剛泡好的大紅袍,‘嘖嘖’回味兩聲,便看向了快步走進屋子的白二和王鏢頭。

王鏢頭先上前抱拳道:“少爺,鏢隊都安頓好了,鏢資和貨物都放在了少爺屋子隔壁的堂屋中,有專人守護。剩下兩百多人的腳伕和趟子手則都交給了宋老鏢頭,他老人家正在安排值夜和巡邏的班次呢。”

林平之嘿笑了一聲,這一路來宋老頭都不怎麼跟自己照面,一直在後隊磨蹭,現在藉着安排人手,連走個過場都不。卻是和自己生分到家,都快形同陌路了,回頭掉他去雲南養老吧,那地方氣候好,養人啊。對王鏢頭點點頭,開口笑道:“有宋鏢頭安排守衛,咱們是可以安心的了。”轉頭看向白二,示意到他了。

白二眼中精光一閃,先對林平之抱了抱拳,然後說道:“少爺,我的人手也都準備好了,八十四個弟兄,個頂個的好漢。都是見過血的,手底下也硬實,人人一柄長刀,大部分是配備的手弩,二十幾個好手帶着勁弩,還有幾張硬弓,那幾個小子箭術也一流。”

緩了口氣,白二舔了舔嘴脣繼續道:“信陽城的情報也送到了,整個信陽幫上下三百多名幫衆,真正能操刀上陣的其實也就七八十名,有點名望的除了幫主‘太行惡虎’外,就是他們副幫主‘中山孤狼’了。剩下需要注意的便是,最近大量的左道人士聚集在信陽、許昌一帶,好像都是衝咱們來的。信陽幫更是包下了幾家客棧,在那邊天天開流水席,其中比較有名望的是號稱‘黃河老祖’的祖千秋和老頭子。還有就是今天在悅來客棧那邊有人打鬥,聽說是三個人在追打一個名叫遊迅的傢伙,遊迅號稱‘滑不留手’輕功不差,今日騙了那三人些銀子,那三人則是少了一半牙齒,使長劍的張夫人和使用柺杖的‘桐柏雙奇’。剩下就是一些沒報字號的江湖豪客,其中的好手和有點身份的大多住在悅來客棧。”

林平之哼笑了一聲道:“真是羣魔亂舞啊。”

王鏢頭討好的笑了笑,接口道:“少爺,這些人可比不得那些成名已久的大魔頭,羣魔亂舞可是擡舉了他們,我看啊,百鬼夜行還差不多。”林平之和白二都笑着點點頭。

看着剛剛擦黑的天色,林平之開口道:“咱們這就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說完便大步的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問白二道:“東西都備好了麼,安排人等信號沒?”見白二點頭應是,林平之再無疑慮,直接向信陽幫的所在行去,身後跟着王鏢頭和白二以及裝備齊全、精氣十足的勁裝漢子,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是一個樣式,走在一起極有氣勢。

信陽幫的堂口是一個沒有什麼特別標示的大院子,坐落在城西,門口有幾個壯漢在看門。其中一個頭目腰中挎着短刀,剩下的手裡都拎着棒子,倒也頗有幾分兇相。不過穿着也不統一,沒有那種大幫派的潛質,與對面走來的近百人那是差了天地。

林平之帶人剛到信陽幫的院子門前,就見院子中呼啦呼啦的出來五十多號人,都是些很強壯的漢子,手中也基本都拿着傢伙,不過以棒子居多,長刀沒有幾柄。打頭的是一個矮小精悍的漢子,手中提着雙刀,想來是走地趟刀的路子。這人上來便盯住了林平之,有些陰狠的說道:“對面可是姓林的小賊,你殺我幫衆在先,現在居然又找上門來,你也真是欺我信陽幫無人啊。現在三山五嶽的各路豪傑,有很多都聚在了信陽,嘿嘿,看你到時候怎麼橫着出去。”

林平之自然不會和這個小角色搭話,看到信陽幫的反應還是蠻快,已經集合到不少人手,林平之暗中點點頭,心道不愧是地頭蛇,估計咱們那邊浩浩蕩蕩的剛出門,這邊便得到消息了。

王鏢頭上前叫道:“你是何人?叫你們幫中能管事兒的出來,派出一個小矮子在這呼喝,你們信陽幫可真有面子。”

那矮小漢子正是信陽幫的副幫主,外號‘中山孤狼’的孫大中,他爲人陰狠,最恨的就是別人叫他矮子。現在王鏢頭戳到了他的痛處,當下發作道:“你爺爺我正是信陽幫的副幫主,對付你這麼個東西卻是不用幫主他老人家出手的,幫主正忙着聯繫各路豪傑,嘿嘿,到時候有定你們好果子吃的。那紅臉的醜鬼,有種的便出來和老子打上三百回合,看看誰纔是銀蠟槍頭。”

林平之聽了心中好笑,暗說這個孤狼是聽戲文聽多了,王鏢頭面堂紅潤,居然就被按上了關二爺的‘紅臉醜鬼’稱號,還什麼打上三百回合,他以爲自己是戰神呂布還是誰?

王鏢頭聽到對面叫陣,心下一陣緊張,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自己有幾分斤兩還是清楚的。回頭看林平之神色仍是淡淡,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心想斷不能在少爺面前丟了人去,死就死吧。一咬牙卻是抽刀跳了出去,刀尖一指對面的‘中山孤狼’,開口道:“來吧,讓你爺爺見識一下你有什麼名堂。”

那孫大中卻不再搭話,雙手持刀就地一滾,便近了王鏢頭的身,雙刀連環向王鏢頭大腿削去。王鏢頭側身躲開,順手一刀由上而下的砍向了對方。孫大中則一刀上撩,架住王鏢頭的刀,另一刀繼續向王鏢頭下身攻去。這孫大中人品模樣雖然不行,但這一路刀法使出來卻是虎虎生風,打得王鏢頭疲於招架。他身材矮小靈活,兩把刀不斷的在對方下三路逡巡,讓王鏢頭十分難受。

又過了兩招,王鏢頭後退一步,長刀拄地迎上了海浪般攻勢不斷的雙刀,可誰想這孫大中人不高,力氣卻不小,雙刀一交同時砍在了王鏢頭的刀上,震得王鏢頭提着長刀踉蹌後退。

林平之在旁邊看的直搖頭,要說這孫大中也就是江湖的二流水平,白禁那個笨蛋功力都要強過他,劍法也勝過他,只是經驗或許略有不如,要是穩紮穩打,還是可以勝過對方的。可就這麼個二流人物,居然也能把王鏢頭打了個遊刃有餘,可見自家的鏢師隊伍,還真是有待建設啊。心想這次要是帶白禁出來就好了,這種二流貨色就都交給他,有自己在壓陣,卻是沒有危險的,還能積攢些交手經驗。看到王鏢頭已現敗相,便停了心頭的想法,對旁邊的白二使了個眼色。白二會意,一手藏在身後,抓住別在腰間的連弩,一邊慢慢移到了兩人側面。

那孫大中卻沒注意到林平之和白二的動作,他的手下也都全神看着場中,給他大聲加油。這矮小漢子打得興起,居然起身跳了起來,雙刀連斬,叮叮噹噹的把王鏢頭砍出四五步去。蹲落在地之後,看到王鏢頭被砍的手腳痠軟,一副不能再斗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喊道:“看爺爺今天怎麼教訓,你這個不知道孝順的東西。”說罷雙刀輕磕,起身就準備去解決這個沒用的‘紅臉醜鬼’。

猛然間發現旁邊有人向自己衝來,手中還擎着什麼東西,孫大中扭頭一看,差點沒嚇個魂飛魄散。只見白二面無表情的停在五步之外,手中端着個兩尺來長的連發強弩。孫大中冷汗那是嘩嘩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人家那個弩機上邊一排擺着五枚弩箭,那顯然是連弩啊,讓這東西近了身,輕功再高的人也別想完整的出來。白二擡眼看了看孫大中猶自提在手中的雙刀,孫大中便十分老實的將雙刀拋到遠處。

這時信陽幫的幫衆算是反應過來了,分分呱噪不已,大罵福威鏢局陰險狡詐,卑鄙無恥,居然玩弩,還用偷襲的。

王鏢頭歇了一會之後,提着刀來到孫大中身前,兩掌拍在對方胸口,哈哈大笑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還敢當我爺爺,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當爺爺,怎麼當爺爺。”說着又是兩掌打在對方胸口,孫大中的嘴角和鼻子開始緩緩流血。

信陽幫的幫衆見到對方如此侮辱副幫主,當真羣情激奮,緩緩逼了上來,要不是副幫主被對方制在手中,他們早就衝上去了。

林平之側頭對小七道:“射,一個不留。”神色從容,冷靜,好像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七一聲呼哨,林平之身後的那些趟子手便分分拿出弓弩,接連不斷的向對面信陽幫幫衆射去。細密如雨,連綿不絕,沒有什麼憐憫,也絕不手軟。信陽幫的門前頃刻間便成了人間地獄,數十人當場被射死,站在前邊的幫衆身上反倒沒有幾支箭,因爲很多弩箭已經穿透身體射了出去,後邊的倒是滿身羽箭,彷彿刺蝟一般,卻大多重傷未死。

被白二用弩指住的孫大中看的目眥欲裂,他本以爲對方制住自己,只是想折辱一番,按規矩自己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可誰想對方居然忽施辣手,那麼多的勁弩強弓,居然說射就射,五十多個弟兄,對方也說殺就殺。幫派已經被打殘了,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幫主,對方既然使如此辣手,那也根本不會在意自己一條小命的,與其被折磨侮辱拷問然後叛變,不如直接死了,和那些先走的弟兄在下邊再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念及此處,孫大中大吼一聲,全力向白二撲去。白二下意識的扣動弩機,唰唰唰唰唰,五根利箭先後鑽入孫大中瘦小的身體,飛快的帶走了對方的生命。孫大中最後的念頭就是:也許幫主和自己都錯了,惹上了根本不按規矩辦事的對頭,而且對方還狠辣無比。

看着死的差不多的信陽幫衆,林平之便帶人闖進院子裡。擡腿踢飛一塊石頭,將信陽幫掛在院子裡的匾額砸了下來,然後便大模大樣的坐在主廳裡。白二進來之前已經發射了一個信號袖箭,叫守在客棧的弟兄帶東西過來。現在正和有些心虛的王鏢頭伺候在林平之左右。小七則帶着人衝進後院,對付剩下的信陽幫衆,以及收刮財物地契等戰利品。

不多時,門口奔進來兩個高壯的漢子,手中提着一口大箱子。將箱子放下後,便給林平之行了一禮,然後退到外邊。

王鏢頭在林平之的示意下,上前打開箱子一看,不禁又是一頭冷汗,只見箱子裡整整齊齊的放着:紙做的白色蓮臺,各色條幅上隱約寫着替天行道,白蓮將興等大字,還有就是特製的衣物,上邊印着好看的白蓮花。王鏢頭擦了擦汗,小心的向林平之問道:“少爺,這是?”

林平之掃了他一眼,似模似樣的說道:“咱們江湖爭鬥,無意間發現信陽幫的幫主居然是白蓮教的妖人,而且他們人多勢衆,掩藏的也極深,要不是這次誤打誤撞,實在難以發現,而且他們好像還在準備什麼大事件。”

“大事件?想要幹什麼?”王鏢頭和白二都有些疑惑。

林平之無辜的說道:“自然是攻打州府啊,他們要起事,要推翻朝廷,要自己坐天下,不攻打州府,他們還能幹什麼。一會便佈置好之後,明天就將這些話告訴當地官府,在順便帶上抄出來的房產地契,以及金銀珠寶,官府自然有明白人,會給咱們收尾的。除了銀票,別的都給官府送去。”

白二和王鏢頭都諾諾點頭,就連準備這些東西的白二,也想不到少爺居然打的是這種主意,想到鏢隊中剩下的那九大箱相同的東西,白二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有消息來說,悅來客棧那邊來了大批江湖豪客,領頭的是一個高壯的兇惡漢子,他們正快速的趕來。

林平之和王鏢頭、白二對視一眼,知道正點子來了。白二趕緊招呼收繳行動完畢的衆人來正廳準備,那一大箱子東西也趕緊佈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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