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龍跌下來,感覺不一會兒就到了崖下,只覺得越來越快,以爲自己要摔死了,不料“噗咚”一聲,竟然跌入了一片湖水之中。
雖然這是湖水,可是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再加上子龍也是深受重傷,一下子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子龍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大亮,活動了一下筋骨的時候,卻發現渾身劇痛,忍不住叫出聲來。
“啊?你醒了啊!”一名面相寬和儒雅的文士突然伸出頭來,出現在子龍的視野之中,只見他手忙腳亂的扶起子龍,喂着子龍喝了一口熱水,才緩緩說道,“小兄弟,你這是怎麼了?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被人推下懸崖!”
子龍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是被眼前這儒生所救,當下輕輕一笑,緩緩說道:“我叫徐子龍,受安王命,來京公幹,不料卻被賊人埋伏,受了重傷,哎!”
“原來是安王府的人啊!”這儒生聽得子龍是安王的手下,竟然一臉的崇敬,只聽他說道,“我對安王,可是敬仰的很!大明藩王無數,但是敢在朝堂之上,當着皇上與衆位大臣的面,直斥劉瑾的,僅有他一人啊!子龍你既然是安王下屬,當也是忠義之士了!”
聽得這儒生說的這些,子龍自然明白過來,只怕這儒生的身份不簡單,當即問道:“請問這位仁兄尊姓大名?”
這儒生苦笑一下,說道:“在下姓王,名守仁。本是兵部武選司主事,由於上書諫皇上懲罰言臣太過,劉瑾知道後大怒,將我抓起來關進監獄,杖五十大板,如今已被貶爲貴州龍場驛的驛丞!”
“啊?你竟然也是被劉瑾陷害的啊!”子龍聽得是因爲劉瑾,這王守仁才被罷黜官職,貶爲龍場驛驛丞,不由得驚訝的叫了出來。
王守仁臉色一赧,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離京前往貴州,路過此地,心裡對朝廷失望至極,就準備投湖自盡,不料你從天而降。當時我就想着你應該不是自殺的,就決定先救起你再說吧!”
聽得王守仁竟然是因爲劉瑾的陷害,而想自殺,子龍不由得神色一變,說道:“王大哥,你怎麼能因爲這麼點事就輕言生死呢?”
一面說,子龍一面把自己的四年的乞討經歷緩緩說了出來,然後才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死是懦弱的表現,是不敢面對現實,是逃避。如果認爲自己是懷才不遇,那是機會沒到,要有耐心,要學會等待!”
“呃……”王守仁扶着子龍,聽完子龍的敘述,不由得陷入沉思。
想起子龍在那種逆境之下,乞討四年,尤不放棄,自己只是因爲一時罷職,就準備自盡,當即流下一身冷汗。
“子龍,你說得對!”王守仁把子龍扶正,重重的對着子龍施了一禮。
“哈哈,王大哥你能想通,我就高興了!”子龍扶起王守仁,笑着說道,“不招人忌是庸才!王大哥被劉瑾排擠,只怕胸中才學,遠勝小弟,我希望王大哥到了龍場驛,不要氣餒菲薄,耐心等待重換天日的一天!”
“好,我會的!”王守仁被子龍的那一句不招人忌是庸才激得滿含熱淚,旋即說道,“我先幫你把傷再治治,然後我們再說其他!”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清越的呼聲由遠及近,快速的傳來:“子龍大哥、子龍大哥、你在哪兒?”
這呼聲是一個極爲好聽,清越健朗的女聲,隱隱帶着一絲焦慮。
王守仁一聽,一臉玩味兒,眨巴着眼睛對着子龍笑道:“沒想到子龍落水,還有美人惦記啊!”
子龍此時失血過多,臉色有些發白,聽得王守仁的調侃,臉色刷的一下就紅了,對着王守仁赧然的說道:“那是我的紅顏知己,安王的千金——婉兒,王大哥,我受了重傷,暫時無法運氣高聲吼叫!你就幫幫我,幫我告訴婉兒,說我在這裡,免得她擔心!”
“好!”王守仁輕輕一笑,直接運氣說道,“婉兒小姐,子龍在這裡,不用焦急!”這一句話說出之後,在這崖底的小谷之中,不斷的來回激盪,回聲不斷,顯示了王守仁並不是一個純粹的書生,當也是有驚人的武藝在身。
子龍一聽,也是心下震驚,只怕便是自己傷愈,自己的內力與這新近認識的王守仁大哥,也不過伯仲之間罷了!這天下真是臥龍藏虎,自己可不能因爲一點點微末的成就,就妄自懈怠了。
話音剛落,一道破空之聲響起,一陣香風撲面而來。
在二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倩影梨花帶雨的直接撲進了趺坐在地的子龍懷中。
子龍渾身是傷,被這麼一撲,只覺得渾身傷口都撕裂了一般,疼痛無比。
可是看到懷中的玉人,哭成這般模樣,又是心痛無比,伸出手來,懷抱婉兒,安慰道:“沒事的,婉兒,我沒事的!”
“嗚嗚……”本來子龍沒說話,婉兒還好,這一說,婉兒竟然直接哭了,只聽她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我還以爲……”
“好了,傻丫頭!”子龍自然明白婉兒話裡的意思,說道,“這裡還有人呢!”
婉兒聽得突然反應過來,一下子就從子龍的身上直立起來,臉上羞紅無比,臻首微頷,都差不多要埋進了胸口。
見得婉兒如此嬌憨,王守仁與子龍都是齊齊一笑,子龍拍了拍婉兒,指着王守仁說道:“婉兒,這次我墜崖,幸好是這位王大哥路過,把我撈了起來,否則……”
這話一說完,本來還嬌羞無限的婉兒立即擡起頭,雖然臉色還是紅撲撲的,神情卻已經鎮定無比,充滿感激的對着王守仁重重的謝道:“王大哥,謝謝你!”
一面說,還一面給王守仁重重的鞠了一躬。
Wωω✿ ttk an✿ ¢ o 王守仁急忙虛扶婉兒,說道:“哎呀,婉兒小姐,這只是……嘿,不說也罷,反正我也是適逢其會,正好救了子龍罷了!”
這只是說的後面,王守仁本是準備說自己要投湖自盡之事,可是他卻想到自己已經答應子龍,不再輕生,耐心等待撥亂反正的那一天,所以也就不想再提這個了。
子龍也是知道王守仁的心思,見得他不提投湖自盡一事,便是已經放棄輕生的念頭,不由得高興說道:“嘿嘿,婉兒,王大哥不但武功高絕,還是朝廷命官,只是現在受了陷害罷了!”
一聽王守仁遭了陷害,婉兒便明白了王守仁的處境,這天下間,能陷害武功如此之高,又是朝廷命官的王大哥,只怕除了劉瑾再無他人。
而劉瑾會去主動陷害的,那這王大哥的本事,只怕也是不小,否則劉瑾也不會花力氣去貶他。
婉兒對着王守仁說道:“王大哥,你不用擔心,天,總有會有亮的一刻,你要堅守信念啊!”
“哈哈!”王守仁本來一腔熱血,卻被貶偏遠的龍場驛,心中極爲憤懣,只覺得這天下已經是烏雲遮天,絲毫沒有什麼希望了。
不料萬念俱灰之下,要投湖自盡,卻認識了這對璧人,在這裡卻是鼓勵自己,不要輕言放棄,當下狂笑一陣,笑罷對着婉兒說道:“謝過婉兒小姐的一片心意,此前子龍已經勸服於我,我已經不再絕望,我要勇敢的活下去,等待撥雲見日的那一天!”
“好!”婉兒忍不住擊節讚賞道。
這時候王守仁看到一身是傷的子龍,又焦急的說道:“我的事,沒什麼。子龍如今身受重傷,這附近有個鎮子,我們先扶他回鎮上療傷要緊,免得寒氣入體,可就麻煩了!”
“王大哥放心!”婉兒看得子龍一身衣裳都被刺的千瘡百孔,當即眼淚又是在眼眶之中打轉,對着王守仁說道,“我與子龍大哥同練一門奇功,這門功法奇奧無比,對療傷的功效,卻是很不錯的!王大哥,你既然有任在身,當即日啓程,以免耽誤了時辰,到時候又得遭那奸人陷害了!”
“呃!”王守仁聞言一滯,他自然明白婉兒說得是實情了。自己若是晚一刻到任,只怕劉瑾及其黨羽就會尋得這個由頭,把自己一擼到底。當下臉色微赧,說道,“可是……”
“好啦!王大哥!”子龍自然明白王守仁可是什麼,他確實不放心自己的傷勢,希望等自己傷好再走。
可是王守仁的處境確實不妙,當下子龍說道,“王大哥放寬心,有婉兒在,我不會有事的!大哥只管去貴州龍場驛去,我的傷在婉兒的治療下一定會好的!”
“好!”王守仁也不是婆媽之人,見得二人都是讓自己快些南下的意思,心中也是放了開來,這婉兒小姐既然這樣說,自然也是不會讓子龍出事,當下王守仁說道,“那我這就出發,等待撥亂反正的那一天!子龍、婉兒,你們保重,來日我們有緣再敘!”
“大哥好走,一路順風!”子龍與婉兒也是站起身來,一起拱手說道。
“哈哈,那我去也!”王守仁與二人作揖告別之後,直接身形一展,飄飄然向南方飄去,幾個起落之間,已經不見了蹤影。
婉兒見得王守仁起落之間,不帶一絲煙火氣息,不由得有些驚豔,說道:“王大哥果然身懷絕藝,難怪遭了劉瑾的陷害啊!”
“是啊!王大哥不但武藝高絕,不在我之下,便是這才識只怕也很不錯呢!”子龍望着漸行漸遠的王守仁身影,呢喃說道。
雖然他與王守仁認識的時間不久,但是確實已經互爲至交了。
待得王守仁身影消失不見,婉兒立即說道:“子龍大哥,先不說其他,我先用藥幫你擦一擦傷口,然後包紮,再爲你用易筋經療傷!”
“嗯!看來婉兒的醫術又精進了。”子龍深情的看着婉兒說道。
婉兒一面從她身上拿出一個小包,緩緩放在這湖邊的一塊青石上展開,一面說道:“上次你在風月幫受傷,得王醫師救助,纔沒有大礙!你即是江湖中人,又在爲我爹爹的大事來回奔走,難免會受傷。王醫師就把急救的醫術傳給了我,以後你若再受傷,也不致救援不及時!所以,這也是我爲什麼強烈要求跟你們一起來的原因!”
子龍聽完婉兒的話,一臉激動,佳人如此待他,他如何不心懷激盪。正待說些什麼的時候,婉兒已經調配好藥劑,對着子龍說道:“子龍大哥,你先把衣服解了,我來爲你傷口清洗一下,撒上藥劑!”
“哦!”子龍聞言只得聽話的除去衣衫,露出一身勻稱的肌肉,趺坐在草地之上,對着婉兒說道,“來吧!”
婉兒拿着藥瓶,看着子龍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縱橫交錯,深淺不一,不由得眼中一熱,又流出了淚。
可是現在卻不是傷心的時候,婉兒拿着那酒精,先是爲子龍小心細緻的清洗了傷口,弄得子龍一陣呲牙咧嘴。
“痛麼?子龍大哥!”婉兒見得子龍這般模樣,不由得停下手來。
子龍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婉兒!你來吧!”
婉兒見得子龍堅強,又是高興,又是心疼,繼續拿着酒精爲子龍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