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驚慌失措的羅祥,一溜小跑,便跑便叫:“劉公,大事不好了!”
劉瑾輕喝道:“放肆,聖駕當前,怎麼隨意驚呼!”
這一聲卻是劉瑾聚音成線,用了上乘的內功,直接喝在了羅祥的耳邊。羅祥雖然也學有一點武功,可是哪裡比得上劉瑾的武功,被這麼一喝,直接的全身一震,瞬間清醒了過來。臉上羞懼,快步走到劉瑾身邊,恭敬的說道:“劉公……”
“到底怎麼了?”正德看他如此模樣,好奇的問道。
“呃!”羅祥聞言一滯,旋即對着兀自把玩珍稀玩物的正德施了一禮,說道,“老奴衝撞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正德本就將此事全權交由劉瑾辦理,看看自己的王叔是否有造反意圖,裝作沒聽到羅祥的話,只是把羅祥晾在了那裡。羅祥告罪完之後,沒有得到正德的赦免,一時僵在那裡。
還是劉瑾解圍,只聽他說道:“羅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如此做派,成何體統!”
“劉公恕罪!”羅祥旋即也是對着劉瑾告罪說道,“我剛奉劉公之命,前往內行廠調取先帝墨寶,卻發現這墨寶已然不見了!”
“不見了?”正德這時卻突然有了興趣,看向羅祥,說道,“羅伴當,你什麼意思?內行廠還能不見東西了?”
“是啊!不但先帝墨寶不見了,便是內行廠那百多人的番子,卻也都是消失不見,如今的內行廠,卻是人去樓空,啥都沒有了!”羅祥看了劉瑾一眼,然後緩緩的說道。
就見劉瑾聽得羅祥的話,臉上也是佈滿疑色,問道:“什麼意思?我雖然帶上大半的內行廠精銳南下,可是卻留下了費老、劉據等那麼多人,怎麼會都不見了呢?”
“嘿嘿,皇宮之內竟然出現了大變活人麼?”正德聞言不但不憂急,反而一臉的好奇,拉過羅祥的手,問道,“你在內行廠有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回陛下的話,沒有!”羅祥見得劉瑾的臉色越發的陰沉,可是這位皇帝陛下卻是越發的高興,只得苦笑着回答了皇帝的問話。如今公卿貴戚俱在,便是劉瑾,也不敢真的對皇帝無禮,何況他羅祥乎。
“這還真是有意思呢!”正德皇帝還以爲碰上了大變活人的把戲,精神高漲的說道,“那內行廠的人,難道都被哪個高人變戲法給變走了麼?”
“陛下!”劉瑾聽得正德越說越荒唐,當即出言打斷說道,“如今是商談安王的罪責,不是追問內行廠的人哪裡去了!何況內行廠是我的衙署,這些人的下落,我自然會去查探,就不勞陛下費心了!”
“哦!”正德聽得劉瑾之話,再看看劉瑾那臉上有些不好的臉色,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說道,“劉公所言甚是!只是如今你說的先帝墨寶突然不在,那不知該如何繼續與安王叔問話呢?”
“物證雖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但是還有人證!”劉瑾本來是想人證物證俱在,然後指證安王,使得安王無從抵賴。可是如今內行廠莫名其妙的空了,物證不翼而飛,那就只能靠人證。
雖然單憑一個商人的指證,就想扳倒安王,難度不小,但是以劉瑾的威勢,強行推之,卻也未嘗不是不行!
正德聽得還有人證,當即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那不知人證何在?又是何人?因何可以指證王叔呢?”
“這個人證是皇莊的管事,皇室的御用商人。曾爲先皇管理了京西三千頃的皇莊,爲先皇的內帑,卻是增色不少!此人姓馬名德貴,又是京師有名的善人,曾得先皇接見,自身也是極爲崇慕先皇!”劉瑾緩緩的把馬德貴介紹了出來,一面說,一面不着痕跡的觀察着安王的動靜,發現安王對於劉瑾說出馬德貴,絲毫沒有震驚,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這些事與他無關一般。
“馬德貴?竟然還得到了父皇的接見?”正德也是微微一驚,要知道弘治皇帝雖然開明,爲人也是和善。但是這接見一個商人,卻還真是難得的舉動,更何況這商人還是皇室商人,皇莊的管事。
“是的!陛下!”劉瑾恭敬的說道。
“那傳他來見見朕吧!”馬德貴的履歷,也勾起了正德對這人的好奇,當即下令道。
劉瑾聞言點了點頭,喝道:“陛下有令,傳馬德貴覲見!”
這一聲傳出平臺,下面候着的錦衣衛聽得,直接立即分出一彪人馬,出宮去接馬德貴。衆多公卿這時候也是小聲的商量着剛剛羅祥所說的奇事,內行廠的人消失不見的事。要知道內行廠不但權勢滔天,而且高手不少,更深處皇宮,這百多號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呢!
劉瑾也是在傳完令之後,拉過羅祥,湊在正德身邊,細細詢問了羅祥內行廠的情況。卻只從羅祥嘴裡聽得,內行廠大門虛掩,進去之後,沒有一個番子。無論怎麼喊叫,也是無人迴應。到得書房,裡面的大部分東西也在,只是一些珍貴的字畫,一些古玩也消失了。
當然了,正德面前,羅祥肯定沒說這麼明白,只是隱晦的把一些信息說給了劉瑾聽。劉瑾越聽越驚怒,到得最後,正好瞥見兀自老神在在的安王,心頭一動:“莫不是安王做的手腳?這老傢伙手上當有幾個可靠的人手,只是他如何派人潛入皇宮,又是如何派人把這麼多番子都弄消失,又是如何帶着寶物出宮呢?”
正待幾人思慮的時候,丘聚小聲的說道:“劉公,其實我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
“哦?”劉瑾對着這個之前頂撞自己,如今又忠實的跟隨自己的小人卻也是有些微防備,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時,而且自己想掌握權柄,離不開八虎的支持的。所以這等小人雖然可恨,卻也是得留着,做給其他幾人看。
丘聚見得劉瑾等人疑惑的看來,當即說道:“昨日梧岡公派人來豹房,說陛下不滿意我與羅祥對豹房的佈置,叫我們兩個好好的改進一下!”
“嗯?”劉瑾聞言微微一愣,看了正德一眼。
正德聞言也是滿臉詫異,說道:“我?我怎麼不滿意你們對豹房的佈置了?你們在裡面佈滿了珍禽猛獸,卻是很得我的歡心,高鳳亂說什麼啊?”
劉瑾心頭一動,隱隱抓住了一些什麼。當下正待繼續詢問的時候,一名錦衣衛在臺下高聲叫道:“啓稟陛下,馬德貴帶到!”
“來的好!”劉瑾聞言一笑,只因劉瑾在回來的路上就安排屬下去叫馬德貴入宮,好及時指正安王,此刻劉瑾狐疑的看了安王一眼,然後也不等正德說話,直接說道,“陛下有旨,宣馬德貴覲見!”
正德對劉瑾如此,也是絲毫沒有介意,只是端坐在龍椅之上,看着平臺下面。劉瑾與羅祥等人也是起身站好,分列正德左右。
不多時,馬德貴一身布衣,走了上來,上得臺來之後,直接趴在地上,說道:“罪民馬德貴,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罪民?”正德聞言一愣,旋即問道,“你何罪之有?”
“罪民私自索要安王的先帝墨寶,實是罪該萬死!今日陛下喚罪民前來,罪民便是知道了!”馬德貴頭也不擡,匍匐在地,說道。
“哦?你且說清楚!”正德問道。
“月前我得知寧夏鹽池受災,便想着我曾是寧夏人,想捐贈一些錢幫助一下家鄉的百姓,但我捐贈的錢遠遠不夠!因我和安王府孫總管是多年好友,他就勸我借出兩萬兩白銀給安王府幫助賑災,因這筆錢數目巨大,我便要求要用一件等值的寶物用來抵押。
不久,孫總管就回復我說安王府只有一件先帝墨寶物有所值,當時我也是鬼迷心竅,因崇慕先皇,便讓孫總管用這先帝墨寶做抵押,想用來瞻仰一二!
安王迫於無奈,心繫百姓,便同意了罪民的條件!
安王便差了人,把先皇的墨寶送到了京師,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有墨寶在手,剛剛私閱了幾日,不想今日陛下便即差錦衣衛前來,索拿我進宮,我便以爲東窗事發,事情給陛下知道,特來請罪!先皇墨寶在此,還請陛下御覽,寬恕罪民!”
馬德貴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事情卻都說了出來,當然不全是事實,也隱去了劫寶一事,甚至於,他還把更多的責任背在了自己的身上,最後再把先皇墨寶拿出,雙手恭敬的舉過頭頂。
劉瑾本來是佈置馬德貴誣告安王私賣先帝墨寶,攢取銀兩,圖謀不軌。然後再令寧夏的鎮守太監也是上奏參劾安王不軌,如此雙管齊下,再加上先皇墨寶,只怕安王終身圈禁鳳陽城,算是定了。
可是先皇墨寶莫名其妙的到了馬德貴的手上,而且馬德貴也直接翻供,把一切說成了安王爲了百姓賑災,馬德貴自己是爲了崇慕先皇這樣的事。這等事,雖然往嚴肅的說,也算個不敬的罪名,但是安王爲藩王,馬德貴也是沒少得到皇室的褒獎,甚至得了先皇的接見,這等小罪,頂多也就是安王罰奉,馬德貴去職被貶罷了。如何能達成劉瑾扳倒安王,震懾公卿貴戚的目的呢?
想着本來在自己手上的墨寶,突然出現在馬德貴的手上,劉瑾目光不斷的掃視着安王與馬德貴之間,心裡明白,如今只怕這兩人已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有所接觸,所以串通到了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