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一絲希冀,她卻又是強打起精神,保持着意識的清醒,希望能夠堅持到子龍來探望自己,然後在這房間之中,再與他表白一次,挽回一絲可能。
可惜,她苦等子龍,不但沒有等到子龍的探望,等到的,卻只是子龍與婉兒說的那句話。
什麼叫自己與他只是朋友關係?什麼叫引火上身?又什麼叫避嫌?自己爲了他,連命都可以捨棄,連父親的命令,也是可以不遵守,更關鍵的,卻是爲了他,連身子都給他了。
而且,聽這位爲自己診治的女神醫的意思,自己好似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可他卻爲何還是這般決絕,連見一面都是不肯,還說出那種話來呢?
一時間,上善木子又是有些絕望,又是頗爲憤恨。只覺得自己付出了所有,換來的卻只是一個負心人罷了。
原來在她心中,那一夜的人,就是子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卻也是子龍的,卻也怨不得她如此誤會了。
也就因爲這些,她又急又氣,一下子又暈了過去,對外界的事,倒是又再無知覺了。只苦了那爲她診治的佟鑫海,本來察覺她狀態有些回覆,眨眼間卻又變得惡化。
卻是讓佟鑫海擔心不已,一個勁兒的在思考,自己診治的環節,卻是哪裡出了問題,又該如何去完善了。
不說這邊的種種,卻說子龍與婉兒一無所知,心情放鬆的離了那後院,來到了前面,把與正德見面交流的情況,大略的與衆人說了一下,其中卻是有意無意的漏了上善木子相關的事情。
衆人聽了正德想法之後,都是不禁有些放心,又有些想笑。古笑天更是直接說道:“若我是弘治皇帝,只怕真的要被你們兩個小子給氣活了!”
“啊?師父,你……”子龍見古笑天拿自己親生父親開自己的玩笑,倒是有些不明所以。
“你想啊!這大兒子,也是正德皇帝,他本來從小性子被錯誤的引導成了貪玩成性的毛病,對百事都不放在心上,這也就罷了!如今更絕,看到你,連皇帝都不想做,還一個勁兒的想把皇位給你!你自己說說,這好不好笑!”古笑天一臉笑意的說道。
“這……”子龍聞言也是有些尷尬,倒是沒有反駁。
“再就是你了!”不料古笑天卻是沒有說完,繼續說道,“你也是一個性情散漫,哥哥 讓你皇位,你卻不要!若是弘治皇帝在世,見你們這麼‘兄友弟恭’是該高興,還是該哭呢?”
聽了古笑天玩笑一般的話語,就是婉兒與子龍都是不禁笑了起來。衆人又是笑鬧了一陣,然後纔開始說起了正事來。
現如今,來京的正事,或者說一直以來,子龍希冀的正事,扳除劉瑾,總算是成功了。如今劉瑾已經被押解在刑部天牢,等天色一亮,朝會開始,就會有人在朝會之上,正式彈劾劉瑾的諸多罪名。
屆時,正德暫時傷重不能參與朝會,子龍會代替他,成爲皇帝,在朝會之上,宣佈查處劉瑾,把他移交給三法司聯同會審,最終明正典刑。
也就是說,只要到了朝會召開,劉瑾的罪人身份也就無可動搖,籠罩在大明朝廷以及天下的陰雲,也即將要消散。
可以說,這件事,不單是子龍在意的,這院子裡的其他人,也是極爲高興的。只是劉瑾倒塔,這只是京城事件的開端罷了。
畢竟接下來,子龍要代替正德,出任皇帝,持續幾年之久。在這段時間裡,他該如何做,要做些什麼,也是子龍急需要與衆人商議的。
最後,也是子龍私下最在意的,那就是救出自己生母鄭金蓮一事。這件事既是私事,也算是公事。
首先,子龍想要搞清楚的,是救出自己母親鄭金蓮的方式。是光明正大,率衆去找張太后要人,還是私下裡與正德一起,找張太后要回母親。
這兩個方式,卻是會造成不同後果的。前一個,自然會鬧的滿城風雨,當年鄭金蓮的事,以及弘治欽定的鄭旺妖言案,又會喧囂塵上。
本來英明神武,有大明中興之主一稱的弘治皇帝,只怕也會蒙上一層不好的陰影的,讓世人猜測。
當然,這些不是子龍這些偏向於江湖的人所能想到的,說出這些的,卻是還在這裡,等着正德恢復過來的寧秀兒。
子龍本來是傾向於攜正德,以及扳倒劉瑾的威勢,直接帥衆臣去慈寧宮,一來是光明正大的迎回母親,二來也算是爲母親出了這口被囚禁二十年的惡氣。
可寧秀兒告訴他這些,卻又讓他忍不住猶豫起來。父親身爲先皇,名聲確實是無比重要的。
如果自己這般做,毀了他的清名,卻還真是有些不孝。可不這般做,子龍又總覺得心中有口惡氣,不出不順一般。
寧秀兒久伴君前,最擅長察言觀色,看出子龍的臉色不虞,也是勸解道:“雖然我不認識你母親,可是卻對先皇也是有些瞭解。
他在朝廷一向寬厚仁和,爲人也是極有主見,更難得的,是他潔身自好,除了張皇后之後,就只有你母親一人,證實與他有過關係了!真是難得的一代明君。
當初他與鄭夫人有那段往事,顯然是他心裡也是愛極了鄭夫人,不然以他爲人,想來不會如此了!”
子龍聽着寧秀兒說起自己的母親與父親的過往事情,不禁也是思索起來,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是啊!父親在朝在野,都是聲望極高,向來就是被人交口稱讚,引爲君子。就是李東陽這等博學的大學士,在父親離世之後,也是一直扼腕嘆息,爲父親傷神。
如此說來,父親的人品理應是極好。一直以來,外界既然說他只有一個張皇后,可私底下他卻又有自己的母親鄭金蓮,這樣看來,可不是在說他人品有瑕疵麼?
可是子龍又明白,這人能裝一時,卻無法裝一世。父親既然得到了所有人的交口稱讚,顯然不會是那等僞君子。
既然他不是僞君子,那麼他與自己母親當年的事,或許還真的另有隱情,於是子龍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寧秀兒,說道:“秀兒姐姐,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父親與母親的事,其實另有隱情,可你又不曾經歷,卻怎麼知道?”
“先皇與鄭夫人的過往,我這個小小宮女,自然不可能知道的清楚,否則只怕我早就身殞了吧!”寧秀兒開玩笑似的說道,“其實我想說的,卻是以先皇的人品與德行,這鄭夫人的事,是發生在他在位的時候。
那時候,朝廷上下皆稱道他爲聖君,雖然偶有直諫,但是對他都是極爲服從。以他那時的權勢,想要救下你母親,只怕也不難,可是爲何他沒有這麼做呢?”
“啊?”子龍聞言這才明白過來,寧秀兒繞了這麼遠,到底想要說什麼,當即也是一臉茫然的思考起來,自己父親身爲天子,爲何在世之時,不能救下爲自己生下兩個孩子的女人,還讓自己的岳父,鄭旺揹負妖言的罪名。
“我說這些,其實我也不知道答案!”寧秀兒也不等子龍思考太多,又說道,“只是我知道,當年先皇不救出你母親,一定是有他難言的苦衷,而這個,除了張太后與鄭夫人之外,也就無人知道了!
你如果執意要大張旗鼓,以張太后身敗名裂爲代價,救出你的母親,雖然也能成事,但必定違背了你父親的初衷,也讓他的身後名蒙羞,遭天下人恥笑。因此我才建議你,一定要三思而行!”
聽到這裡,子龍才完全明白過來,當即展顏一笑,說道:“謝謝秀兒姐姐的提醒了,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就好,只是不論你怎麼做,如今時辰也已經快到了!你這個‘皇帝’如果一直逗留在這北鎮撫司,只怕朝廷不會安定!以我之見,你現在最好是率領禁軍,返回皇宮,在奉天殿舉行朝會,解決了劉瑾一事之後,再回頭來,處理鄭夫人與張太后的事情!”寧秀兒見子龍從諫如流,也是高興不已,當即又是大着膽子,說了這番話來。
如今上善木子未醒,正德還沒有脫離危險,子龍確實是不想就此離開北鎮撫司。
只是寧秀兒說的也不錯,現在正德無法行使皇帝的職權,子龍身爲他的弟弟,卻必須幫助他。
再加上這今天的一個議案,肯定就是劉瑾一事,子龍說什麼也是要去處理的。當下子龍看了看時辰,發覺天色已經不知不覺大亮,卻也是不由得苦笑一下,對着古笑天與婉兒說道:“師父、婉兒,秀兒姐姐說得對,如今時辰已經到了,我若再不回皇宮,主持早朝,只怕真的會出亂子!”
婉兒已經明瞭子龍的心跡,對子龍也是越發充滿愛意,眼見得這未婚夫有正事要忙,她也是明白自己該做什麼,當即挽着子龍的手,笑着說道:“子龍,你放心的去吧!這裡有我,上善木子小姐與兄長有任何事,我都會第一時間通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