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先機,方證心中大喜,一塊石頭落地,正準備加緊強攻。哪曾想到,任我行也不是易於之輩,心中藏有珠璣,正是慌而不亂,只見他突兀地轉身,攻向身邊不曾防備的餘滄海。
餘滄海正看得帶勁,哪裡想到禍從天降,原本就和任我行的武功隔着十萬八千里,一個有心算無心,當場便被拿下。
這一下兔起鶻落,實是誰都料想不到的奇變,眼見任我行與方證大師相鬥,情勢漸居不利,按理說他力求自保尚且不及,哪知竟會轉身去攻擊餘滄海。這一着變得太奇太快,不然餘滄海也是一代武學宗匠,若與任我行相鬥,雖然最後必敗,卻決不致在一招之間便爲他所擒。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餘滄海哪裡能夠想到,任我行在與方證打鬥之時,還有閒情來爲難與他,聯想到臭名昭著的‘吸*星*大*法’,心中害怕,還未等任我行行功,便感覺有十萬只螞蟻在身上齧咬,筋骨齊鳴,癢得無法忍受。大駭之下,一口真氣散盡,叫出聲來。
衆人皆是錯愕不已,只道他已遭了任我行毒手,想到他堂堂一代宗師,竟是於頃刻間受難於任我行這個魔頭,都是下意識地後退,對‘吸*星*大*法’的畏懼又加深了一層,同時望向場中央,對不畏懼妖法的方證更是高看了一層。
聽着餘滄海的慘叫,方證只覺老臉無光,心中內疚不已,尋思:餘觀主正是因爲相信老衲,纔會對任我行毫無防備,這比鬥中卻叫對手走脫,殃及旁人,老衲必定逃不了干係,若是餘觀主遭到魔頭的毒手,少林欠的這個人情就大了。
念及此,方證再無保留,身子躍起,猶似飛鳥般撲到,雙掌齊出,擊向任我行後腦,這是武學中“圍魏救趙”之策,攻敵之不得不救,旨在逼得任我行撤回擊向餘滄海頭頂之掌,反手擋架。
衆高手見方證大師在這瞬息之間使出這一掌,都大爲欽服,卻來不及喝采,知道餘滄海這條性命是有救了。豈知任我行這一掌固是撤了回來,卻不反手擋架,一把便抓住了方證大師的“膻中穴”,跟着右手一指,點中了他心口。方證大師身子一軟,摔倒在地。衆人大驚之下,紛紛呼喝,一齊擁了上去。
左冷禪上前一步,就待乘勢攻擊,他見任我行適才和方證大師相鬥,最後這三招雖是用智,卻也使盡了平生之力,否則以少林派掌門人如此深厚的內力,如何能讓他一把抓住“膻中穴”?一指點中了心口?這幾招全力以搏,實是孤注一擲。任我行所以勝得方證大師,純是使詐。他算準了對方心懷愧疚,自己突向餘滄海痛下殺手,一來餘人相距較遠,縱慾救援也是不及,二來各派掌門與餘滄海無甚交情,決不會幹冒大險,捨生相救,只有方證大師卻定會出手。當此情境之下,這位少林方丈唯有攻擊自己,以解餘滄海之困,但他對方證大師擊來之掌偏又不擋不格,反拿對方要穴。這一着又是險到了極處。方證大師雙掌擊他後腦,不必擊實,掌風所及,便能使他腦漿迸裂。他反擒餘滄海之時,便已拿自己性命來作此大賭,賭的是這位佛門高僧假慈悲心腸,眼見雙掌可將自己後腦擊碎,便會收回掌力。但方證身在半空,雙掌擊出之後隨即全力收回,縱是絕頂高手,胸腹之間內力亦必不繼。他一拿一點,果然將方證大師點倒。只是方證渾厚的掌力所及,已掃得他後腦劇痛欲裂,一口丹田之氣竟然轉不上來。左冷禪便是看準這點,想要趁隙制住任我行。
林寒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左冷禪衣裳,向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往對面瞧去。左冷禪一擡眼,見得向問天虎視眈眈地望着他,心中一驚,便退了回來,小聲問道:“你我一齊出手,由你頂着向問天,師伯正好將任我行制服,豈不更好?”
林寒搖了搖頭,小聲答道:“您別忘了我們今天的目的,而且弟子相信,就是任我行在最佳狀態,若是沒有防備,也會遭了師伯的後手,如此一來,結果都是一樣,又何必辱沒了您正道三大高手的身份。
沉思片刻,左冷禪拍着林寒的肩膀,點點頭,他剛纔也是心中着急,想到宿敵就在眼前,不想放過難得的好機會,卻是忘了此行的目的以及身份。
見得師伯將他的意見聽進去,林寒心中便安定不少,不是他要故意幫着任我行,而是此行另有目的,而且有了先前方證大師的假慈悲,要是左師伯做出偷襲之事,那麼一對比,今後傳揚出去,就太辱沒了師伯的身份,嵩山派的聲譽也會跟着受損,林寒絕不能看着那等事情發生。
待左冷禪轉身護持到方證身邊,魔教三人亦是鬆了口氣,任我行是有苦自知,明白絕對不能立刻與同一級別的左冷禪對手,否則輸的一定是他。旁邊的向問天也是看出了任我行的不妥,連忙上前從旁攙扶,急切地問道:“教主,如何?”任盈盈亦搶上前來,她則是純粹的關心,並未看出任我行的危機。
任我行擺了擺手,示意向問天扶他到旁邊休息。望了任我行三人一眼,沖虛嘆息一聲,說道:“方丈大師一念之仁,反遭奸人所算。”
在被沖虛拍開被封的穴道後,方證道:“阿彌陀佛。任施主心思機敏,鬥智不鬥力,老夫原是輸了的。”嶽不羣大聲道:“任先生行奸使詐,勝得毫不光明正大,非正人君子之所爲。”向問天笑道:“我日月神教之中,也有正人君子麼?任教主若是正人君子,早就跟你同流合污了,還比試甚麼?”嶽不羣爲之語塞。
調息了好一會,任我行才緩過勁來,起身道:“方證大師,承讓了,這第一局,可是我們這邊勝了。”
正道這邊紛紛喝罵任我行無恥,方證擺手道:“確是老衲思慮不周,敗了一局,原也怪不得任教主。”
任我行掃了餘滄海一眼,不屑地說:“你我雙方,本就是敵對,餘滄海,你也算得是一代宗師,青城派也是鼎鼎大名的門派,出過不少英雄豪傑,爲何你卻這麼不堪一擊,真叫老夫失望。”
餘滄海臉漲得通紅,爭辯道:“餘某身爲正道中人,還未學會魔教的無恥卑鄙,否則,如何會被妖人所襲,失了顏面。”
“哈哈哈哈”,任我行大笑着說:“你又不是稚子小兒,明知你我敵對,竟然不加以防備,又怪得誰去?憑白害的方證大師失了一局,你便是罪魁禍首了。”
見餘滄海被逼迫得狼狽,林寒笑道:“餘觀主不必介懷,何必與小人一般見識,若是你被惡犬咬一口,也不能忍着腥臭去咬回一口,你說是不是?”
“對極,人不與狗一般見識!”餘滄海點頭應是,只覺得這一刻的林寒格外順眼,他又哪裡知道,林寒打的正是拉攏他的心思。眼看着嵩山並派之日越來越近,要與其它四派,甚至是少林、武當對抗,嵩山派必須拉攏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被兩人這般詆譭,任我行面上掛不住了,沉聲道:“餘矮子,小心禍從口出。”
“哼”,餘滄海心中害怕,強自冷哼一聲便不再答話,心中不由閃過之前被擒的場景。
滿意地點點頭,任我行對着林寒說:“小子,你武功雖然不錯,但年輕人還是不要太傲的好,否則,剛不可久,容易夭折的。”
林寒冷笑道:“多謝任教主關心,你也無需恐嚇於我,我既無父母在世,也無大小老婆,唯一的兄長,也早已死在魔教的手上,你我之間本就勢不兩立,你的威脅,並不被在下放在心上。”
聽着林寒的話,任我行眉頭微皺,想不到林寒竟然與神教有大仇,這一刻,他開始無比地重視起林寒,眼中寒光霍霍,竟是起了殺機。
自從勘破劍意之後,林寒對於氣機的感應更加明顯,感受到任我行的殺意,不屑地笑笑,他既然敢毫不掩飾地暴露出來,就不會怕了任我行。通過之前的對比,他對彼此間的實力已經有了清楚的認識。
看着林寒嘴角的笑意,任我行笑出聲來:“呵呵呵,膽大的小子,不如,這第二場,就由你陪老夫玩玩?”
林寒搖了搖頭,說道:“任教主,你又何必心急呢?若是你願意,今後有的是機會教訓小子,不過今天是不行了,你還是來會會老朋友吧。”
左冷禪走上前來,拍打着林寒的肩膀,示意他回去,然後笑着說:“任教主,想必你已經休息夠了,這第二場,就由左某來領教你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