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大殿之中,左冷禪端坐於案前主位,神情極爲嚴肅。其左右兩列,各放置十數張木椅。
此時此刻,在左邊位置上,依次坐着丁勉、陸柏、費彬、樂厚、鍾鎮、趙四海、張敬超、司馬德、鄧八公、高克新以及卜沉、沙天江共十二人,右邊則是林寒、徐錚、狄修、李季、劉學文、盧義、柳思成、唐劍、李雨衡、孟飛、張天風、牛大力、遊迅、陳晨共十四人。
除去湯英鶚、史登達、萬大平身在洛陽,尚有石韜身在泰山,何進留在衡山,以及勞德諾鎮守華山,嵩山的高層幾乎到齊。
幸虧左冷禪師兄弟中,除了左冷禪需要不時地走到臺前之外,其餘衆人皆是處於半隱退的狀態,幾乎全部都在觀勝峰上編撰典籍,他們的親傳弟子也多在嵩山,並不曾外出。
至於左冷禪爲何要召集衆人,林寒這次是真的不清楚,因爲他事前也沒有得到丁點的風聲。即使是吳一然,也沒有消息可以透露。
對於嵩山的事情,林寒已經很少去理會了。倒是這一次見到狄修,林寒纔想起來,當天在封禪臺上,徐錚曾經提醒過一句,要他小心狄修。
這一次見到狄修,對方依舊是面無表情,林寒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當日裡得到徐錚的提醒,林寒原本以爲狄修是要在他的婚宴上做些什麼,還特地叫人將所有的酒水都檢查一遍,卻未發現任何異樣,害得他虛驚一場。
想了想,既然狄修依舊是循規蹈矩不露出丁點破綻,林寒也是無奈的很。當日印月谷之事,狄修肯定做了手腳,藉機坑了一把。但林寒後來反覆的查探,卻沒有丁點蛛絲馬跡,對方手段老道,並沒有留下令人詬病的尾巴。
明知對方有害人之心,卻偏偏不露出馬腳,林寒也是無奈的很,只能加強防備,等待對方出錯。
其實林寒也想過安個由頭,栽贓陷害之類的,將他強殺了;又或者是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手起刀落圖個乾淨。但仔細地想想,林寒還是選擇了放棄。
如果狄修真的出了事,其一是會引起五嶽派的動盪,其二是以左冷禪的精明,哪裡會不明白其中的究竟。
狄修畢竟是師伯的大弟子,爲了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引起師伯侄之間的隔膜,不合算!
就在林寒動着心思的時候,左冷禪拍打着雙掌,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望着下面新老參半的面孔,左冷禪感慨着說道:“今天請大家共聚一堂,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擡手點着林寒這一排,左冷禪笑道:“看看我嵩山的年輕一代,一個個都是響噹噹的人物,絲毫不比少林、武當遜色,甚至還要強出一線。”
細細地回味着左冷禪話中的意思,目光向着徐錚,果然見到他眼中掩飾不住的喜色,林寒心中一動,多少有些明白了左冷禪的意思。
向着丁勉、陸柏等人望去,果然見他們也是心有所悟,林寒點點頭,如此看來,事情十之八九是那麼回事。
這邊左冷禪接着說道:“這兩三年來,我們這一輩的舊人已經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在我們精心於編制武功秘籍的同時,更多的年輕人走到了臺前,而且他們都做得非常不錯。”
既然已經明瞭左冷禪的心思,當左冷禪話音稍落,丁勉已是接着說道:“不錯,比如洛陽方面,先是狄修狄師侄,後有徐錚徐師侄,都表現得非常好,不僅穩固了洛陽的基地,還打出了五嶽派的名聲。”
“丁師叔過獎了!”
得到丁勉的肯定,狄修、徐錚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起身向着丁勉行禮。
只是同樣是行禮,徐錚是面帶笑意,滿心的歡喜;狄修卻是面無表情,頗有些淡看風雲榮辱的意思。
丁勉點點頭,接着說道:“至於華山方面,則有勞德諾勞師侄鎮守,可是相當的牢靠。說到這裡,掌門師兄可是要好好得獎勵一番。”
“哈、哈、哈!一定、一定!”說到勞德諾,左冷禪不由得大笑起來,顯得非常的興奮。
將勞德諾派往華山派,正是要制約嶽不羣,這可是一步好棋,在瓦解華山派的過程中可是起了相當大的作用。甚至勞德諾還獻上了華山派的鎮派之寶《紫霞神功》,這個價值就更大了。
鍾鎮望着對面的劉學文,笑道:“勞師侄是一定要獎勵的,但是劉學文、何進兩人鎮守衡山,也是做的有聲有色,也當要褒獎。”
劉學文見鍾鎮點到自己,連忙起身,拱手道:“弟子不敢居功,主要還是何師兄主事,弟子只是幫忙而已。”
“學文說得有理。”陸柏笑道,“若說功勞,哪裡比得上石韜石師侄?在李季師侄離開之後,他就是一人鎮守泰山了,也是要褒獎的。”
花花轎子衆人擡,衆人你來我往,自然是將大殿上的衆弟子都誇讚了一番,樂得皆大歡喜。
左冷禪笑道:“既然如此,那麼之後按照各自的表現,都會論功行賞!”
“謝過掌門師伯(師父)!”衆弟子連忙謝禮。
等待衆人都安靜下來,左冷禪笑道:“看到弟子們成才,左某很是欣慰。這些日子裡,是愈發感覺到身子不適,精力更是不比從前了。”
“師伯身體有恙?”林寒心中咯噔一聲,望着左冷禪兩鬢白了七分的髮絲,關心地問道。眼看着左冷禪也是年近七十的人,雖然有深厚的內功撐着,但正所謂‘七十古來稀’,若是真的出點意外,可就是大損失了。
朝着林寒笑笑,左冷禪擺擺手,嘆道:“無礙,只是前些天着了涼,有些感冒,現在已經好了。但是終究是比不得從前,這些日子裡想了很多,覺得是該給年輕人更多的機會了。”
“師伯沒事就好。”林寒放下心來,終於知道左冷禪爲何會突然動了那個念頭,說到底,老人都是和少年一樣,都是多愁善感的。
丁勉衆人也是一陣緊張,他們比左冷禪要小一些,還沒到知天命的年紀,但看着林寒這些人的成長,多少有些‘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傷感。
左冷禪笑道:“我決定將五嶽派的掌門之位讓出來,不知諸位以爲如何?”
嘶……
丁勉等人是猜到了會是如此,現在皆是沉默,而一衆弟子中,除了林寒、徐錚兩人之外,皆是抽了一口涼氣,說都沒有想到,左冷禪竟然有退位讓賢的意思。
這一次,與之前的退居幕後不同,這是真的將掌門之位讓出來,可以說,從今以後,他就會隱居在嵩山,輕易不會見外客,更是不會插手五嶽派的事物。
從今以後,能夠與方證、沖虛一衆掌門坐在一起的,不會是左冷禪,而會是新任掌門。
人羣中最震驚的,莫過於狄修,聽着左冷禪的話,他的心都是哇涼哇涼的,腦中嗡的一聲響,全部成了漿糊,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彷彿一下子就當機了。
狄修清醒過來,看着衆人都向着身邊的徐錚望去,他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火焰在燃燒,那團火焰是那麼的無情,彷彿要將他的軀殼燃燒乾淨,甚至要將他的靈魂完全毀滅。
恨!
狄修心中的怒意無以復加,他恨徐錚,恨徐錚搶走了他的掌門之位;他恨林寒,他恨林寒不支持他奪取掌門之位,甚至還要培養出一個徐錚來與他爭奪;他甚至恨左冷禪,恨他沒有選擇他,使他兩年多的幸苦都做了無用功。
他恨,卻不能表現出來!
死死地咬着嘴脣,壓制着心中的怒火,然後,狄修彷彿聽到了血液的轟鳴,全身一震,所有的火焰都匯聚到丹田之中,轉化爲一道洪流,轉化爲更加強大的力量。
突破了!赤焰真經一重境大圓滿!
在這樣一個時候,狄修竟然藉着這股怒火,衝擊着許久不動的內功,意外地突破到一重境大圓滿。
可是,又有什麼用?
狄修擡起頭來,目光越過興奮不已的徐錚,他甚至不想再聽左冷禪宣佈後面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只是向着林寒看去,他的熊熊火焰中只有林寒,那個不肯傳給他後續功法的林寒。
同修冰火真氣,對於狄修的意外突破,左冷禪等人沒有感覺到,林寒卻感覺到了。
四目相對,看着狄修瞳孔中的滔天恨意,林寒不屑地笑笑,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打算將掌門之位傳給少掌門徐錚,不知諸位以爲如何?”左冷禪笑着問道。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從徐錚身上轉到林寒的身上。
按理來說,掌門退位,少掌門繼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奈何林寒的威望太高,甚至每個人都知道,只要林寒說一聲‘我要做掌門’,那麼他就一定會是掌門。
望着徐錚期盼的眼神,林寒沒有要戲弄他的意思,朝着他點點頭,笑道:“弟子非常贊同師伯的決定!”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