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你打算怎麼做?”
面對攜着一身死氣從洛陽歸來的林寒,丁勉這樣問道。
“師父,都查清楚了嗎?”林寒面無表情地問道,每當想到綠竹翁的慘狀,他就不得不強自壓下滿腔的怒氣。即使是面對着親如父子的丁勉,他也不敢有任何表情,他怕將臉色做給師父看。
丁勉點點頭,說道:“確實有少林參與,領隊之人正是方證座下弟子覺海。也幸好只是覺海,如果方證禿驢親自出手,他們三人未必能夠逃得出去。”
沉吟半晌,林寒淡淡地道:“恐怕在丁堅、施令威兩人突然殺出之後,密藏法王、西湘子未必就出了全力。”
“不錯!”丁勉沉聲道,“那兩個賊子,是巴不得他們逃出去,最好能夠逃回嵩山。幸好盈盈他們看破了少林的陰謀,並沒有撞進包圍圈中,反而反向逃往華山,爲風清揚所救。”
“盈盈逃到華山被救,覺海和尚以及某些人自然是失望的,但是密藏法王、西湘子兩人卻是達到了目的。”林寒仍舊不急不緩地說道,“他們正好藉機挑起中原武林同盟的內槓,哼,坐山觀虎鬥,真是打的好算盤。”
“那你還要落入他們的陷阱之中?”丁勉嘆息着問道,他知道林寒雖然很在乎他的意見,但是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絕對不會更改。
不過在這件事上,他還是支持林寒的決定的。唯一遺憾的是中原武林又將有一番動盪,一個維序不好,很有可能前功盡棄。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林寒斬釘截鐵地說道,“不過是一個武林盟主,歸根結底還是江湖人,比不得那些口蜜腹劍的政客,也幸好還不是那樣的政客,才能逍遙天下,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都依你!”丁勉問道,“要我們怎麼幫你?”
林寒沉聲道:“這次從洛陽回來,弟子已經帶回了全部的精銳,再加上諸位師叔的力量,對付少林綽綽有餘。至於少林派的一應高手,就交給弟子一力操辦。”
丁勉嘆道:“師父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觀勝峰的實力,只是對方畢竟是少林。這些年少林的發展不力,但終究是瘦死的駱駝,就算比不過我們,也不會相差多少。這一次,如果硬拼,很可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呵呵,我不信!”林寒滿腔的憤怒終於化爲了一臉的譏誚。
“什麼不信?”丁勉一時沒回過味來,不解地問道。
林寒譏笑道:“弟子不信那些禿驢真的敢硬拼!”
聽着林寒的話,丁勉沉默下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是萬一少林真的就硬氣了呢?他終究是不敢賭,只是林寒這般確定,他只得搖搖頭,將腦中的憂慮驅散,不再去想還沒發生的事情。
林寒接着說道:“按照我們原先計劃好的,弟子一人上少室山,師父安排人手將少室山團團圍住,連後山的地道也不放過。”
“你一人上山會不會有危險?”丁勉還是有些擔心。
林寒笑了,滿臉的自信,雙掌攤開,快速有力地握成拳頭,大聲道:“這天下間,沒人能擋得住我!除了時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殺死我!”
“好!”丁勉聽得血氣澎湃,大聲附和道,“師父相信你,如果少林真的不識趣,拼着元氣大傷,也要將那羣禿驢給滅了!”
“派人將少林勾結韃子暗害鍾師叔、勾結倭寇暗害盈盈兩件事宣揚出去,這一次我要他們身敗名裂!”林寒殺氣騰騰地道,“之後有武當派遙相呼應,將少林徹底打壓下去。”
“好,就這麼辦。”丁勉大喝一聲,既然已經決定,就絕不反悔。
~~~~~~
“所有五嶽弟子集合!”
隨着丁勉的一聲大吼,整個觀勝峰都是一陣動盪,奔走間,人影閃動、刀劍林立,鏗鏘聲不絕於耳。
望着眼前精壯的五嶽弟子,沖虛道人嘆息一聲,雖然知道今日之後武林實力必定大減,但是心中又隱隱有些興奮。
走到林寒身邊,沖虛道人問道:“要下手了麼?”
點點頭,林寒望着沖虛道人的眼睛,沉聲道:“不錯,前輩可敢陪晚輩上少室山?”
“就你我兩人麼?”沖虛道人問道,“可是怕真的發生大規模械鬥?”
“不錯,少林是在劫難逃,但是我卻不想武林因我而動亂。”林寒嘆息一聲,“只希望少林識趣!”
“哈哈哈,盟主真是俠義心腸,也罷,老道就隨盟主走一趟!”沖虛道人大笑着說道,心裡卻在暗暗慶幸:幸好是林寒做了這個武林盟主,如此情勢下,仍舊沒有被怒氣衝昏頭腦,還在爲保存武林同盟的實力而甘願親自涉險,難能可貴!
整頓之後,丁勉、林寒、徐錚分別發表一番演講,這才完畢。
“出發!”
“挑了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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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大雄寶殿
沉默中,方證深深地嘆息。
“師父,大不了和他們拼了!”覺海和尚氣不過,氣憤地說道,而所謂的戒驕戒嗔,早被他拋之腦後。
“拼?怎麼去拼?”一名老和尚勃然大怒,猶如發泄般地呵斥道,“那賊子如今是武林盟主,我們拿什麼去拼?”
另一名老和尚亦是惱怒地望着覺海,慍聲道:“覺海師侄,你究竟是怎麼做事的?連個魔女都綁不回來,還弄得事情敗露?”
覺海和尚是一臉的委屈,要不是風清揚那個老怪物出手,怎麼會失敗?
只是看着七個隨時準備發飆的老和尚,覺海癟了癟嘴,終究還是不敢再出聲。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證一臉愁苦地說道,“都別吵了,事情已經敗露,爭辯無濟於事,還是想想怎麼度過這一難關?”
七個老和尚又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後,排頭那名老得快要死去的老和尚嘆道:“拼是拼不過的,只能見機行事,看看他們會提什麼條件了。”
“哎……”方證苦笑着點頭,少林不是沒有低過頭,只是從當年的明教消亡之後,少林已經很少頹廢了,但事不可爲,只得說道:“就依方空師兄的意思辦。”
“方丈、方丈……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殿之外,一名小和尚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擡頭,見到這麼多的老和尚,腿一軟,跌坐在地,氣喘吁吁地說道:“師伯祖、師叔祖……”
“到底出了什麼事,起來說話。”方證顧不得去責怪小和尚的莽撞,如今正是非常時期,哪裡還顧的什麼禮儀。
顫顫巍巍地起身,小和尚顫聲道:“方丈,盟……盟主,上來了……”
“林寒?”方證瞳孔驟然一縮,急聲問道,“還有誰?就他一人嗎?”
“兩……兩人,還有……武當派的衝……虛道長!”在方證的氣勢壓迫下,那名小和尚斷斷續續地說着,好不容易纔表達清楚意思。
方證雙眼瞬間失神,喃喃道:“沖虛道兄也來了麼?難道武當派真的完全與五嶽派聯合在一起?”
“方丈,當早做決斷!”一衆老和尚異口同聲地問道。
方證點點頭,轉向覺海,“你去敲鐘,一級戒備!”
“是,師父!”覺海和尚急急地離去。
方證看向七名老和尚,沉聲道:“諸位師兄弟隨我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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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悠揚而又沉悶的鐘聲,在一衆或是憤怒或是好奇的目光之中,林寒、沖虛兩人且行且笑,不一會就來到少林的山門之前。
在四個守山和尚的目光中,林寒依然故我,毫不理會地一步跨進少林寺。
走不遠,到達空曠的校場之前,已經有方證並着另外七個老和尚出迎。
大老遠地,方證就笑道:“阿彌陀佛,盟主及沖虛道兄大駕光臨,少林真是蓬蓽生輝啊。”
林寒與沖虛對視一眼,看着七名老和尚依次排在方證的身後,將前進的道路完全擋住,不由得暗歎:竟然還有七名‘方’字輩的老和尚,少林真是不簡單啊!
不過,這一切都將成爲過眼煙雲!
“無量天尊,方證師兄別來無恙。”沖虛道人淡淡地回了一句。
林寒卻是笑道:“有禮了,不知方丈身後這七位大師又是哪一方高人,爲何從不曾爲國出力?”
“哼!”七名老和尚齊齊冷哼一聲。
方證笑道:“他們都是老衲的師兄弟,平日裡都是奉法侍佛,纔不爲外人所知。
“原來如此!”林寒大笑道,“七位大師卻是好心境,國破家亡之際,還能一心向佛,難能可貴啊。”
聽着林寒的譏諷,一名老和尚大怒:“小輩,佛爺縱橫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嘎嘎裡玩泥巴呢,憑你也配和佛爺說道。”
林寒眼神一冷,雙眼微微眯起,悶聲道:“大師何不報上名來,也讓林某瞻仰一番?”
“哼!”老和尚撇嘴道,“佛爺就是少林‘方罪’。”
“方罪……方罪……”沖虛突然臉色大變,沉聲道:“你就是五十年前,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七罪淫魔’?你還沒被少林處決?”
被沖虛道破‘方罪’的來歷,少林一方人人色變。
林寒譏笑道:“少林果然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呵呵……”
“阿彌陀佛!”方證搖頭道,“看來盟主今日前來,是有意留難於我少林了?”
“呵呵!”林寒嗤笑道,“將客人堵在門口,又豈是待客之道?”
“恐怕方丈心裡有鬼吧?”林寒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