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茂富估計得不錯,帶隊的警察確實就是他的把兄弟——陶立發。
說起陶立發此人,原來也是一條好漢子。
在部隊時,當過連長。轉業到地方之後,由於級別不夠,只是在派出所當了一個普通警察。
業務不通,加上沒有得力後臺的原因,陶立發基本沒有什麼提拔的希望。時間一長,他覺得自己混得很不如意。
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之後,也就與社會上的一些混混處上了朋友。象杜茂富這種有錢有背景的角色,更是成了他的密友。
一天,他與杜茂富喝酒時,不免對自己懷才不遇的處境長吁短嘆起來。喝得多時,說了不少對時代不滿的怪話。
酒醒之後,陶立發也覺得有些不對。
唯恐會造成不必要的後果,他特意找到杜茂富,招呼說:“兄弟,昨天說的都是酒話,不要當真。”
“發哥,難道說你不想提拔嗎?”當時,杜茂富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樣的傷心事,陶立發罵道:“麻痹的,有誰不想當官,有誰不想發財?可得,也得要有這個命才行吶。”
“發哥,我給你說上一句。只要找到我大哥,立即就能解決你的提拔問題。不過嘛,以後碰上事情的時候,你也得多爲兄弟我擔待幾分才行。”說話時,杜茂富玩着手中的三枚玉球。
聽到這話,陶立發眼睛一亮。
社會上的人都稱呼杜茂富爲‘老大’。其實,真正的老大是他的哥哥杜茂才。
他們弟兄二人,原來是按照財富二字排行而來。老大杜茂財發跡之後,將‘財’字換成了‘才’字,算是增加了一點儒雅之氣。
現在的杜茂才,是‘崑崙集團公司’的老總,也是太湖市裡的首富。就是在整個江淮省來說,也是數一數二的富翁。
放在平日,這樣的人物,陶立發只能是仰視。如果能夠攀上交情的話,絕對是能事半功倍,錦上添花。
轉念一想,陶立發臉上又黯淡了下來。
“兄弟,這事情有麻煩,就是你哥出手,也還是幫不了我的忙。”陶立發搖頭說。
按照公安機關提拔幹部的規矩,普通警察想要提拔,先要經過民意測評關,然後還要參加業務考試。到了最後,才能擇優錄取。
想到局裡的那些規矩,陶立發苦笑了起來。
從轉業回來之後,陶立發就有一些自拋自棄。與同事之間的關係相處上,很是不到位。
加上平時工作又是乏善可陳,想要過民意測評這一關,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於業務考試這一關,陶立髮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能夠不交白卷,那就應該是最好的成績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有外力相助,也是無濟於事。
聽完這些苦衷之後,杜茂富並沒有感覺爲難,而是傲然一笑道:“你可知道,我大哥只要一個電話。讓冷越秀半個小時到辦公室報到,他就不敢在31分鐘的時候到。”
剛一聽完這話,陶立發立即就瞪大了眼睛,伸長了舌頭,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
冷越秀是何許人也?乃是太湖市委政法委書記,手上掌管着全市的公安、檢察、法院和司法等刀把子。
在太湖這塊土地上,也算是跺上一腳,就能引起大地震動的頭面人物。這樣一個人,能是一個財團老闆招之即來的角色嗎?
可能是知道陶立發的想法,杜茂富也不多加解釋,直接就把陶立髮帶到了‘崑崙集團公司’當時設在太湖的總部。
聽完兄弟的介紹之後,杜茂才倒也沒有拒絕,直接打了一個電話,讓冷越秀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下。
說話的語氣,雖說沒有杜茂富介紹得那麼張揚,卻也只是和吩咐手下人差不多。
不到半個小時,冷越秀真的是從會場上趕了過來。
沒等到冷越秀坐了下來,杜茂才就吩咐道:“老冷,這是車站派出所那兒的一個警察。人還不錯,你給安排一個位置吧。”
說話的語氣十分輕鬆,就象是到市場上去買一把蘿蔔、青菜一般。至於價格什麼的,連商量的過門都沒有說上一聲。
冷越秀的屁股還沒有碰到沙發,立即站起來回答道:“行吶,老大的吩咐,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事情嘛。”
轉過臉來,冷越秀朝着陶立發笑道:“小陶,先在車站派出所那兒當個副所長。其他的事情,過個一年半載再說吧。你看可好?”
看到冷書記如此和顏悅色的對自己說話,說的內容又是這樣暖人心扉,陶立發哪會說不行。
只能是連連點頭哈腰,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
時間不長,陶立發真的當上了副所長。在這中間,也經過了民意測評,也經過了書面考試。
到了這時候,陶立發這才發現,所有這些程序都是哄人的把戲。因爲他聽了有人背後議論,說是根本沒有投自己的票。
至於說書面考試的事,不要別人說,他自己最是清楚。除了寫上名字和單位以外,就是答了兩三道題目。
即使是全對,也不會超過十分的水平。
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以97分的高分入圍。如此考試,還能當得了真嗎?
儘管有些心驚,陶立發還是咧開了大嘴。不是有人說過嘛,只要成功,就是勝利。
沒等陶立發笑得太久,很快就發現這官並不好當。當官之後,陶立發這才發現自己是被架在了火堆上烤。
爲什麼會這麼說呢?杜茂富是個是非簍子。只要牽到杜茂富的事,沒有一件是能捧得上臺盤的事。
打架鬥毆、敲詐勒索,這對於杜茂富來說,都是小孩子過家家的事。他做得更多的事情,是劫持女人和人質的事。
真要是攤上人質的事情,陶立發倒也好說。可以來上一個三下五除二,一推了之。
要是碰上劫持女人的事,他總是會在第一時間接到報警。不當班的時間還好,如果是正好接到報警,想推也無法推。
爲了這事,陶立發曾經婉轉勸說過杜茂富。當今社會,雖說沒有明着開放賣逼這行職業,事實上也是路人皆知,心照不宣。
至於二*奶的事,更是屢見不鮮。
杜家不是缺錢的人,願意賣身換取虛榮與享受的女人,也是比比皆是,隨處可見。
既然是這樣,爲什麼還要在法律的邊緣線上走鋼絲繩呢?
聽了這樣的勸說,杜茂富陰沉了好大一會臉,這才冷冷的回答說:“哥兒們好的就是這一口。用錢買來的女人,只是一堆肉。
烈性女子纔會有味道,才讓人有徵服感。你如果想要後悔,儘可以直說。不過,我也告訴你姓陶的。
想不當官,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接下來的事情,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
到了那時候,你想要保住警察這個飯碗,也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想在太湖市裡立足嘛,還得看一看哥兒們的興致。”
聽到這話,陶立發心中一凜。這才知道,上了杜家這條賊船以後,再想要完整的走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得罪杜家的後果之後,陶立發連忙陪禮道:“兄弟,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哥哥我也只是說一說而已。你千萬不必當真。”
“讓我不當真也可以。從今以後,在我面前就不要做什麼哥哥了吧。”杜茂富陰陰的丟下了這麼一句。
從那以後,陶立發見到年齡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杜茂富,都要喊上一聲大哥。
爲了這樣的事,陶立發苦惱了很久。幾乎是每次接到報警電話時,都會心驚肉跳,恐慌萬狀。
時間長了以後,他也算是找到了一些訣竅。儘量不在派出所上班,能有外出工作的機會,陶立發總是第一個報名。
實在避讓不開的時候,他也總是儘量拖延出警的時間。等到曲終人散的時候,他纔會帶着手下的警察姍姍來遲的趕到現場。
到了現場以後,也只是人浮於事的做一番官方文章。即使是碰上一些不依不撓的受害者,也能往上面推。
就這樣,陶立發心驚膽戰的過了半年。他一直是在盼望着能夠早點調離車站這個是非之地。
實在不行,哪怕就是提前退休也行。
就象今天這樣,正好碰上了陶立發當班。接到報警之後,他還是老對策,千方百計的拖時間。
眼看着市局‘110’一個接一個的催促電話打了過來,他也實在是找不到理由推託,這才滿不情願的帶着手下警察上了車。
一路上,他都在心中禱告,希望杜茂富早點離開現場,也好讓自己找不到‘立案查處’的理由。
沒有想得到,非但是杜茂富沒有離開現場,而且是杜茂富的手下被打倒了一片,全都躺倒在地上。
這事應該怎麼辦纔好呢?
用不着調查,看到地上那些衣裙的破碎布片,陶立發也能知道,這是杜茂富見色心喜,卻撞上鐵板的結果。
他的眼光一掃,正好掃了鼻青臉腫的杜茂富一眼,二人的眼光撞到了一處。
傻老二咬牙切齒的發着狠,顯示着自己絕不罷休的決心。就這麼一個空隙,他已經與陶立發完成了眼神交換。
有了這麼一個提示,陶立發也已經拿定了主張。
事實上,他不拿定主張也不行。爲了外人的利益,爲了所謂的正義與法律公正,去犧牲自己的切身利益,就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