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湯森看着蘇辰追着陸依婷跑遠的背影,笑了,嘴裡囔囔着一句“這小子就是需要點助攻”,頭晃了幾下,就醉倒在了桌子上。
“琦哥,蘇辰到底怎麼背叛小森了?”周洋問道。
“自己問蘇辰,我不想說了。”說完,周洋劉世傑於廣瑞一行人,走向了摟摟抱抱中的蘇辰和陸依婷。
等他們走遠後,時冰內疚地拉起了黃琦的手,“阿琦,對不起,我不該叫陸依婷和蘇辰過來的,我不知道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
黃琦無奈地搖了搖頭,點燃了一支菸,“從蘇辰來的第一天開始,就無法像從前一樣了。”
“琦,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直安靜的潘瑩瑩再也忍不住開口。
“他們有權利知道一切。”時冰看了一眼潘瑩瑩和醉倒在桌子上的湯森,對黃琦點點頭。
一秒、兩秒、三秒,喉結動了兩下。
“飛鷹就是蘇辰。”
當黃琦說完了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在背光陰影中的湯森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
“我們複合,好麼?”蘇辰見我沒有回答,又問了我一遍。
三.
二.
一.
當我看到江中心的高塔上,時針分針秒針同時指向“12”的時候,我就知道來不及了。夜幕中心綻放出了巨大的煙火。
2013年來了,寓意“一生一世”的這一年,我們終是沒有跨過。
“辰!”劉世傑三個人距我們五米之外的距離對着蘇辰招了招手。
“這正是我今天過來的目的。”蘇辰笑着搖了搖頭,走向未知。他的手在我手中一點點離開,一點點失去溫度。我沒有抓緊他,我甚至覺得他活該。
在蘇辰留給我背影同時,我打開了我的手機。
“我們,還能回去麼?”
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我又一次留下了眼淚,就像暴雨,洶涌不止。
李鋮昊,我好像愛上別人了。
曾心心念唸的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法承受這生命之重,上天給我這份失而復得的厚禮。我不配。
腦中開始亂作一團,嗡嗡作響。一邊是李鋮昊在我心裡留下的背影,一邊是蘇辰背對着我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我好累,好想睡一覺。
前方蘇辰那一團人發生了激烈地廝打,黃琦、時冰、潘瑩瑩都跑了過來。在他們都沒有注意的時候,遠方又跑來了一個少年,加入了蘇辰的隊伍。
場面太亂了,我的腦子太亂了。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我重重地倒了下去。
但是,並沒有倒在冰涼的地面。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一個堅實的臂膀接住。
十幾分鍾後,雙方對峙僵持不下的場面漸漸緩和。
“帶上你的人走吧,今天踏出了這片江濱,以後再不是兄弟。”黃琦別過頭,再沒看蘇辰一眼。
蘇辰擡了擡被擦傷的嘴角,“保重。”握緊了拳頭,帶上越澤晟,頭也不回地走了。然而,他這才發現,陸依婷不見了。
“依婷!依婷!”蘇辰對着江濱兩側大喊。黃琦聞聲側頭看了一眼蘇辰,又看向方纔聚餐的一片狼藉,卻發現湯森也不見了。
“小森!小森!”黃琦的聲音快要蓋過了蘇辰。
蘇辰聞聲,慌忙地跑過來,抓住了黃琦的胳膊,厲聲大吼:“如果真是小森把依婷怎樣了,那你他媽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了!”
黃琦的眼睛裡是無比的淡漠,“小森這點,和你挺像。”
當蘇辰想要一拳打過去的時候,被黃琦身邊的人圍了起來。
“快去找她吧!”越澤晟說。
90.
黃琦一行人在江濱找湯森找到焦頭爛額,也沒有找到他一星半點的足跡。那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一刻了,無奈之下所有人都離開了。待天剛剛亮起,太陽從東邊露出了半張臉的時候,剛好七點鐘,黃琦就從牀上爬了起來。等到九點鐘的時候,他叩響了湯森家的大門。
敲了好久的門,終於被湯森的母親打開。
“小琦啊,這麼早就過來了?”婦女臉上些許不悅,但還是回之以微笑。
黃琦急切地問:“阿姨,湯森在麼?”
“裡面。”
瞬間,黃琦鬆了一大口氣。
湯森穿了一身白色毛茸茸的睡衣,帽子上還有兩隻耳朵,與他的大塊頭形象一點不符,卻也有幾分可愛。他隱約聽到門外“湯森”這兩個字,又看到黃琦,本半伏起來的身子繼續躺回了沙發上,兩隻手十指交叉,墊着頭。
黃琦過來,坐在湯森的邊上,“小森,昨天去哪了?爲什麼不接電話?知道不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多久?”
“哦,昨天啊,”湯森看了黃琦一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昨天喝多了,有點累,先回來了。”
“回來?不說一聲就走?我們一直都在擔心你。”
“擔心我?”湯森鼻子裡哼了一聲,“也包括蘇辰?”
“你是不是都聽到了?”
“我他媽根本沒醉!老子聽得清楚的很!飛鷹就是蘇辰!蘇辰就是飛鷹!”
“小森,你別激動,”黃琦眼神示意他家人還在房間裡,動作不要太大,壓低聲音說:“他針對的是我,我拖累了你們。”
湯森在黃琦耳邊,咬着牙說道:“老子我是第一次嘗受這種被最親近的人捅刀子的感覺。”
“哦對了,陸依婷……”
“別和我提她!”
“小森……”黃琦試圖安撫他,卻被他甩開了手。
“你讓蘇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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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黃琦再說什麼,湯森都只是定定地躺在那裡。
湯森最突出的性格就是耿直義氣,對兄弟們口無遮攔無所顧忌,但是任誰欺負了兄弟們第一個上前幹架。對朋友以一個“義”字當頭的他,從來沒有承受過背叛之痛。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天花板上吊墜這一個精美的水晶燈,四周是泛着青綠色的牆壁。窗扉半掩着,外面是我不曾熟悉的景色,墨綠色的竹林,以及空靈澄澈的鳥叫聲,和隱隱的瀑布流水聲,卻一直找不到聲音的源頭。
“這是哪裡?”我自言自語道。
“你醒了。”咖啡色的木門被推開,進來了一個少年,輕聲道。
我轉過頭,一個英氣的少年映入我的視線,亞麻色的頭髮,中分劈開在潔淨光滑的額頭上,右耳一顆黑色耳釘。
“這是哪裡?”我問他,“我暈倒的時候是你?”
“不是我,”少年笑了笑,“我們又見面了。”
“你認識我?”我撓了撓頭,腦中似乎有了一絲印象,“我們是不是見過?”
“在菜館,我和潘瑩瑩,我們見過。”
“哦!是你!”我拍了下腦袋,“我說怎麼這麼熟悉!”
“再次自我介紹,我叫易軒。”易軒,眼前這個給人莫名舒服感的少年。
“我叫……”
“我知道你,陸依婷,”易軒笑了笑,打斷了我,“他經常提起你。”
“她?”轉念一想,原來潘瑩瑩這麼恨我啊。
易軒嘆了口氣,眼睛盯着栗色的木地板,“是鋮昊,他總是在我耳邊唸叨你。”
“你說誰?鋮昊!”我立刻從牀上直挺起後背,瞪大雙眼看着他。
易軒不以爲然的點了點頭,眼睛跟着眨了兩下。從牆角搬了一張圓型木凳,挨着我的牀邊坐下,“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真沒想到你竟然就是他唯一放不下的那個人。怎麼說能入得了鋮昊法眼的人,也該是個傾國傾城的人。”
聽到李鋮昊的名字,我還是會像原來一樣,心裡翻滾着洶涌波濤。
“他還好麼?他在哪裡?你們怎麼認識?是他把我送到了這裡麼?”我內心的疑點像《十萬個爲什麼》一樣急不可耐的想要被解答。
“是,是他把你送到了這裡,讓我先來照看你。你放心,他很好,”易軒側身端起水壺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我,一杯輕輕拿在手中抿了一口,“你還能記得麼?我和你說過的,我家裡出了變故,我父親正是爲垌軍帝國做事,那一年集團幾近覆滅,作爲領頭人李垌軍和持有最多股份的我父親,同時遭殃,我和鋮昊也一下變得不幸。之後,李垌軍把殘敗不堪的垌軍帝國交到了鋮昊的手裡,在我和鋮昊的共同努力下,垌軍帝國總算是起死回生。”
“你們這些年……受了很多苦吧。”我垂下眼眸,再也不敢看易軒的雙眼,就像會映出李鋮昊的傷痛一樣。
“這些苦算什麼,思念才最折磨人。”
半晌,我都沒有說話,不知易軒的這句話是對自己,還是對李鋮昊。而我,卻恬不知恥的喜歡上了別人。
“好了,你準備一下吧,鋮昊去處理事情,也快回來了。”易軒站起身,把凳子放到了原位,打開了半掩着的門,卻又突然回頭:“鋮昊說,一個男人至少要保住兩樣東西,腳下的土地和懷裡的女人。陸依婷,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們一個機會。”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看向窗外,陷入了無止境的沉思。
湯森躺在沙發上,門再一次被叩響。
“阿姨,湯森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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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森聽到門口傳來了蘇辰的聲音,趕緊閉上眼睛,假裝在睡覺。
蘇辰被請了進來,一步步走向了湯森。湯森感覺到旁側飄來了一陣風,接着沙發陷下來了一片區域。
“小森,對不起。”
湯森依舊緊閉着眼睛。
“小森,偷襲你並非我的本意,我這麼做純粹是爲了報復黃琦。怎樣才能解你心頭之恨,你說,我做。”
“當真?”湯森猛然睜開眼睛。
“當真。”
湯森順手從桌子上拿來了一隻平日裡畫畫用的2B鉛筆,遞給蘇辰。
“把鉛筆戳進你的皮膚裡面。”
與被削得尖尖的鉛筆不同,那是一隻鉛鋅鈍鈍的鉛筆,反而更難刺破皮膚,扎進皮膚需要的力度更大,所承受的痛感更強烈。
“怎樣,比起你對我做的,還不算過分吧!”
蘇辰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好,我做。”
說完,他把左手的衣袖擼起來,右手把鉛筆高高舉起,對準胳膊,與頭齊平,保證一次成功的可能性,然後閉上雙眼,心裡倒數:三、二、一。
咬緊牙關,皺緊眉頭,緊閉雙眼。
右手握着的筆迅速落下,在將要扎進皮膚的千鈞一髮之時——右臂被湯森緊緊地握住。
時間如同靜止,蘇辰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鉛筆順勢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右手保持着握筆的姿勢,始終顫抖。
“行了,滾吧。”
然而,蘇辰坐在沙發上沒有半點起身的意思。他的頭上滲出了細小的汗粒,嘴脣微微張開:“陸依婷在哪?”
“她不見了?”湯森詫異,“我怎麼知道?我和她很熟麼?”
“什麼?!”蘇辰猛然起身,“她不在你這裡?”
湯森攤開手,撇了撇嘴,“爲什麼會在我這裡?”
話音剛落,蘇辰一陣風一樣的把湯森家的房門重重地關上了。
窗外是一片綠,我的沉思墜入其中。
李鋮昊離開的每一天裡面,我都渴求能再次見到他,當他真的回來的時候,我卻不知道怎麼面對了。我想到了蘇辰,才突然想起來找手機。手機安安靜靜得像陳列品一樣筆直的躺在牀頭櫃的桌子上,已經成功沒電關機了。我隨手在抽屜裡翻出了一個充電器,充上了電。然後走到了窗前,看着被染得墨綠色的竹林,尋找着鳥叫和瀑布流水的聲源。
“咔嚓——”門鎖被轉開的聲音。
“噠、噠、噠——”一步步朝我走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