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呀!爲什麼不殺?只有沐浴在鮮血中,你的靈魂才能得到昇華,這樣你纔有機會找回失去的記憶。”
“你死心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肯定沒安好心,記憶殘缺的太多,導致我無法洞悉你的意圖,但你別以爲這樣就能控制我。”
黑暗空間中,陳小浪正在與那個聲音對峙,與之前相比,現在的他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能做到基本的反抗了,那個聲音再想強行控制他做點什麼變得越來越難。
“小浪,你怎麼忍心讓我一直生活在暗無天日的黑暗中?難道你的心就是鐵石鑄造的嗎?”
“陳小浪,你太讓我失望了,不敢侵染他人的血,到頭來雙手卻沾滿了親人的血,你的仁慈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笑話!”
“陳小浪,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就算是一條狗也活的比你有尊嚴!”
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浮現在他眼前,陳小浪的表情卻一如既往的淡漠,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如果自己真的扛不住了,那纔是真正的陷入深淵。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陷入沉睡的時間越來越多,那個聲音也愈發囂張無度,肆無忌憚的折磨着他。
陳小浪知道,黑暗總有盡頭,如果自己妥協,迎接自己的將是萬劫不復。
“你夠了吧,每次都是這樣,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面對無盡的騷擾和永不休止的蠱惑,陳小浪顯得有些不耐煩,蜷縮着身體蹲在地上,嘴裡發出無助的呼喊。
“新鮮的?嘿嘿嘿,如你所願…”
突然間,眼前的一切都變了,黑暗不再,光明降臨,耀眼的光芒照的人眼睛生疼,當陳小浪適應了強烈的光線後,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幅景象。
茂密的叢林,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整片森林都籠罩在暗影之中,一聲聲野獸的啼鳴從遠處傳來。
森林深處有一座小木屋,門前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田地,簡單的籬笆圍繞着木屋,一道滿是童真的歡快笑聲在林中響起。
循着聲音的方向摸索過去,在小木屋的一邊空地上,一位面容和藹友善的中年農夫正坐在一旁,他的面前,是一個看上去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子。
小孩子笑着,在地上爬來爬去,每當發現一隻小蟲子或者其他什麼的時候就會好奇的湊上去。
有時候會被蟲子嚇一跳,有時候會將蟲子抓在手中把玩,臉上掛着純真無邪的笑,烏黑的大眼睛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陳小浪的視線不由的被小孩吸引,靈魂中發出一股異樣的悸動,不知爲何,他竟然有些害怕。
“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是誰?”
心中喃喃的問着,眼前的畫面慢慢扭曲了起來…
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中年農夫揹着簍筐,小孩坐在簍筐內,好奇的東張西望。
懸崖邊一株鮮豔的花朵吸引了農夫的視線,轉過身小心翼翼的將簍筐放在一邊,慢慢摸了過去。
小孩子似乎是有些無聊,左右扭動着身體將簍筐打翻,一步一步的爬向懸崖邊。
農夫採到了那朵花,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轉身看向簍筐的眼睛瞬間收縮成一點,驚恐的情緒佔據了臉龐,急切的扭頭尋找,那個小孩子正趴在懸崖邊朝下方好奇的張望。
“小心!”
中年男人一聲驚呼,忙不迭的撲上來,想要抓住小孩,小孩好奇而疑惑的看着他,身體突然向前移動了幾分,猛地掉進深淵。
“不!孩子~”
淒厲的呼喊聲響徹了整片山林,無助的哭泣聲驚動了林中的鳥獸,陳小浪的心也不由的揪了起來,腦中一陣失神。
“這是…”
畫面再度轉變,小孩順着懸崖向下,輕輕落在了一處平臺上,平臺靠着山壁的那側有一扇幽深黑暗的山洞。
小孩沒有受傷,好奇的爬進了山洞。
不知爲何,這詭異的深淵和莫名的山洞給他一股極其熟悉的感覺,他知道,這存在於陳小浪的記憶,但現在已經失去了蹤跡。
跟在小孩的身後,陳小浪慢慢進入山洞,穿越冗長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起來,一座高大寬闊的玄奧法陣赫然呈現在眼前。
“上古法陣!”
當他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愣住了,這是一段存在於記憶卻不存在痕跡的記憶。
法陣旋轉着,一道道黑氣從其上蔓延出來,凝聚成一張看不清面孔的臉。
“哦?先天之體,還未被能量侵蝕過,正好作爲容納我的驅殼。”
黑臉喃喃說着,陳小浪的眼睛不由的聚在了一起。
“是你!”
那聲音赫然是現在他意識空間中的聲音,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小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彆着急,慢慢看,這是存在於你記憶深處的片段,只是時間太久被你遺忘了而已。”
聲音戲謔的說道,讓人猜不出他究竟想做什麼。
法陣上的黑氣呼嘯着撲向了孩子,繚繞在他身上,一絲絲黑氣包裹上腦部,一點一點的侵入他的意識,小孩臉上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瞳孔慢慢擴散,生命氣息極速衰弱。
“混蛋!”
陳小浪怒喝,看到這裡他再不知道那是什麼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神秘聲音說的沒錯,現在的他只是一具驅殼,所謂的意識和思維也在黑氣侵蝕的過程中被消滅,現在所謂的陳小浪,只不過是黑氣本身蘊含的一絲能量轉化出的意識。
至於爲什麼黑氣沒有直接以這幅身體爲驅殼借體重生,這就不是陳小浪所能知道的了,不過在他心裡還是有了一份猜測,只是那份猜測因爲記憶的缺失而找不到絲毫頭緒。
“看到了吧?明白了嗎?我纔是這身體的主人,你的意識,你的思維都是因我而存在,真正的陳小浪一開始就已經死了!”
那個聲音囂張的咆哮着,陳小浪面無人色,腦中嗡嗡作響,腳步一陣踉蹌,一股虛弱無力涌上心頭。
“原來我竟是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人…我的一切都是假的…爲什麼會這樣?”
嘴角掛着慘淡的笑,苦澀的表情讓人心生憐憫同情。
“吼~砰砰…”
“竟然有人敢攻擊我的身體,給我出去!”
聲音發出一聲怒吼,陳小浪只感覺眼前一亮,眨眼間已經回到了現實。
眼前是冰天雪地,空氣的溫度低的嚇人,卻無法抹去他心中的寒冰。
無力的癱坐在地上,雙眼呈現失神狀態,精神萎靡,一蹶不振。
在他的前方不遠處,一隻體型碩大的白色巨熊直立着身體,飽含殺意的眼神赤裸裸的盯着他。
“陳小浪,竟然是你!敢在我北境冰川殺人,受死吧!”
白熊憤怒的咆哮着,絲毫不把陳小浪的身份放在眼裡,四肢着地快速向他襲來。
“吼~”
巨大的熊掌兜頭蓋臉落在他身上,雄渾的力量將陳小浪狠狠轟了出去,鮮血激射,噴灑而出,染紅了身下的雪地。
陳小浪攤開雙手,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隨着呼吸的起伏,鮮血從口鼻中溢出,臉上卻掛着詭異的笑。
“爲什麼不還手?全能魔法師應該不止這點本事。”
白熊皺着眉,疑惑的看着陳小浪,不明白對方爲何會有如此舉動。
他雖然是八星的帝皇級強者,但對能量的感知和對他人心理狀態的揣測很差,一顆追求強大的心賜予了他無比強悍的實力,同時也剝奪了他對外界事物的洞察力。
“陳小浪,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你殺了雪人和努努,在弗雷爾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不要以爲放棄抵抗我就會放過你。”
白熊沉聲說道,巨爪在地上劃出幾道深溝,震懾心神的咆哮聲從口中發出。
“殺了我吧,謝謝你!”
陳小浪笑着,淡淡的說着,完全放棄了抵抗,一副任人殺伐的樣子。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陳小浪可以說已經心灰意冷,不想着去抗爭,也不想去爭取什麼,原來自己一直以爲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虛假。
這就好比一個普通人經過千辛萬苦,受盡萬千折磨,克服重重困難險阻成爲了世界首富,但某天睜開眼睛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其實他什麼都沒有,偏偏夢境中的時間和現實相同,他在夢中荒廢的時間被原原本本的反饋到了現實上。
物質的反差還在其次,最可怕的是身份的衝突。
這種茫然無措的感覺讓陳小浪痛苦不堪,相當於將他曾經的所有努力和存在蠻不講理的抹去,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蠢貨,反抗啊!快點殺了他,殺死他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那聲音有些焦急的叫道。
他再如何囂張,現在也是依託於陳小浪的身體而存在,如果陳小浪身死,他會不會消失另當別論,但影響是必然存在的。
如果他真的能不在乎陳小浪的意志,又何必費盡心機鼓動陳小浪去殺戮,可見這裡面還是有點問題的。
“既然他想殺就讓他殺好了,我這樣的存在活着還有什麼意義?縱使找回了記憶又有什麼用?”
陳小浪淡淡的說着,調整了一下身體的狀態,將容易致命的要害全部顯露在白熊眼前,看樣子是打算一心求死了。
這下神秘人可慌了神,他是想讓陳小浪死,但不是現在呀!
如果現在陳小浪真的身死,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抹去,到時他必將進入下一個輪迴。
無盡的孤寂和黑暗他已經受夠了,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怎能輕易放過。
“你這該死的混蛋!”神秘人憤然罵道:“去殺了他,作爲報酬,我幫你喚醒一部分記憶。”
兩者的身份在這一刻逆轉,陳小浪終於佔據了主導地位。
儘管記憶缺失,儘管身心受創,但屬於陳小浪本身的思維模式和智慧卻並未消失,既然無法徹底反抗,那就在順從中埋下希望的種子,這就是陳小浪的打算。
就算神秘人是他的主體,卻不代表他能滲透進陳小浪的思維中,人的意識是最爲玄妙的領域,如果他真的能無視陳小浪的意識存在,也犯不着苦口婆心的誘導了。
“不夠,幫我找回所有的記憶。”
陳小浪的臉色陡然轉正,哪還有一點生無可戀的感覺,腦子裡和神秘人商量的時候,外面的戰鬥也沒有馬虎。
“不可能,你的記憶損傷太嚴重,我能幫你找回一部分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你如果不同意,那就去死吧。”
神秘人氣急敗壞的說道,大有一言不合分道揚鑣的架勢。
“沒問題,我同意,一部分就一部分,只要有了這一點作爲契機,我早晚能找回失去的一切。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儘可能的幫我找回關於戰鬥的記憶,這傢伙有點強,我打不過。”
“沒問題…”神秘人輕聲說着。
突然間,陳小浪感覺腦子裡多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血液中有種強烈的戰意在極速流淌,沉寂已久的能量也煥發出蓬勃的生機。
“全能魔法…五行煉獄…萬古盡滅…融合元素…空間傳送…原來如此,哈哈哈哈…”
“傻笑個什麼勁,趕緊去殺了他啊!”
神秘人不耐煩的催促道,陳小浪再度笑了起來,原本能躲開的攻擊特意迎上去承受,身體的傷勢快速惡化,肉身面臨即將崩壞的危機。
“該死,你幹什麼,我讓你殺了他,不是自殺!你真的想死嗎?”
“回答正確,可惜沒獎。”
外界的戰鬥還在繼續,陳小浪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樣子,專門用腦袋去和白熊的攻擊對撞,這一下搞得白熊有些不適應了。
“這小子瘋了?怎麼一副找死的樣子?”
心裡雖然疑惑,但戰鬥的本能卻並未反饋回什麼有威脅的信息,手中的力度不由的加重,一招一式盡朝死裡招呼。
陳小浪不閃不避,將所有攻擊盡數吃下,一邊狂笑,一邊自殘,手刀從身體上劃過,帶起一蓬鮮血飄飛,滿身鮮血,模樣悽慘無比。
“住手!住手!住手!你這混蛋到底想怎麼樣?”
神秘人暴喝,怒意不可遏制的迴盪在陳小浪心中,劇烈衝擊着他的心神。
“解開我所有的記憶,否則,我就死!”
陳小浪淡淡的說着,言語中含着一股決然。
“你休想!”
神秘人斷然拒絕,陳小浪的眼睛不由的亮了起來。
“果然是這樣子麼?其實我的記憶並沒有失去,而是被你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