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陳小浪面前,阿卡麗聲線顫抖着,一字一頓的問道:“你究竟是誰?爲什麼會認識我?”
對於這個問題,陳小浪無法回答,因爲回答只能越來越錯,他無法去捏造大破滅前的事蹟,也無法去編寫大破滅後的身份,更無法否認他認識阿卡麗這個事實。
沉默充斥了這片天地,壓抑重重落在衆人心頭。
陳小浪就這麼站着,佝僂的身體卻散發出一股足以支撐起天地的偉岸之感。
瑞茲皺眉,泰隆眼神飄忽,銳雯淚水撲簌,腳步擡起又再次落下,反覆躊躇猶豫卻始終不敢踏出那一步。
“我之所以認識你們,是因爲我曾是陳小浪的朋友。”
心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暫時只能用這個謊言去彌補了。
“陳小浪的朋友?小浪還活着?他在哪?”
阿卡麗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一把抓住陳小浪的肩膀,睜大眼睛滿懷希冀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一股鑽心似的疼痛從手臂傳遞到腦海,陳小浪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五官扭曲在一起,齜牙咧嘴痛不欲生的樣子。
阿卡麗一驚,連忙放開了他,快速施禮道歉,眼中的希冀之色不曾減退。
銳雯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
一個不是謊言的謊言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這讓陳小浪也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
首先,他看上去和陳小浪的年齡相差太多,強如陳小浪那種妖孽,又有什麼力量能讓他如此狼狽,這是衆人對他的一股天然自信。
再者,陳小浪“死亡”的事情之前已經發生過一次,但重新回來後外表並未發生變化,他們也就想當然的以爲陳小浪就算受傷也不會變成這幅樣子。
最關鍵的一點,規則之力吞噬生機,導致身體衰老,這種事情別說看見,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說到底還是這些人對規則之力的瞭解太少,換了內瑟斯等人在這裡,一眼就能看透陳小浪的狀況,從而給出合理的解決方案和建議。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陳小浪纔不打算公佈身份,如衆人所言,爲他這樣一個廢人費心費力殊爲不值。
“你跟小浪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他現在怎麼樣?爲什麼不回來?”
阿卡麗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顯然對陳小浪的關心已經到了近乎偏執的程度,銳雯看上去平靜穩定,內心也是翻騰不已。
“阿卡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吧。”
瑞茲上前,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神朝外示意了一番,街道上已經開始出現來往的行人了。
士兵們能夠驅散先前知情的人,卻無法阻擋那些後來無知的人,加上他們自己也是需要避開這件事的,自然不會擔任警戒事物。
“好吧,換個地方。”
阿卡麗深吸一口氣,盡力壓制住內心已經噴薄欲發的迫切感,意味深長的看了陳小浪一眼,轉身大步向學院內走去。
“諸位什麼意思?是走還是留?”
神諭城四人離開後,瑞茲朝衆人問了一句。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陳小浪的朋友,有些人更是沒有過任何交集,也許內心對陳小浪也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這點瑞茲可是猜錯了。
“陳小浪是我的弟子,必要要知道他的消息。”
說話的是易大師,有細心人發現,這個號稱劍聖的強大男人身體發出一陣微微的顫抖,顯然外在的平靜只是僞裝,內心也是波瀾起伏。
“我也去,那混蛋害的大陸支離破碎,這筆賬必須要算清楚。”
麗桑卓憤恨的說道,銀牙咬的“咯吱”作響,內心其實還是很關心的,畢竟相識一場,相處過程也算愉快,至少也算不錯的朋友。
“我去,當初就想跟陳小浪好好打一架,一直沒有機會,傳言中他強的令人膽寒,正好合我的胃口。”
武器大師賈克斯從背後抽出一把金光璀璨的金背大砍刀,兩隻手握在上面,隨意的揮舞了兩下。
一時間,所有人的意見都達成了共識,紛紛表示對這件事大有興趣,瑞茲笑笑,轉頭看向陳小浪。
“加圖先生,請隨我來。”
伸手示意了一下,帶着衆人向學院內部走去。
戰爭學院還是那麼廣闊,穿越冗長的道路,一行人出現在一棟高聳矗立的樓房前。
“又回到了這裡,也不知道瑞茲的辦公室還是不是曾經的那間。”
陳小浪在心裡默默唸叨了兩句,同時涌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覺。
門前的守衛已經沒有了,但不代表沒有防禦力量,須知有些東西並不存在於明面上,可惜陳小浪這次察覺不到了。
漫步走入一樓大廳,入眼處是一片空曠,空間微微扭動着,似乎有什麼東西隱藏在裡面。
陳小浪只能從中感受到一股玄妙的氣息,卻怎麼也無法看穿。
“不甘心吶~如果我還有實力,哪裡輪得到虛空族橫行大陸!”
心中憤懣,一股憋屈縈繞在腦海。
陳小浪並非傲慢張狂,而是他有相應的實力,修煉天賦無人能及,幾年時間就走過了其他人要成百上千年才能走完的路程。
就連內瑟斯都說了,給他一百年時間,超越自己指日可待,可見陳小浪恐怖的天賦。
一百年時間很長,但對於行走在修煉道路上的人而言,一次深層次的閉關就是百年絲毫不顯漫長。
那些知名的強者哪一個不是修煉數千年甚至上萬年的,跟他們相比,陳小浪的生命還沒有別人零頭多。
如果這二十年的時間沒有荒廢,陳小浪也許已經提升到了八星帝皇級,意志威能進一步提升,八系元素威能疊加所產生的力量將難以想象。
可惜,輝煌已經落幕。
一行人跟隨瑞茲來到一扇古樸的房門前,推門進入,銳雯、泰隆等四人已經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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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說了吧?”
阿卡麗迫不及待的走過來,站在了陳小浪的面前。
“陳小浪…已經死了…”
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雖然內心已經有所準備,但突然聽到這個結果還是有些無法承受。
陳小浪已死的消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散播出去,但二十年後的今天突然出現一個人,聲稱自己是陳小浪的朋友,這件事讓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絲希望,但現在,這份希望又被無情的掐滅。
“你騙我~”
經歷過短暫的思維停滯,阿卡麗憤然怒吼。
“告訴我實話,否則我殺了你!”
一把抽出隨身的十字拐,一端頂在陳小浪的脖子前,顫抖着手用力的搖着頭。
“阿卡麗,冷靜一點。”
銳雯上前抱住她,將阿卡麗攬入懷中,輕輕在背後拍了起來,阿卡麗的身體一軟,整個人癱倒在銳雯懷中,趴在對方肩膀上放聲哭泣。
就在剛纔,他們提前來到這個房間以後,所有人都還在暢想陳小浪沒有死,正在什麼地方苦修或者等待大家去救他。
四個人都在假設各種情景的發生,彷彿陳小浪還真的存在一般。
但現在,一切都沒了,那一點希望也被人毀滅,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別說阿卡麗,就連泰隆一時間也無法承受。
“老頭,你把話說清楚,陳小浪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那小子沒這麼容易蹬腿,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情況!”
看到他們心碎神傷的樣子,陳小浪內心非常的難受,恨不得立刻坦白自己的身份,但一想到現在他的樣子,就算說了又能怎麼樣?
長痛不如短痛,他們現在的難過只是因爲希望被粉碎後產生的心理落差導致,時間會治癒一切傷痕。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陳小浪的確已經死了,二十年前他就死了…”
“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事?”
銳雯神色冷漠,俏臉上籠罩上一層萬古不化的冰霜,房間內的溫度在這一刻似乎都下降了三分。
陳小浪打了個冷顫,哆嗦着說道:“我原本生活在皮特沃夫周圍的小鎮上,大破滅發生後不久,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正好落在我家門前,我上前查看,發現那是一個年輕人,那時他身上的傷勢實在過重,睜開眼睛後匆忙交代了幾件事就這麼死了。”
陳小浪說着話,不經意間瞥了衆人一眼,卻發現所有人都一副看着怪物的樣子,心中感到有些古怪,話音一頓,心裡暗自嘀咕起來。
“我說的話應該沒問題,他們爲什麼會是這種眼神?”
“我說…嗚嗚嗚…”
泰隆正準備說話,被艾瑞莉婭一把按在了嘴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泰隆立刻閉上了嘴。
“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陳小浪下意識的撓撓頭,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
銳雯努力控制着臉上的表情,故作鎮定的說道:“沒什麼,泰隆有病,不用管他,你繼續說。陳小浪死前跟你說了什麼?”
儘管內心感到莫名的古怪,但銳雯等人的反應未免也太過正常了點。
一般這種情況不是應該聚精會神的傾聽嗎?怎麼所有人都一副意興闌珊又興致盎然的樣子?
銳雯已經問話,陳小浪也只能繼續往下說。
“當時他醒來後,取出了兩張畫像,上面分別畫着你和她的樣子。”
陳小浪看了看銳雯,又指了指阿卡麗,算是爲之前能認出阿卡麗的身份做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嗯,繼續說,還記得他是從什麼地方取出的畫像嗎?”
“我記得他就是從身邊隨意一抓,再去看的時候手裡就多出了兩張畫像。”
陳小浪小心翼翼的說道,發現銳雯等人的眼神還是那麼古怪莫名,心裡更加沒譜了,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難道他們已經看出了我的身份?不可能啊!這個樣子哪裡還有一點當初的樣子?”
心裡想着,嘴上依然在敘說。
“交給我畫像後,他掙扎着說了一句話“如果能見到畫像上的女子,就告訴她們,忘了我”,同時告訴她們,找個好人就嫁了。”
陳小浪眉頭緊鎖,極力想要營造出“當初”臨死留言的場景,就連語氣都不由的深沉了下來。
“那傢伙什麼時候有的你們的畫像?”
艾瑞莉婭擺平了泰隆,漫步走上前來,但是看向陳小浪時,嘴角那抹詭異的微笑是什麼意思?爲什麼看的他心慌慌?
“我也不知道,興許是什麼地方撿的吧?難道是他自己畫的?我記得他的畫功應該很爛的。”
銳雯淡淡的說着,眼神帶着一股赤裸的意味在陳小浪身上流轉。
“你這麼問我我也不清楚啊,各位大人,該說的我都說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他們越笑,陳小浪越不安,總感覺自己似乎是遺漏了什麼,努力回憶起所說的每一句話,卻找不到任何有漏洞的地方。
“不可能啊!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正在思索之際,一道戲謔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
“老頭,給你一個忠告,以後騙人最好先搞清楚狀況。哦,對了,記得別騙太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