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許二夫人鐵青的臉色,雲染就知道自己怕是猜中了,就看着許二夫人說道:“二舅母素來是個有分寸的人,我一向知道。今日這麼急匆匆的遞了帖子來,我原想着是爲了英家女的事情,倒是沒想到是表姐。”
許氏也有些意外,看着自家嫂子說道:“二嫂,英姐兒出什麼事兒了?”
“英姐兒她……小產了。”
這話可真是一道霹靂。
三月出嫁,現在纔剛進七月,沒想到許朝英這麼快就有了身孕,可是怎麼會小產呢?
不管誰家的長子長媳有了身孕,那都是要供起來的,而且英浩在京裡置辦了宅子,英家老家的親戚自然不會來京裡添堵。
唯一能在的只有英夫人……
因着英華選秀,英夫人母女一直留京。
雲染的神色就漸漸地難看起來,但是因爲英家的緣故,她現在對着許二夫人倒不如之前那般親近,有些話原本能說的,現在卻不能說了。
嫁出去的女兒,就多了夫家的牽絆。
雲染現在不僅是司空穆晟的妻子,還是當今皇后。
有些話,顧雲染能說能做,但是皇后不能。
端起茶放在手裡輕輕地摩挲,定定神,打定主意先聽許二夫人怎麼說,再做決斷。
“前些日子剛得了喜訊,我這還沒跟娘娘說,怎麼就……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許氏的臉色也難看起來,許朝英是她的親侄女,她也是疼她的,聽到這個消息,臉都白了。
“還不是爲了那英家女鬧的。”說到這個,許氏就咬牙切齒起來,手裡的帕子都扭成了一團。
雲染半垂了頭,看來她猜的有幾分道理,果然是跟英華有關係。
就聽着許二夫人哽咽道:“當初英姐兒回來跟我說英華要選秀,我當時就急了,連忙把這事兒跟老爺說了。咱們家出了個皇后娘娘,怎麼還能送姻親進去添堵。”
這話情真意切,聽得出來是許二夫人的肺腑之言。
“別人家送本家的姑娘進宮,是爲了固寵,爲了榮華富貴。可是我知道小姑素來疼愛娘娘,這樣的事情若是被她知道了,必然會火冒三丈。何況,娘娘待我們恩重,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按理說,英家的事情我們不能置喙,就算是姻親,那也是兩姓人家。可是,那英震能轉危爲安,還是我們老爺拼了女兒的婚事,拿了自己的前程,提着家人的性命,並且娘娘周旋才能轉危爲安。
這英家不知道感恩就罷了,還要這樣恩將仇報,我當時得了消息,就去了書房等老爺,把事情一說,老爺當時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去英家門上問個清楚明白。
老爺跟英震大吵一架,兩人不歡而散,回來之後直嘆氣。並讓我跟英姐兒帶句話,英家女的事情,不許她回孃家鋪路,不許她給娘娘添堵。
英姐兒,娘娘是知道的,這孩子心善,又是非分明,得了消息就跟姑爺要個說法。她那樣的性子,從來不會跟人吵架,卻跟姑爺紅了臉。後來才知道,姑爺也是不知情的,這事兒是英大人跟英夫人拿的主意,兩人去找長輩詢問,卻被訓了一頓。
英姐兒心裡委屈,就會了孃家與我分說。我就把我家老爺的話說給她聽。英姐兒自己也說,英家肯把女兒送進宮,未必沒有看着娘娘跟許家關係的份上,癡心妄想的想着娘娘能看在親戚的份上多照看幾分。
那英夫人也的確是打得這個主意,幾次三番找英姐兒暗示,讓她給娘娘遞信。可是,你也知道英姐兒那孩子……有些倔脾氣,哪裡肯從,那英夫人就拿着婆婆的款兒折騰她。”
雲染將茶盞重重的擱在炕桌上,看着許二夫人問道:“那英浩怎麼做的?”
婆婆折騰兒媳常見,但是那英浩明知道事情自家做的不對,要是還偏着英家,一起欺負許朝英,這事兒雲染絕對不會輕易落下。
“女婿進了龍梟衛,娘娘也知道有多忙,哪裡顧得上家裡。況且英姐兒又不是嚼舌根的人,也沒跟女婿說就自己硬撐着,就連我這個當孃的都不知道,要不是她這次小產……怕是一直被矇在鼓裡的。”
想起許朝英待自己的好,雲染嗤笑一聲,“好一個英家!”
“那現在英浩可知道了?”
“……自然是知了。”許二夫人悵然道。
“那他是如何做的?”女人嫁了人,婆家是龍潭虎穴也不要緊,但是要緊的是夫妻倆能不能一心過日子。
她能在後宮安穩如山,能跟惠太后、太后鬥得不落下風,能在後宮說一是一,仰仗的全都是司空穆晟給的尊榮。
他信她,肯給她依仗,一顆心顧着她,這纔是她最大的勝算。
所以,她能毫不在乎的爲他選秀,爲他顧全皇帝的威嚴,爲他減少不必要的朝堂紛爭。
做這一切的底氣,其實就是他們夫妻的感情深厚。
她有依仗,她底氣硬,她直得起腰。
她敢說,她就算是捅破了天,司空穆晟也會想盡辦法給她補上,而不是拿着她去頂鍋。
許朝英在英家最大的底氣就是英浩,要是英浩不作爲,這日子……
“一邊是親孃,一邊是媳婦,我去探望女兒的時候,女婿還在英夫人門外跪着。”
雲染皺眉,這是什麼章程?
“英表姐小產,怕是跟英夫人起了衝突,受了責罰身子扛不住的吧?”雲染想着那英夫人再惡毒,也不會故意折騰許朝英肚子的孩子。
想來是這孩子日子淺都還不知道,又恰逢婆媳起衝突……
沒想到皇后一下子就猜中了,許二夫人點點頭,“那英夫人知道宮裡選秀只剩遴選,遴選之後便是冊封,相讓英姐兒求娘娘給英華求個高位。英姐兒自然是不肯答應,那英夫人就罵她胳膊肘往外拐,她現在是英家婦,就該爲英家着想,罰她在院子裡站,結果……”
“那英浩跪在英夫人門外,求的又是什麼?”雲染咬着牙問道,要是英浩做的對也就罷了,若是他和稀泥,她也不介意動用一下皇后的威儀。
想來,這還是她做了皇后第一次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