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殷權做好早飯她才起牀,賴牀他理解,昨天她累壞了,多休息一會兒沒什麼不對,但是吃飯的時候以及後來她都表現的有些沉默,和平時不同。
殷權認識的程一笙,不管頭一天多麼疲憊,第二天清晨太陽一升起來,她都是神采熠熠,所以現在這種有些蔫的表情肯定是有心事而不是累的。她能有什麼心事呢?總體來講她算是一個比較活潑外向的人,普通事情不會對她造成心事,那麼對她來講,不普通的,又會是什麼?
出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問了一句,“看着怎麼沒精神?如果太累今天休息一天如何?我在家陪你?”
“沒事,在想今天要拍的戲呢,昨晚都沒顧上看!”程一笙隨口說道。
殷權半信半疑,但是她不肯說,他也不好再問。
於是就這樣一直到了片場,她不再多想,投入到緊張的拍攝之中。殷權坐着看了一會兒,瞧她好似沒事兒人一樣,才放心離開。不過他也將事情放在心上,下午早早就結束了工作,過來看她拍戲。
戲拍完之後,程一笙笑着向他走來,看到那個笑容,他才放下心,可能真是爲了工作。兩人說笑離開片場,羨煞衆人。
可是回到家之後,雖然她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但是他就是能感覺到的不一般,似乎有點惆悵,總之不知在糾結着什麼。殷權很想問她,又想查她,可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爲想起上次手機事件,他多少明白她不是介意他看她手機,因爲後來他也當着她面看過她的手機,她沒反對,可能她要的是尊重,既然她不願說,他還是想給她一些空間。
雖然決定這樣做,但是他仍舊在仔細地觀察着她,看看是否有什麼異樣,她有心事,他也跟着有了心事。
程一笙像往常一樣忙碌,可是又不太一樣,那份資料她看了很多遍,但是沒有跟他見面,所有問題的確認都是通過她的助理與他溝通並且確認的。不知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總之有點害怕,似乎又有點激動!
就在這樣的心情下,節目錄制開始了。化妝師照例要稱讚程一笙,不過這次是驚豔,“哇哦,程主播今天真是美翻了!”
程一笙淡淡地笑了,這身金色旗袍的確有些華貴,她不知道爲什麼要換這身衣服,似乎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比跟殷權結婚的時候更亂!
程一笙站在角落裡,將要問的問題又想了一遍,音樂聲響起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走到臺上,她標誌性的笑容亮起,特有的圓潤清麗嗓音也跟着響起,“大家好,歡迎來到坦言一笙,我是主持人程一笙。今天這位嘉賓,相信有些人不認識,但是認識的人會很驚喜,那麼我先不來介紹!”她站起身,看向一號機位,“有請kevin!”
一名身穿銀色西裝的男人踏上臺,臉上帶着爽朗的笑,一看就是個愛笑的男人。
兩人坐下,程一笙笑道:“kevin,作爲歐洲目前最受歡迎的年輕經濟師,你有什麼要對觀衆們說的?”
“kevin是我的英文名字,既然回國了,大家就叫我陸淮寧吧,可能還鮮少有人知道我的中文名字。不過一笙你總不會到現在還沒認出我來吧!”他說着突然伸出手,“老同學,好久不見!”
簡直太突然了,觀衆席中都發出一陣驚訝聲,不過這種突發事件難不倒程一笙,她立刻面露笑容跟他握手,答道:“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陸同學可是當年學校的風雲人物,長得帥,學習好!”
他臉一垮,“初中三年我可是隻考過你兩次,要論學習好,也是你比我學習好!”
程一笙笑道:“我們今天可不是來比學習的,言歸正轉,請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大家還等着呢!”
陸淮寧看向觀衆,笑道:“我對大家說的是,想取得我今天這樣的成就,請好好學習!”
觀衆席上都笑了,陸淮寧轉過頭搶在程一笙前面問道:“我這樣回答能過關嗎?對了我聽說當初我出國後,一堆女生心碎了,是不是真的?”
程一笙真有一種想揍人的衝動,今天居然來了個搶戲的,還是頭一個跟自己搶戲的人出現。不過她臉上並不會表現出來,擡了擡眉說:“沒想到陸同學努力學習之餘還在關注這些?”
陸淮寧爽朗地笑着問:“男人嘛,自然對這些都要關心!”他身子往程一笙那邊探了探,問她:“哎,一笙,說實話當初你有沒有暗戀我?大家想不想知道?”
觀衆果真被煽動起來,起鬨讓程一笙回答,這種事情大家總是很關注。
程一笙看向導播,擡手,一臉嚴肅地說:“請把這段掐了,我們不能誘導青少年早戀!”然後她看向觀衆席,彎起脣,對不肯罷休的觀衆們說:“現在我來回答剛纔陸同學的問題!我可是個標準的好學生,聽老師、聽父母的話,我天天都在努力學習,沒有想過那些,大家滿意了麼?”
“不相信!”觀衆竟然集體起鬨。
陸淮寧靠在椅子上,勾着笑閒閒地看她應付觀衆,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好吧好吧,我說實話!”程一笙扶扶額。
陸淮寧眼中精光一閃,身子微微前傾,一副傾聽的意思。
觀衆們也都安靜下來,等着聽八卦!
而站在導播室中的薜岐淵,目光緊緊盯着屏幕,眼底早已沉澱成黑色,幽幽地、重重地,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脣已經說明他此刻心情十分不好。
程一笙面色沉靜,微微歪頭,似乎陷入回憶一般,輕輕揚起脣,微微笑着說:“那個時候,我的父親說,如果我敢早戀,就把我關到家裡,不讓上學,不讓出門,讓我抄《古文觀止》、《戰國策》等書,可憐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那書寫的是什麼,恐懼大過任何事情,我哪裡敢早戀?光扎頭學習呢,因爲考不好暑假也得抄書,我整個初中就是這樣過來的,事實上這對我來講算是個好辦法,畢竟我學習優秀了!”
觀衆發出一陣驚歎,然後鬨笑出聲,程一笙也跟着笑了,“好了大家不要繼續刁難我了,把今天的主角扔在一旁太不像話!”她露出一個狡黠的笑,看眼陸淮寧對觀衆們說:“我們來刁難他!”然後緊接着問陸淮寧,“請問陸同學,在歐洲樹立你如此光輝的形象,是否付出常人無法想象的努力?”
沒有刁難到她,他並未失望,反倒是心情很好,程一笙還是當年的程一笙,聰慧而又善良!
他目光明亮,看向觀衆們說:“付出辛苦是肯定的,不過那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目標,在這個目標面前,一切都會變得渺小,我只想讓自己有所成就,能回來配得上她!”他說罷,深深地看了程一笙一眼。
程一笙心裡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並未往下深問,而是不着痕跡地將話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上。
這期節目做的極其混亂,完全沒有按照最初的計劃進行,有陸淮寧這個不確定因素,他指不定會問出什麼,反刁難一下,程一笙從未覺得節目做得如此累,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就是對手,現在做了節目,他又成自己最大的對手。
不過這期節目笑點不斷,對於觀衆來講,這是一期成功的節目,鮮少有人能夠如此刁難程主播,而程主播這副樣子也是難得一見的。
節目錄制完畢,程一笙讓助理帶陸淮寧從綠色通道出去,陸淮寧卻未動,而是含笑地看她,“老同學,於情於理都應該你領我出去吧!”
助理爲難地看着程一笙,程一笙知道今天不跟陸淮寧私下說幾句,他是不肯罷休的。於是她對助理說:“你帶他先去休息室,我拿了東西馬上過來!”
助理鬆口氣,笑着對陸淮寧說:“陸先生,這邊請!”
陸淮寧看向程一笙,意味深長地說:“我等你!”
程一笙心裡滿是苦澀,她轉過身,快步向辦公室走去。拿了包,回來一路都在想如何面對他,走着走着,還沒準備好,卻見他沒有在休息室裡面,而是站在門口等她,目光深沉,不知看了她多久。她心中咯噔一聲,這種目光,她在殷權那裡見到過,也在薜岐淵那裡見到過。她避開他的視線,轉過頭看向助理說:“我帶陸先生出去,你下班吧,路上小心!”
助理立刻笑了,她歡快地說:“謝謝一笙姐!”然後迅速溜掉。
程一笙看向陸淮寧說:“這邊走!”然後她率先向外走去。
陸淮寧跟上她的步伐,問她:“用不着這麼生份吧!你之前爲什麼不見我?你明明知道我回來了,你在躲我?”
四周安靜極了,比起另一邊主通道的喧譁,這裡真是過分的安靜,他的聲音甚至有回聲,而她的高跟鞋聲也顯得格外清脆!
陸淮寧見她不說話,他又開口,這次他的聲音有些急切了,“一笙,初三那年……”
程一笙清楚地聽到自己打斷他,“陸淮寧,我已經結婚了!”她心裡苦笑,她真是保守的人啊,就連本能,都在拒絕着一切可能性發生。
一下子,寂靜下來。程一笙沒有看陸淮寧的表情,她不知道他口中說的那個配得上的人是不是她,但這不是她要關心的,她已經結婚,不管那個人是不是她愛的,這都是一種責任,她絕不能當那個婚內出軌的人,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
陸淮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難以接受,喃喃地說:“不可能,我查過,你沒有……”
程一笙仍舊沒有回頭看他,而是淡淡地說:“我們這個行業特殊,所以這些都是保密的,既然你知道了,還請你也替我保密!”
“一笙,你怎麼能結婚呢?”陸淮寧覺得自己亂了,之前設計好的一切,全被她的一句話所打斷。
她突然停了腳步,側身看他,面色沉靜地說:“我爲什麼不能結婚?其實我在臺上說的沒錯,我是好學生,不會早戀,你應該明白,過去我們是好朋友,今後也一樣是好朋友!出了這道門就是電視臺大門了,我老公來接我,我先走了!”說罷,她轉過身快速出了門。不管她心裡怎麼想,也不管她是否當年對他真的有感情,那一切都過去了,就算她自己糾結,也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
她不是一個喜歡說謊的人,但是有些謊不得不說,這對他對自己都好。
出了電視臺大門,外面已經亮起霓虹燈,車聲、人流聲與剛纔的安靜成了兩個世界,似乎這纔是真實的世界。
陸淮寧急急地追出來,走到電視臺大門口喊了一聲:“一笙!”只是他的聲音迅速湮沒在車流之中,只看到她匆匆離去的背影。
殷權坐在車裡等她,在看到她耀眼的金色旗袍之後,微微怔了一下。今天早晨送她去劇組的時候,她明明穿的不是這一件,爲什麼她會中途換衣?這身旗袍,極其華貴,將她襯得雍容而貴氣,最主要的是這件衣服比較適合隆重的場合穿。
那麼今晚的嘉賓……
殷權的目光不由自主向電視臺門口望去,希望能看到今晚嘉賓是誰,然而他看到追出來的那個挺拔修長的身影,那張英俊陽光的臉,他的表情驀然變色。作爲程一笙第一個異性朋友,殷權自然要查下來陸淮寧,也查到陸淮寧如今成就與現在的模樣。但是當初他查的結果是劉志川一邊走一邊向他彙報的,並沒說陸淮寧叫kevin,所以他看到程一笙資料上的名字,並不知道她要採訪的就是陸淮寧。但是這張臉,劉志川給他看了,深深地印在腦中。
陸淮寧絕不是程一笙口中那個沒有脾氣開朗的大男孩,雖然在照片上,陸淮寧是一個開朗的人,但開朗的人並不意味着脾氣好,也就是說陸淮寧不會對誰都好,顯然程一笙是個例外。還好陸淮寧一直沒有回國,所以殷權並不擔心。然而在此刻陸淮寧突然回來,程一笙還專門換了衣服,這不得不令殷權多想。這幾天程一笙所表現出的異樣也有了解釋,原因就是如此。
殷權目光幽暗,他看得出來,陸淮寧緊盯程一笙的背影,戀戀不捨,他的目光追隨着她,那絕對是一個男人愛慕的目光。
程一笙上了車,殷權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他轉過頭看她一眼,與往常一樣的低聲,問她:“累不累?”
“還好!”程一笙轉過頭,衝殷權微微一笑。
“怎麼衣服換了?”殷權十分自然地問出。
程一笙微微怔了一下,斂着眸答道:“今晚嘉賓是我的老同學!”
“哦?你邀請的?怎麼沒聽你說過?”殷權看似漫不經心,爲了掩飾他的刻意,他啓動了車子,目光看向前方。
“不是,薜臺給我的嘉賓,據說是回國發展,想用我的節目打起自己名氣,很巧,沒想到是我的初中同學。”程一笙想了想,又說:“我拿到資料後才知道,不過太忙一直沒有時間見他,十幾年了,今天第一次見,他變化很大!”
這算是詳細解釋了吧!殷權還是欣慰的,因爲她主動跟他說出了這個人,這說明她的心應該沒有往歪處想。不過陸淮寧這個人,給殷權強烈的壓迫危機感,這種感覺高於薜岐淵,這是一個比薜岐淵更爲可怕的對手。所以他斟酌了一下才問:“那今天節目做的成功嗎?”
程一笙揉揉額,嘆道:“雖然是老同學,可一點都沒照顧我,百般刁難,這節目做的很費勁!”
殷權擡擡眉,“哦?看來是在怪你做節目之前沒和他見面,這樣吧,回頭我們一起請他吃頓飯,算是陪罪。”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有些猶豫地問:“他知不知道你結婚了?如果不知道,那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招待他好了!”
一語雙關,既能問出他想知道的,又可以讓她愧疚,不得不帶他。爲了不讓老婆被人撬走,他也費了不少心思。
“知道,我跟他說了。同學嘛,知道沒有關係!”程一笙心裡有點愧疚,她不敢說自己心裡坦坦蕩蕩,畢竟對於陸淮寧,她不可能一點不受之前的影響,所以她覺得有點對不起殷權。可是陸淮寧帶給她的異樣感,她想抹去,卻不能自已。
殷權心底一陣開心,他在她心裡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如果她真的喜歡那個陸淮寧,應該隱藏自己已婚的事實。但是轉念一想,程一笙爲人本就比較坦蕩,就算心中有它想,恐怕也不會隱瞞這段過去,他又有點失落了。
“吃飯的事,以後再說吧,最近太忙,不可能有時間跟他吃飯!”程一笙隨口說道。
重點不是吃飯,而是殷權去會會陸淮寧!但是她既然不願意,他也不勉強,只是說道:“好,你看着安排吧!”這件事就算簡單揭過去了。
回到家,殷權注意到她多少還是心不在焉的,他心中有點無力的感覺,因爲不知道該如何努力才能消去陸淮寧給她的影響,他又知道這是不易的,因爲過去,他沒有在她的生活中。她與陸淮寧有一段快樂而純真的時光,他能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殷權的心思都在程一笙身上,他根本不知道殷宅此刻已經上演一出大戲。
莫水雲去了國外,就在電話裡跟殷建銘鬧了起來,她哭哭啼啼地跟殷建銘說:“建銘,咱們女兒完了!”
“什麼叫完了?”殷建銘倒吸一口冷氣,急於想跟妻子弄明白。
“璇璇認識了一幫壞朋友,學會了抽菸喝酒,穿的衣服不像樣子,這可怎麼辦啊?”莫水雲一副天塌下來的語氣。
“上次去,她不是還好好的?這次怎麼突然成了這樣?管家呢?她身邊的人們呢?”殷建銘着急地問。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他女兒交什麼朋友還有一切動向,他都讓人盯着呢,沒有人跟他彙報。
“他們都不知道,我也是來了幾天才發現的,還有璇璇這次都不聽我的話,本來我想勸勸她的,不敢跟你說,可是她破罐子破摔,見我知道了,索性也不再掩飾,當着我的面就開始抽菸,那天找不到人,半夜喝得醉熏熏纔回來,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可怎麼辦啊?”莫水雲哭哭啼啼地。
“這孩子,怎麼會這樣?”殷建銘一臉凝重,也很着急。
“建銘,我們不能看着女兒毀了,不行你來一趟吧,這可不是小事情,她都到結婚年齡了,要是認識個壞男朋友,這一輩子就完了!”莫水雲哭道。
“行、行,我準備一下就過去!”殷建銘說着匆匆掛了電話。
坐在一旁聽了會兒的殷宗正見他掛了電話,問道:“璇璇怎麼了?”
“據說認識一羣壞朋友,吸菸喝酒。爸,我得過去看看!”殷建銘說着人已經站起身。
殷宗正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你注意觀察一下,看是不是真這麼回事?還是裝的!”
“裝的?”殷建銘愣了一下。
殷宗正嘆氣,“水雲想要璇璇回來,璇璇自己也要回來,可是殷權一直不鬆口,萬一這次你去了國外,她們跟你鬧着要回來,你得想清楚,如果不經殷權同意,私自讓璇璇回來了,殷權那裡怎麼辦?那就徹底鬧僵了!”
殷建銘神色凝重,點了點頭,說道:“爸,我明白!我先去準備東西!”
國外,莫水雲一掛電話殷曉璇就湊過來問:“媽,怎麼樣?”
“你爸挺着急,現在就要趕過來,到時候記得要演像些!”莫水雲吸了口氣,成敗在此一舉了,這是她覺得最靠近成功的時候。
“媽,我知道!”殷曉璇心裡已經有了打算,爲了她心中的那個男人,她不顧一切也要把他給搶回來。
第二天,程一笙拍完戲,看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按開來,是個陌生號碼,一連打了五遍。顯然找她有事兒,她想了想,按電話回了過去。
“一笙,在忙嗎?怎麼不接電話?”陸淮寧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原來是他!程一笙萬萬沒想到,她用平常的語氣說:“哦,在拍戲呢,給我打電話有事兒嗎?”
“是這樣,同學們聽說我回來,說要聚一聚,大家都說畢業後就沒見過你,還說你出名了就忘了老同學,這次一起來吧!”陸淮寧發出邀請。
程一笙有點爲難,昨天陸淮寧表現出那種態度,讓她怎麼敢去?“我最近太忙了!”她還是決定不去,反正這麼多年都沒去過,這次也不介意讓他們再說一回。
“就是吃個飯,你自己也要吃飯的嘛!一笙,你如果因爲我昨天說的話不去,那大可不必,過去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以前不知道你結婚,昨天既然知道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自然不會死纏爛打,以後還是同學。你不要那麼小氣好不好?”陸淮寧語氣平常,好像真是如此想的一般。
程一笙聽了他的話,暗暗地鬆口氣,爽快地答應下來,“好吧,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七點,能不能行?大家可都等着看你呢,你不行我再改時間,他們沒問題!”陸淮寧說道。
“可別,我擔不起啊,七點就七點,我準時去就是了!”程一笙說道。
“那好,我通知別人!打扮漂亮點,別讓老同學們失望!”陸淮寧笑着說完,掛了電話。
程一笙想了想,給殷權打過去,殷權挺奇怪,問她:“怎麼這個時候來電話,戲拍完了?”
“沒有,剛纔同學打來電話,說今晚同學聚會,我就不和你一起吃了!”程一笙說道。
“哦?什麼時候的同學?聚得這麼突然?”殷權心中一沉,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跟陸淮寧有關,他想聽的,是她要跟他說實話。
“初中同學,就是那天錄節目的陸淮寧,他回來組織的!”程一笙想了想,又問:“你一個人會不會無聊?不然我們一起去?”
有後面這句話殷權立刻就放心了,她既然可以帶着他去,就說明她的心裡沒什麼不能讓他看到的。他立刻說道:“哪有同學聚會帶老公的?你晚上好好玩!對了,在哪兒聚?”
程一笙說出一個飯店名字,殷權只說讓她注意安全,囑咐完沒有多說便掛了。可是剛掛了電話,殷權便讓劉志川去安排!
拍完戲,程一笙並沒有刻意打扮,對於她來講,每天都是刻意打扮後纔出門的,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淺粉色旗袍,上面繡了碧綠的荷葉,還有深粉色的花苞,看起來清新純真。晚上拍完戲,她想打車去飯店,卻聽到熟悉的男聲,“一笙!”
程一笙轉過頭,意外地問:“陸淮寧,你怎麼在這裡?”
“穿這麼漂亮,打車太不像話了,我從這裡過,順便接上你,走吧!”陸淮寧拉開車門,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程一笙沒矯情,走過去坐上車,陸淮寧微微勾起脣,關上門,自己坐到駕駛室,啓動車子,問她:“你老公呢?沒來接你?”
“他說要來的,我沒讓他來。這裡離飯店不算遠,打車也很方便。他工作太忙!”程一笙笑着解釋。
“他工作那麼忙,平時有時間陪你?”陸淮寧隨意問她。
“就是因爲平時要陪我纔會耽誤工作,今天好容易我有節目,他剛好在公司工作!”程一笙歪頭對他笑笑,說道:“他對我很好!”
陸淮寧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說了一句,“那就好!”然後便轉言道:“恍然間我們都大了,對了,初三那次,我是不是嚇到你了?真是年輕!”
“當然,那時我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你也知道,我爸對我管得有多嚴。後來上高中的時候我才發現,初中三年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你一走,我什麼朋友都沒了。後來我覺得太不划算,就離男生很遠了!”程一笙回憶當年說道。
“就沒有男生追你?我可不信!”陸淮寧一副不相信的語氣。
“有啊,不過那時候我爸說如果能考好,可以不上他的學校,我就拼命學習,爲了擺脫我爸,哪裡還顧得上戀愛?”程一笙搖搖頭說:“你也知道我爸太可怕了!”
陸淮寧才知道,他是敗在老爺子手下的,那時候他年紀輕,想不明白,現在他才明白,他用錯了方法,對這個乖乖女,早點不坦白,把她嚇跑了,後來想見面都沒機會。
車子駛到飯店,同學大部分都到了,程一笙跟陸淮寧一進門便被起鬨。
“哇,金童玉女來了!”
“喲,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訴我們啊?”
“哎哎,你們在學校就要好,那時候是不是就在一起呢?”
程一笙萬沒想到是這種狀況,鬧個大紅臉。陸淮寧趕緊說:“同學們、同學們,別亂說啊,要是把人嚇跑,我可不負責,我們清白的很!”
程一笙感激地看眼陸淮寧,這時又有同學拍他的肩說:“陸兄,您老也太慢了,我兒子都會打醬油了,您還沒把美人追到呢?”
大家全笑了。
陸淮寧抓起盤中花生扔過去,“堵上你的臭嘴!”
同學們都來了,一屋子人鬧鬧哄哄,程一笙自然被迫與陸淮寧坐到一起,免不了總有人時不時打趣一句,程一笙淡笑着過去了。其實這些同學她都不算太熟,整個初中三年,她就和陸淮寧最熟了。可能如果不是陸淮寧的原因,那些同學就算聚會也不會叫她。
陸淮寧擔心她無聊,所以時不時和她聊上幾句。她發現陸淮寧在班裡其實朋友挺多的,並不侷限她一個。當初她並沒有注意到這點,那時她可能還是有些傻傻的。
殷權此時靠在車上,看着透明玻璃窗內熱鬧的人們,還有她坐在那裡典雅大方,陸淮寧時不時流露出熱切的感情。只不過她在應付別人,沒有看到。而她看到的時候,他又會變成普通同學。這個地方,觀察那些人的表情,真是一看一個準。
其實陸淮寧開始訂的房間不是這裡,不過在殷權的運作下,改成了這裡。就算他大度,那也是做給她看的,怎麼可能真正大度?他還不瞭解陸淮寧,萬一對她做出什麼,到時候他欲哭無淚,所以他要求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
從程一笙出片場,他就已經讓人跟着陸淮寧的車。不管陸淮寧把她拉到哪兒去,殷權都能找到她的人。在他的地盤,還能把自己老婆丟了?
薜岐淵的車子開過來,停好,他下了車,問殷權:“你打電話叫我來幹什麼?”
殷權吸着煙,他犀利的眸微眯,透過嫋嫋的煙霧向前擡了擡下巴。薜岐淵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到玻璃窗裡的人時,臉色微變。
殷權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可知那個陸淮寧,是程一笙的初戀?”
薜岐淵愕然地看向殷權。
殷權看到薜岐淵的表情十分滿意,他喜歡看薜岐淵如此,所以才故意把事情說得誇張。他吐出一口煙,輕哼道:“你總是喜歡做這種自打耳光之事!”
薜岐淵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喃喃地說:“怪不得、怪不得他主動找我來,要求做節目!”他說着,一拳狠狠地砸到車上。
殷權瞥眼車,淡淡地說:“你砸的是我的車!”
薜岐淵哪裡還管得了這些,目光如矩地看着他問:“當年他們怎麼分開的?”
殷權看向窗內,平靜地敘述道:“他去了國外,就此便沒了聯繫!”
薜岐淵盯着窗內的陸淮寧,似乎要將他殺掉一般,殷權幽幽的聲音又傳來,“他已經知道一笙結婚,可並未放棄!”他似笑非笑地看薜岐淵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他和你走的是一條路線,先麻痹一笙,然後再慢慢靠攏、進攻!”
薜岐淵對殷權的話沒有否認,他並不在乎殷權是否看清自己的手段,反正程一笙不認爲他這樣做就行。
屋內的程一笙其實有點不自在,大家總是圍繞着她跟陸淮寧打趣,好像真拿她與他當成一對似的。她沒有說自己結婚的事情,一是沒必要和他們說,再一個就是那樣陸淮寧會難堪。讓她不自在的不止這些,還有陸淮寧的殷勤與體貼。他時而專注火熱的目光,令她覺得似乎事情不像他說的那般清淡,經歷過薜岐淵,她不願鬧出什麼感情事件,她和別人已經不可能。
哪怕是陸淮寧……
不是沒有想過他會回來,不是沒有想過重逢那刻。但是他那麼久都沒有回來,她不確定當初他的話是少年衝動還是認真的。也許他早已經有了自己的另一半甚至孩子也說不定。程一笙沒有仔細想過自己的感情之事,但她還是隱隱期待着。畢竟曾經在她心裡那麼重要的一個人,她的少女時期佈滿了他的身影,說沒有好感是假的。
恐怕那是她最初純真的感情吧!只不過他回來晚了,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和殷權結婚,並且決定去愛殷權。但是陸淮寧對她的影響比她自己想的要大,他一回來,她便不受控制地想起過去的事,並且糾結着不能釋懷。她知道不能這樣,一面是理智、一面是感情,她不能控制。她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也不會給陸淮寧機會,但並不代表着她不會想起過去。
他帶給她的美好!
飯吃到後面,大家開始張羅着去哪裡唱歌,這麼長時間不聚一次,好容易聚聚怎麼可能只吃飯就算了?
程一笙站起身說:“我就不去唱了,最近實在太忙!”
“那怎麼能行?”
“不行啊、不行!”
“就這麼一次,程一笙,給點面子吧!”
陸淮寧趕緊解圍,“行了你們別爲難她,她又要主持節目又要拍戲,今天還是我去劇組劫的她才能來,否則今晚都來不了,等閒了吧,讓她請客啊!”
“喲,有人心疼了!”
“哎,我們陸少爺來解圍了,我們怎麼好意思爲難?”
“大家見諒,下次我請客啊!”程一笙勉強笑着,幾乎是落荒而逃,拎着包就快步走了出來。
“我去送送她,一會兒給你們電話!”陸淮寧跟大家打了招呼,也跟着往外走。
“去吧去吧,我們都瞭解!”大家都起鬨道。
“我送你回去!”陸淮寧追出來後,對向前走的程一笙說道。
“不用了,你回去跟他們聚吧,難得見次面,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我打車回去就行!”程一笙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他說。
“沒關係,不然我也玩不好,送你回去後,我直接去唱歌就行!”陸淮寧語氣堅定,表明他的意思。
程一笙有點爲難,她急於跑出來也許陸淮寧的態度有關,可能他在刻意保持着自己的普通,但她還是感覺到了異樣。
“一笙!”殷權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程一笙與陸淮寧都看過去,她看到殷權踱步向她走來,黑色的襯衣上繡着與她旗袍上一樣的荷葉與荷花,他臉上一反往日的冷峻,有些溫和,她不由問道:“你怎麼來了?”殷權的出現令她十分意外。
“我來接你回家!”殷權的聲音暖暖的,又很平淡,似乎在說一件很普通的話。
可是程一笙心底卻升起一股異樣,這幾個字,短短的,但卻給她歸屬感,好像這些天的彷徨一下子落定一般。那些困擾也都不是問題。她的丈夫來接她,她的生活中有殷權,他對自己很好,體貼、關心,婚後沒有對她不好,她和他也很愉快,這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殷權的出現迅速填補了她心底的掙扎,她甚至快走幾步走到殷權身邊,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臂,臉上洋溢出一個燦爛的笑,看向陸淮寧說:“這是我老公!”然後又對殷權說:“這是我的同學,陸淮寧!”她的聲音夾雜着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嬌態。
陸淮寧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刺目,她對自己如此笑的時候還是十幾年前初中的時候,再看她親暱的樣子,便知她與丈夫感情不錯。今晚她沒有在同學面前說自己結婚的事情,給他帶來的喜悅感此刻已經被濃濃的失落而代替。
後面的薜岐淵還在車上靠着,他的眉已經深深地擰了起來,程一笙也太目中無人了吧,根本沒發現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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