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錯愕的瞪着江淺夏和鬼一,不是才說了不認識的嗎,怎麼現在看着,倒像是老交情了?
“你別多心,我家這孩子吧,應該是和他一個寨子裡出來的,只是我家孩子逃出生天後,被人牙子賣到了人市,被我帶回府罷了。”
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和馮依依在人市上的偶遇和誤會,江淺夏擺出副“兒子闖禍當孃的好絕望”的神情,鄭重的向小飛表示,馮家此次受的損失,她會全部補償的。
鬼一低着頭,對自己當個死士不僅沒出力,反而讓主子要給個下人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感到萬分愧疚。
小飛也是個機靈的,見江淺夏衝自己偷偷擠眉弄眼,就笑眯眯的順勢答應了她的“補償”。
反正這種一兩百貫的小錢,兩家誰都不會放在眼裡就是了。
話說開後,小飛看看擔架上的病患燒的厲害,也不多客套了,連忙叫過兩個人就幫着把人給安頓進屋,然後特別狗腿的湊到孫長生面前,讓老醫仙隨便使喚。
“不用給他用藥了。”
孫長生溫和的笑笑,意有所指的瞥鬼一一眼,淡淡道:“他身上的傷,被丫頭和老朽處理過後,本不應該發熱這麼久。”
“老朽估摸着,興許是他經歷了寨子的變故,心中壓抑不得解,每日都沉浸在仇恨中難以舒緩,故而在昏迷中時,身體把體內鬱結的火毒都給發出來了吧。”
“待明日再看,要是還醒不過來,老朽再用針將其強行喚醒即可。”
醫仙都這麼說了,小飛除了嘴巴子不停的拍馬屁,還能有什麼意見嗎?
連續趕路近月,即使是身負武功的遊俠在放鬆下來後都有些吃不消,更別說身嬌體貴的江淺夏了。
吃過晚飯,江淺夏就把孩子丟給鬼一照看,自己拉着強打精神的白芷和紫蘇,在乾淨的磚瓦屋裡睡的不省人事。
“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把江淺夏從牀上驚的差點跳起來。側屋裡馬上響起小糰子不滿的哭嚎聲,更是讓她額頭緊繃繃的抽痛。
趁着白芷跌跌撞撞往側屋跑的空當,江淺夏皺眉眯眼往窗外看去,夜色濃黑,離太陽升起還早得很呢。
抱過哭的抽抽涕涕的閨女餵奶,江淺夏頗爲煩躁的皺眉道:“剛纔是什麼動靜啊?大半夜的,膽子小點兒的得嚇死過去!”
輕輕的敲門聲後,無涯在門外低聲道:“主子,咱們救上來的那人醒了,剛纔是他用椅子砸門的聲音,無涯剛纔已經把他重新打暈了,您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幹嘛要砸門?”
茫然一瞬,江淺夏有些糾結的問道:“你確定是打暈了,不是失手打死了?”
無涯有起牀氣。
雖然她自己睡不好的時候也有起牀氣,但和無涯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因爲被打擾了休息憤而殺人滅口,這事兒吧……她相信無涯做得出來……
無涯沉默片刻,有些不確定的道:“應該……是暈過去了。”
所以他自己都不確定?!
江淺夏瞬間就驚了,把打着奶嗝,哼哼唧唧又歪着腦袋睡過去的傻閨女扔給惶惶不安的鬼一,自己披上外袍就往外跑。
纔到外屋門口,就見那小夥子悶哼揉着腦袋,有些艱難的想重新爬起來。
“喲呵,身體素質不錯啊?”
讚歎一句,江淺夏扭頭看着黑臉的無涯,笑眯眯的道:“嘖嘖,沒想到你也有失手的一天,不容易啊。”
繞過還在地上撲騰掙扎的男人,江淺夏哈欠連連的進屋往牀上一坐,自然的交疊雙腿,拉過紫蘇往她身上一靠,慵懶如貓。
“別折騰了,我們把你從河裡撈起來,不是爲了讓你大半夜的擾人清夢的好吧。”
“你們馮家的吸血鬼會救我?哼,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直說,大不了老子這條命還給你們!”
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掏掏被他吼的嗡嗡響的耳朵,江淺夏無奈的聳聳肩。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好拒絕你的請求。”
“無涯,沒聽見他要把命還咱們嗎?讓人燒熱水給他好好洗乾淨,明天就送出去,賣進青樓裡當小倌吧。”
摸着下巴,江淺夏一本正經的打量着他的身材,讚歎道:“確實是條好漢子,看看這身段,就是比那些白斬雞似的文弱書生有看頭。肯定能有好多客人點他的。”
“……你你你,你一個女人,怎麼如此齷齪!”
剛纔的英勇無謂早不知道丟哪邊去了,男人渾身不自在的坐在地上,黑臉漲成紫紅,悲憤的大喊:“你要老子這條命拿去就是,平白羞辱,果然是你們漢人才幹得出來的!”
“像你說的,你的命都是我的了,你的身體當然也是我的啊?你管我怎麼用呢?還是說,你就嘴巴子厲害,隨便咋呼兩句顯得自己很牛氣,其實翻臉比翻書還容易,骨子裡就是個不講信用的?”
晃悠着腿,被擾了好夢,現在心情極其惡劣的江淺夏,毫不留情的擠兌老實人。
“你自己都這麼出爾反爾的,憑什麼看不起我們漢人啊?別說我們漢人壞人多,你不也帶着吳家寨子的人搶了馮家的商隊嗎?”
“搶劫的說殺人的不是東西,哪兒來的自信?”
“漢人殺我蒙寨上下七十九口,老幼女人無一倖免!難道老子搶你們點東西,還不行嗎!”
被男人那泣血哀嚎的模樣震了一下,江淺夏收起笑意,屈指慢慢的在茶几上輕敲。
“不是漢人滅你族人,而是土匪。這是第一個你要記住的東西。”
貓兒似的眸子波瀾不驚的睨着男人,透着無形的壓迫感。
“第二,你因爲寨子裡的人死了,就理直氣壯的搶掠其他漢人的商隊,這是何道理?”
“你,是在吃死去族人的,人血饅頭。”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江淺夏尖笑着攤手。
“人血饅頭的滋味不錯吧,你看,這麼短的日子,這片地兒的百姓就都認識你了,說你是吳家寨子新添的一員猛將。”
“猛將?就你這麼一個吃人血饅頭,只敢拿無辜者撒氣,卻不敢找罪魁禍首索命的軟骨頭,也配稱爲‘將’?”
“我呸!還真把自己當一號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