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寨子裡一待半個月,上上下下都被江淺夏梳理了一遍,忙的她腳不點地的同時,也收穫了人心。
現在江淺夏很肯定,只要她不對付將門或者造反,古黎來了說話都不一定有她好使——她佔着理呢!
結束一天的忙碌,好不容易閒下來的江淺夏把鬼一趕出廚房,難得動手好好做了幾道小菜,使喚着毒秀才把矮桌般到屋頂上,山中的夜晚風是冷了點,但完全沒有光污染的天空,卻被林中蒸騰起的霧氣打扮的像位半遮面的絕世美人。
盤腿坐在軟墊上,跟着來的幾人圍着矮桌把屋頂坐滿,夾上幾筷子小菜,從每人一個的小鍋裡撈點兒噴香的涮肉出來塞嘴裡,再抿上一小口烈酒,舒服的渾身哆嗦。
江淺夏很少碰酒,就更別說烈酒了,可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好好放鬆一下,也未嘗不可。
指頭大小的酒杯,一杯一杯的酒下肚,被山風一吹,薰薰然。
“主子您少喝點兒吧,別一會兒着涼了!”
紫蘇備着厚披肩,想方設法的要給自家主子裹上,卻都被江淺夏不厭其煩的攔開了。
“算了算了,你家主子都藉着打理山寨麻痹自己小半月了,難得她想放縱一下自己,你就別攔着了。”
毒秀才嘴裡含着肉,說話頗爲含糊,把紫蘇擠到一邊後,笑眯眯的把自己略大的酒杯倒滿酒,遞到江淺夏面前。
“不是小生說你,既然想醉那就醉個痛快,拿那麼點兒杯子有什麼意思?來來來,用這個喝!”
江淺夏半眯着眼睛,笑了笑把酒杯接過來,然後乾脆的把酒罈塞毒秀才手裡,衝他舉了舉杯。
“不是我說你,用這麼小的杯子來勸酒也好意思?是爺們兒就幹了!”
被反將一軍的毒秀才沒跟平常一樣鬧騰,只默默看她一眼,便把酒罈舉起來,豪邁的一飲而盡。
江淺夏眼睛眯的更細了一點,低笑着在他胸口錘一下,也把杯中的烈酒全數倒入嘴中。
從沒喝醉過的江淺夏,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慢慢的旋轉,但心裡這麼長時間的壓抑,卻還真是輕鬆了許多。
“呵呵,謝了。”
抱着酒罈,毒秀才傻笑兩聲,又不滿的拐江淺夏一下,纔打着酒嗝嘀咕道:“你累不累?你就說你累不累?你不累,小生這麼長時間看着你走過來,都累的夠嗆,你一個小女人不好好的靠男人,你圖什麼啊?”
醉眼微醺的擡起來衝毒秀才擠擠眼睛,江淺夏笑的傻呵呵的。
“你看,你知道我是小女人,遠在千里之外的月人也知道我是小女人,避着我不好意思見我的三位老帥同樣知道我是小女人,可我的枕邊人不這麼想啊。”
古黎的那句“她和你不一樣”,讓江淺夏連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沒辦法啊,這世道當女人苦啊,我要是敢有一點點鬆懈,我要是真全心全意的靠別人給我撐起一片天來,那萬一哪天我的天不想撐我頭上了,想找更需要他憐愛的女人了,那我不就一無所有了?”
“那時候哭有用還是求有用?你們願意看着我去放下所有尊嚴苦苦哀求一個人的可憐嗎?”
毒秀才和鬼一對視一眼,氣悶的又灌下半罈子酒。
他們當然不願意,從開始到現在,在他們面前的江淺夏就是風光無限,比太陽還燦爛的存在,她總是那麼胸有成竹,那麼驕傲肆意。
只要想到有一天,這麼驕傲的女人爲了一個男人的愛而苦苦哀求,甚至像個怨婦一樣,他們就感覺刀在心上劃拉一樣難以忍受。
人們總是希望美好的東西長久而不變質,江淺夏就是這個美好的東西。
“要我說,早把那穆汐殺了不就完了?”
鬼一氣呼呼的站起來,因爲喝高了身子連着晃悠,差點從屋頂上摔下去,嚇的紫蘇死死的拽着他的褲腳。
對自己的危險舉動毫不在意,鬼一利索的抽出腰間的剔骨刀,挽個刀花,凌厲異常。
“主子你等着!我這就趕路,回京都把那女人殺了!”
整張臉都恨不得埋進酒罈的江淺夏聞言,擡頭呵呵笑出聲來,“你看你,跟我學壞了吧,老打打殺殺的,不夠溫柔!”
“我是古家的主母,是將門大婦,我作爲大的,得寬容,得相信自己的男人,得顧全大局才成……古黎離不開我,穆汐就算真得到他一絲半點的憐愛,也不過是一時的風光罷了,算得了什麼呢……”
毒秀才聽的氣憤非常,把酒罈子往下一扔,提起江淺夏的衣領準備好好教訓她時,卻看見了她哭的跟花貓似得小臉。
往日裡精明的要命的貓眼,此刻卻像壞了的水龍頭一樣,眼淚不停的往外冒。
那癟着的小嘴微微顫抖着,不知廢了多大的力氣,纔不讓哭聲傳出來。
就這,她還用淚眼迷濛的眼睛盯着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來。
“嗚嗚嗚……主子,主子您別哭啊,將軍不是那樣的人,您相信將軍,他一定不會對不起您的……”
“什麼不會對不起!護着其他女人讓主子哭成這慫樣,還不算欺負嗎!”
鬼一抓狂的揮舞着長刀,瘋子似得哇哇大叫,“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你別沒出息的哭了,回去和離!跟我回滇州,我給你找百八十個好男人伺候!包管個個都比他體貼!”
醉傻了的江淺夏可憐巴巴的搖頭,“百八十個男人加起來都沒古黎好看,我不要……”
“那就找月人!找無涯!他兩加起來能比得上古黎了吧!”
“嗚嗚嗚……我不要,我只要古黎……”
哭的像個孩子,江淺夏再也忍不了哭聲,扯着嗓子嗷嗷的嚎,耍賴的在房頂上踢腿打滾,嚇的毒秀才酒都醒了,一頭汗的和沒吭聲的鬼二把這磨人的傻子按住,防止她把房頂拆了。
這邊的動靜在安靜的深山寨子裡,想不傳開都難。
這段時間把江淺夏的所作所爲都看在眼裡,佩服在心裡的漢子們,一個個神色複雜的看向這邊,有家室的,甚至會被跟着小聲哭起來的媳婦兒在身上狠掐兩下,埋怨一句沒良心。
“這麼鬧下去不行,還真得寫信回去好好勸勸老大了,這麼好的媳婦兒上哪兒找去?”
林淼說話的時候還憤憤的錘了一下牆壁,屋內的肖安和餘霸道咬牙切齒的跟着點頭。
都說美人禍國殃民,現在一個不知底細的美人迷住了自家老大,弄的嫂子委屈成這樣,眼看着一個家就要亂起來了!他們怎麼可能再容忍那個女人再留在老大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