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每一個細小的觸覺都被無限放大,我緩慢回頭,心裡緊張得厲害,他站在原地,手裡握着手機,向我看來。中間兩年的時光,讓我恍然,彷如一個冗長的夢結束,夢裡面沒有他的存在。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臉,開口:“秦、秦定然。”
他走過來,像以前一樣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推着我往前走,臉上沒有什麼特殊表情,淡聲說:“你怎麼來了?過去坐坐。”
我扭頭望着他:“你在這裡工作嗎?”
他說:“嗯。”
有好多話想問,到了嘴邊又通通被吞回去。他從來沒有告訴我他在這裡工作,小嬸小叔也是不知道的。
進了辦公室,他給我泡了杯茶,好幾次我看見他微微張了嘴,最終卻沒有把話說出口。過了兩年,可能很多東西都改變了,連我都覺得自己變了不少。
看着他把茶杯放在我面前的案几上,我說:“其、其實我很想你。”說完又有點懊悔,他還在乎嗎?
他的手微微一抖,幾滴茶水濺到他的手背,接着他若無其事地把茶杯放好,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如果換做以前,恐怕我是要吼他幾句了,如今卻是不會了。已經要滿20歲,再不知做事分寸就是我的無知愚笨。
跟我同來的校友打電話來,說師兄的會議已經結束,現在他們正在聊天。留在這兒也是尷尬,我寧願下去跟他們在一塊兒,而不是跟秦定然坐在這兒兩個人一起沉默。
我還沒開口,秦定然就說:“他們現在應該在樓下,我送你下去。”
想到我不認識路,只好點頭。電梯裡依然只有我們兩個人,他低頭按着手機,我無聊得只好盯着電梯裡樓層的數字。
耳朵裡傳來巨大的聲響,貌似電梯壞了?我轉頭望着他:“壞了?”
他把手機收進褲子口袋,仰頭望了望,說:“應該是,等等吧,很快會有人來修。”
接着電梯裡唯一的一盞燈也滅了,我想起某個恐怖電影裡的畫面,有些害怕,輕聲:“秦、秦定然,你在哪?”
手被他握住,聽到他在黑暗的電梯裡說:“這裡,我在這裡。”
就像尋到某個契機,我終於可以把堵在心裡的東西發泄出來。我抱住他不撒手,顫聲問:“秦定然,你想我嗎?”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安撫我躁動不安的情緒,說:“想的。”
“你騙人,你混蛋,你都不想見我,每次我放假回家你就不回去,也很少打電話給我,你在這裡工作的事也不告訴我,你混蛋!”
他退後兩步靠着電梯,把我舉起來一些,緊緊地抱在懷裡面,讓我的臉貼着他的臉。
“你沒有告訴我你想見我,那時候你說,我們不要常常見面了。”
我哭起來:“嗚,我後悔了,以前吵架也是這樣的啊,吵完就過去了,不能當真的。你混蛋,是你自己不想見我,還跟其他女人勾搭。跟女人勾搭就算了,還跟個老女人,你有病,你神經錯亂……”
他扭頭緊緊盯着我,嘴脣貼過來,似乎想吻我來着,最後忍住,說:“沒有,這事以後再跟你解釋,別哭了,搞得好像我老是欺負你一樣。”
我狠狠地捶了他幾下,帶了哭腔:“你敢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打死你,你就是欺負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只是說不要常常見面,沒有說都不要見面!如果不是意外遇見,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見我了……”
他什麼都沒說,電梯裡只有我低泣的聲音,這讓我覺得空虛害怕。就像我揪着不放的這些東西,他已經看淡不在乎,讓我像一個小丑一樣表演。他突然把我舉高了一些,轉了個方向,把我抵在電梯上,來勢洶洶地湊過來,用近似於咬的方式蹂躪我的嘴脣。
我摟住他的脖子,瞥到牆上的攝像頭,顫聲:“有、有攝像頭。”
他說:“不管它。”
撲面而至的極致欣喜跟猶豫交織,他細密的親吻給我帶來跨過一切的衝動。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不要想其他的東西,不要顧忌,抱住他,給他迴應。日日夜夜的煎熬想念還沒有嘗夠嗎?不要讓他再逃離你。
他停下來,拇指細細地摩挲着我的下巴,眼神迷離狀望了我一會兒,再次貼上來,鼻息噴在我脣邊,有些癢。他說:“乖,張嘴。”
被他舉起來抵在冰涼的電梯,腳脫離地面,我覺得不舒服,扭了扭身體,也不曉得他幹嘛要我張嘴,就沒有配合。下頜被他輕輕一掐,嘴脣被迫爲他打開,我終於知道他爲什麼要叫我張嘴了。漫長而纏綿的舌吻,像我們那個小城市連綿的雨季,讓人感覺黏溼柔軟。
結束的時候我們兩個都在輕微喘氣,他的手鬆了力道,放我下地,低下頭跟我額頭相抵。
“我爲什麼吻你?”
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上次激烈的爭執,兩年的時間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我摟住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胸膛,回答:“你喜歡我。”
他抿着脣角微微笑了笑,說:“呵,小丫頭沒有以前那麼蠢了。”
他說我蠢,我不高興,打他兩下,說:“你喜歡我,你更蠢。”
他用指腹擦着我眼角殘留的眼淚,沒擦兩下嘴脣就貼上來,停留在我的眼角,低聲:“嗯。”
一陣響動,電梯門打開,外面站了一圈的人。我趕緊縮到秦定然的身後,等着他先走出去。
有人問:“沒事吧?”
秦定然說:“沒。”
我聽到黃攬急切地問:“秦小蔥,秦小蔥,你還好不?”
秦定然側過身,讓我暴露在衆人之下,我尷尬一笑,連聲說:“沒事沒事,我很好。”
我發覺衆人當中一些職場女性的目光有些怪異,擠眉弄眼不曉得在傳遞什麼信息,我跟着秦定然走出來,淡定狀。
別人根本沒看到我們在電梯裡做了點什麼,我本不用心虛纔是,可是我總覺得那些事有些見不得光,內心深處的意識裡還是殘留着一些亂*倫的羞恥感。
我在心裡不停地念:我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不用怕。
某個身材高挑的女郎道:“這個小姑娘不是我們公司的職員吧,小姑娘哪來的?她的眼睛看起來有點腫啊,秦總監欺負人家了?”
我趕緊解釋:“很久沒有見到哥哥了,有些情不自禁。我是M大的學生,跟我的校友一起來見一個師兄。”
另一個捲髮女人眼神毒辣地盯着我的嘴脣,語調揚起:“你們的師兄是誰?”也有人驚訝:“哥哥?秦總監嗎?”
電工在維修電梯,圍觀的人嘰嘰喳喳地談論起來,秦定然打了個響指,冷聲:“都不用工作了?通通回去做事。”
衆人見他臉色冷峻,紛紛作鳥獸散。
我沒有見過這樣子的秦定然,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以前在高中的時候他是秦老師,戴着副眼睛溫文爾雅,一般都是溫言對待學生,如今到了職場,竟然頗有氣勢。
黃攬示意我跟他走,我才走出兩步,就被秦定然拽住,他說:“待會等我下班,還有一個小時。”
看到黃攬驚訝地望着秦定然拽我的手,我訥訥地點頭說:“嗯,等下你給我電話。”
一路走過去,黃攬表示很驚訝,問我那個男人是不是我哥哥。
我捏了捏手,儘量平靜道:“嗯是啊,一起長大的。”
他怔怔說一句:“怎麼沒聽你提過。”
我說:“呃,這種事沒有什麼好提的。對了,先前師兄不是打算跟我們學校合作一個項目嗎?確定了沒?”
黃攬說:“還在談。剛纔我聽說有人被困在電梯,見你遲遲沒回來,就猜你被困住了。項目的問題比較麻煩,我們現在過去,聽聽情況再決定。”
這個畢業出去的師兄叫齊涵睿,據說是某個大集團董事的兒子,外貌雖有些陰柔,可無法掩蓋他迷人的事實。這身外貌加上他的家庭背景,十分吸引女孩子。
真正拍板的是齊涵睿跟我們學生會就業部的部長,就算是會長黃攬,也是跟我一樣來打醬油的。術業有專攻,黃攬的才能不在這上面。
我們這頭剛剛結束談話,秦定然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我告訴他我在二樓,讓他過來。
秦定然來的時候齊涵睿還沒走,某個年輕小秘書在跟齊師兄,黃攬跟我都比較尷尬,見了秦定然我才呼出一口氣。
齊涵睿微微驚訝的眼光略過來一眼,像是終於認真地打量我一遍,才繼續跟小秘書去了。
出了公司,我跟黃攬說自己先不回學校,跟哥哥走。
其他人走掉之後,秦定然面色有些抑鬱,握起我的手,往停車場走。
走了一段路,他才憋不住了,說:“下次不要說我是你哥。”
我說:“那說是什麼?”
他開車門,“你自己想。”
我摸了摸車窗,問:“你的車嗎?”
他示意我坐上副駕駛位,答:“不是。”
我坐進去,好奇地拍了拍座位才坐下,說:“那是誰的?你真被別人包養了?”
他沉聲:“別人一般不喜歡包養我這種類型的,記得剛纔那個齊涵睿麼,像他那樣,別人才喜歡。”
我望了他一眼,指責他:“人家惹你了?嘴巴這麼毒。雖然他長得挺像小白臉的,可是人家自己有錢,纔不需要富婆包養呢。只有他包養別人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