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雲帆是準備等劉局長和鄭峰迴來以後再去找縣知青安置辦公室的主任朱石華瞭解情況的,但到一月十七日的上午八點鐘,同志們都沒有看到劉局長和鄭峰的影子,也沒有他們的電話。一定是被什+*小說 *wwW.*class12/麼重要的事情絆住了,或者一直在等待他們要找的人。
坐等顯然不是李雲帆的工作作風,李雲帆當機立斷:“不等了,我們現在就去找朱主任。”
李雲帆立即派李子榮到大隊部去打電話。
同志們借李子榮打電話的空檔對這次縣城之行進行了必要的討論和商量。這次回縣城有兩個任務:先找縣知青安置辦的朱主任瞭解情況,如果陶曼確實是通過榮主任找的朱主任,那就直接和榮副主任進行正面接觸,單就他和佟海棠之間的曖昧關係以及他和陶曼之間的特殊關係,就有足夠的理由找榮主任談一談。對於這個決定,李雲帆和陳皓都認爲,這是一步險棋,或者稱之爲一種比較激進的策略。同志們的心裡很清楚,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拿不出確鑿的證據,榮副主任是不會輕易就範的,儘管如此,李雲帆覺得還是應該冒這個險:第一,同志們順藤『摸』瓜,『摸』到了榮副主任,那就要看看榮副主任是不是同志們要『摸』的那個瓜。第二,在和榮副主任的接觸中說不定能發現一些破綻,同志們的手上已經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材料,雖然不能作爲認定兇手的證據,但完全可以作爲間接的佐證。至少不會使同志們陷入被動尷尬的境地。
十分鐘以後,李子榮回來了。
不一會,鮑老二也來了,鮑老二是划着船來的,船上還有一個人,他就是孟書記,李雲帆打算走水路——直接到龍華堡,讓汽車在龍華堡等大家。
李雲帆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是想看一看車家過去那條專用水道。同時再考察一下丁家灘的地理環境。自從榮老太太利用這條水道暗渡河東以後,李雲帆就覺得,這裡應該是一個不容忽略的地方,這裡似乎和“69——11。12”案有着某種內在的聯繫。
上船的一共有四個人,他們分別是李雲帆、陳皓、卞一鳴和史可染,李子榮和王萍留在村公所陪柏寒燕。
鮑老二到底是一個老船伕,划起船來穩穩當當,熟練異常。
船行走二十分鐘左右的樣子,鮑老二道:“李隊長,你們看,碼頭就在那兒?”船距離皂莢樹五六十米的時候,鮑老二朝左前方指了指。
鮑老二所指之處,有幾棵皂莢樹,中間夾雜着幾棵香樟樹,香樟樹的枝葉距離水面不到一米的樣子。由於香樟樹葉的遮擋,看不到河岸。
“鮑師傅,碼頭在哪兒?”李雲帆極力尋找。
“李隊長,就在樹後面。”孟書記道。
“這是什麼樹啊!冬天也不掉樹葉。”史可染道。
“這是香樟樹,這種樹只在春天換葉,新葉長出來以後,舊葉纔會掉落,這種樹四季常青。”陳皓道。
說話之間,船已經到了跟前。孟書記站在船頭,用手掀起一叢香樟樹葉:“你們看——”
大家總算看清楚了,在香樟樹的後面,有一個凹進去的三角地帶,幾塊怪石之間,有一個一米多寬的狹長的空間,正好可以容納一隻船。
從外面看,這裡和別處沒有任何差別,但撥開樹叢,卻是別有洞天。這是在冬季,水位比較低,如果是在夏季,那就更難發現了這個隱蔽的碼頭了。
十點鐘左右,船到了龍華堡,兩輛吉普車已經停在了石拱橋上。
一個小時之後,吉普車在縣『政府』的大門口停了下來。
同志們跟在孟書記的身後走進縣委大院,向左拐,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的樣子,是一個大圓門,這裡在明清和民國時期就是縣衙,所以,建築物都是古『色』古香的。
穿過院門,左手第一個獨立的建築就是信訪辦,在信訪辦的北邊,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小門旁邊掛着一個木牌子,上面寫着知青安置辦公室,在信訪辦的東邊是勞動局。勞動局也是一個獨體建築,下有拾級而上的臺階,上有高高翹起的屋檐,這是一個磚木結構的古建築,相比之下,信訪辦和知青辦就顯得太小氣了。當然,門頭的大小高低完全是根據各自的功能所決定的。勞動局嗎,幾乎所有人的升遷都要和它發生關係。
到知青辦有兩條路,一條是從信訪辦門前過去,另一條是從勞動局的大門口過去。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李雲帆讓孟書記把陳皓等人帶進了路東邊的樹林裡面。自己一個人前往知青辦。
知青辦一共有三間辦公室,左右各一間,裡面一間,李雲帆走進小門的時候,正好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同志往外走。
“請問同志,你找誰?”
“同志,請問,朱石華朱主任在嗎?”
“在,朱主任,有人找您。”女同志將李雲帆領到了裡面那間辦公室,“同志,這位就是我們的朱主任。”
朱主任坐在一張藤椅裡面,戴着一副眼睛,嘴裡面叼着一支香菸,面前鋪着一張報紙,報紙旁邊放着一杯濃茶。
朱主任擡起頭來看了看李雲帆。
“請問,您就是朱主任嗎?”
“你有什麼事情嗎?”
李雲帆從口袋裡面拿出工作證,遞給了對方:“朱主任,我是縣公安局的李雲帆。”
朱主任驀地站起身:“李副局長,稀客——稀客,您快請坐。”在朱主任辦公桌的對面也有一張藤椅。朱主任將藤椅挪了一下,準備去倒茶。
“朱主任,您別忙,我們來,是想請教您一些事情?”
“李副局長,您不必客氣,有什麼事情,您問吧!”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到對面的樹林裡去,還有幾位同志在那兒等我們。”
“行,走。”朱主任放下茶杯。
走出知青辦小門的時候,李雲帆目測了一下,信訪辦的門和知青辦的門,相隔只有二十幾步的樣子。
“這——你——你不是孟書記嗎,你也在這兒。”走進樹林的時候,朱主任一眼就認出了孟書記。
樹林裡面有一處用石頭砌成的桌凳,大家圍桌而坐。
“有什麼要問的,請問吧!”朱主任掏出一包香菸散了一圈。
“朱主任,黑河大隊黑河村的『插』隊女知青陶曼,您還記得嗎?”
“陶曼?”
“一九六八年,她曾經託人找過您,是爲知青招工的事情。”
“這些年,託人找我的知青有很多,一九六八年,事情已經過去了四五年,記不得了。”
“朱主任,請您看看這兩樣東西。史可染,把東西拿出來。”
史可染從包裡面拿出兩樣東西,一個是陶曼的照片,一個是陶曼的模擬畫像。
朱主任先看了看模擬畫像,又看了看照片。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印象?”李雲帆和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着朱主任的臉。
“我想起來了,這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這裡有一顆黑痣。”朱主任用手指在自己的眉宇中間比劃了一下。
黑痣已經第二次幫同志們忙了。
“朱主任,請您仔細回憶一下。”
“這個女孩怎麼啦?”
“我們正在偵破一個案子,這個案子是這樣的,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二日,黑河大隊和周莊大隊在挖引水渠的時候,在一個叫榮子豪的男人的棺材裡面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屍。經過我們的仔細調查,現在已經初步確認,無名女屍就是這個上海『插』隊女知青陶曼。”
“這個案子,我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在當時,可謂是滿城風雨,人人皆知啊。”
“您想起來了嗎?是這個女孩自己找您的,還是託了什麼人?”
“剛開始是自己來的,後來——她是託了人的。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榮副主任帶她來見我的。”
果然不出卞一鳴所料,榮副主任終於現身了。
“朱主任,就是信訪辦的榮耀祖嗎?”
“你們認識榮主任啊!這個案子是不是跟他有關係?”
“朱主任,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說,特別是榮副主任。”
“我明白了。這種事情,我不會隨便『亂』說的。”
“朱主任,我們還有一件事情想麻煩您一下。”
“說什麼麻煩,有事請講。”
“所有知青的招工資料,你們知青辦有沒有存根?”
“有,所有的招工通知書在發下去的時候,都有存根,不過,存根在勞動局,所有調令都是勞動局辦理的。”
最後,朱主任帶着李雲帆在勞動局檔案室找到了陶曼的招工通知書的存根,通知書開出的時間是“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報到單位是“上海第一起重機械廠”。
至此,陶曼消失前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的背景資料終於湊齊了,所缺少的就是招工通知書的傳送過程,這恐怕已經無從考察了,至於陶曼消失的過程,相信隨着偵破工作的進一步深入,一定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