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帆一行四人跟着李書記走進梨花塢的時候,“歡迎”他們的至少有五六條狗,不過這種歡迎的方式非常特別,除了吊嗓子以外,還直往同志們身上撲,手上拿棍子也沒有用,身上撲不着就咬棍子。李書記和汪隊長不一樣,他不經常到梨花塢來,所以,那些狗和他不熟悉,任憑李書記怎麼吼。它們都不買賬,李書記的權威在這裡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李雲帆他們是在古榕樹下和汪隊長分手的,汪隊長本來是準備領同志們到成家去的,被李雲帆勸回去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汪隊長不宜和同志們一起到成家去。迴避是必要的。?
李書記的權威在狗的心目沒有什麼影響力,但在梨花塢人的耳朵裡面還是不可忽視的,大概是聽出了李書記的聲音,章國林從院門裡面跑出來了。?
“這不是李書記嗎?這麼晚了,有事啊!”?
“國林,我們到成家去有點事。”?
從張大嬸家東邊的院門裡面伸出一個亮堂堂的腦袋來,頭上沒有一根頭髮:“李書記啊!到家裡來坐坐,吃過了嗎?”?
“是文才啊!不坐了,我們到成家去一下。”?
和李書記搭腔的人就是張大嬸的倒插門女婿胥文才。?
同志們總算見到了胥文才,遺憾的是沒有看清楚。轉眼之間,胥文才的腦袋就消失在了院門之中。?
有章國林和胥文才出來搭腔,那些狗乖乖地散去了。?
李書記敲響了成有禮家的院門。?
“來了!”開院門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
李書記對李雲帆低聲道:“這是成有禮的老婆。”接着又大聲道,“娟子,老三在家嗎?”?
“有禮在二哥家。”?
“走,我們到老二家去。”李書記把手一揮。?
成有義家和成有禮家的院門之間只有四五步遠。?
當李書記站在成有義家的院門前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站在院門裡面了,他就是瞎子成有仁。?
“老大,吃過了。”?
“是李書記啊!有事嗎?”瞎子一邊說,一邊打開了院門。瞎子的耳朵是非常好使的。?
成有義和成有禮抹着嘴從廚房裡走出來,大概是剛吃過晚飯。?
李雲帆走過廚房的時候,看到:成有義的老婆正在廚房裡面收拾碗筷,小桌子底下有兩條狗正在“哼哼唧唧”地啃着什麼。桌子上有一個酒瓶和兩個酒杯。?
李書記把香菸扔到了大家的手上,包括成家兄弟。成有義從口袋裡面抹出一盒火柴,划着了,挨個給每個人點上。?
等所有人的屁股和板凳親密接觸以後,陳皓看了一下李雲帆,談話開始了,沒有一點鋪墊。?
“成有禮,請你回憶一下,十年前——章國森家發生火災的那天下午,你做什麼去了。”?
成有禮眼圈通紅——看樣子喝了不少酒。鼻子上油光發亮,鼻翼兩側的眼角上還有一點分泌物。興許是酒精的作用,對於陳皓的問題,他的反映比較遲鈍。反映比較靈敏的是成有義和瞎子成有仁,成有義先看看陳皓,又看看李雲帆,最後把眼光落在了李書記的臉上;成有仁則站在廚房的門口,頭靠在門框上,眼睛對着夜空,左耳朵對着堂屋。?
成有禮沉思片刻,道:“我當時在上工啊!怎麼啦?”?
“據當時在地裡幹活的鄉親們回憶,你在吃晚茶的時候才下地,時間在三四點鐘的樣子,吃碗茶前這一段時間,你在哪裡?”?
“時間太長,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成有禮和“11。27”縱火案沒有關係的話,那麼,他有可能‘想不起來’,反之,如果他就是“11。27”縱火案的嫌疑人的話,那麼,他應該是歷歷在目。事情還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思考。“11。27”縱火案可不是一個小事件,章家人報了案,公安也介入調查,有成章兩家的世仇做背景,成家理所當然地成了主要的懷疑對象,如果成家,尤其是成有禮和這個案子沒有關係的話,那麼,就一定會拿出能證明自己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對“11。27”下午的活動情況嫺熟於心。可是,現在成有禮卻“說想不起來了”,這說明了什麼呢??
“我提醒你一下,那天下午三點多鐘,在後山口東邊的那條小路上——就在你家後面的這條山路上,有人在樹林裡面看見了你——由東向西。請問,你在這時候到那裡去幹什麼呢?”陳皓沒有提到楊青松,楊青松見到成有禮的地點,也由“後山口”變成了“你家後面的這條山路上”。?
成有禮猛抽了一口煙。?
屋子裡面的空氣彷彿已經凝固。?
成有義望望成有禮,又望了望陳皓,最後又落在了成有禮的臉上。?
所有眼睛都落在了成有禮的臉上。?
成有禮擡起頭來:“我——我想起來了,那——那天中午,我——我在二侉子家喝酒——喝多了,就在他家的炕上躺了一會。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大概是吃晚茶的時間,我就到柳家口上工去了。”?
“二侉子是隔壁生產隊的人——在小鬼溝的東邊,是個酒鬼。他和成家沾點親。”李書記低聲道。?
沒想到結果完全出乎同志們的意料。既然成有禮已經有了不在場的證據,談話就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這樣一來,成有禮的正式亮相就顯得平淡無奇,索然無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