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

“何處哀箏隨急管,櫻花永蒼垂楊岸。”你說櫻花是愛情與希望的象徵,代表着高雅,質樸純潔的愛情。因而煞是喜愛櫻花,整日裡還總是埋怨我打理不周,所以櫻花總是遲遲不肯開花。而如今櫻花早已繁花似錦,阿璃,你看見了嗎?

——寂拂蘇

說書的先生曾說,蓬萊仙島位於南海以南,仙山以北,四周環海,那裡仙氣環繞,是神仙的聖地,卻是妖魔的禁地。這裡薄霧瀰漫,一眼望不到邊,想必便是蓬萊了。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阿璃的體力早已不支,前方的空氣日益稀薄,阿璃努力支撐着,加快自己的腳步。

她的面前突然橫出一條一望無際的海,海面平靜無波,海中央被霧氣環繞,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一座高聳入雲的孤島,仿若海市蜃樓。輕煙繚繞,卻無法完全掩蓋住島上四季如春的美景。

阿璃站在岸邊不禁開始犯愁,要怎麼才能過去呢?而就在此時,若隱若現煙霧中,有人自木筏上拾步而下,“請問姑娘,是否要去蓬萊仙島。”此人聲音如山澗溪水,琳琳動聽。她擡頭望去,男子一襲青衣,如瀑布般的墨發由青色絲帶鬆鬆扎於腦後,樣貌脫俗更伴着柔美溫情,讓人不禁想要親近。

男子看阿璃癡傻模樣不禁盈盈一笑,“在下青亦,島主說今日會有客人來此,特令在下在此等候。”

“哦?客人,是指我嗎?”

青亦笑而不答,擺出個請的姿勢,阿璃不好再遲疑什麼,便上了木筏。

木筏在海上行駛了不到半柱香,便到了目的地。

跟隨青亦穿過一片片青蔥花海,鼻尖縈繞着揮之不去的花香,這股花香很是熟悉,可是奈何阿璃怎麼想卻也想不出是什麼花來,最後只好作罷。

似乎走了很久,眼前才浮現出一間青竹林院,緩緩往前行,眼前開始瀰漫起一層薄薄的輕霧。

不知何時,青亦卻失了身影,阿璃只能順着小徑往前走,隱約間,她瞥見在斜前方的櫻花掩映下,好像有一池溫泉正冒着絲絲暖氣,池邊偶爾有櫻花瓣在渺渺輕霧中飄灑着落於水池中,原來是櫻花,方纔的疑惑瞬時而解。

溫泉池旁漫天的櫻花紛紛揚揚地灑落,飄舞到地上,留下一地的粉色。月光爲櫻花鍍上溫柔的銀色。好一地的絢爛,在那零落的絕美的舞步中,阿璃彷彿看到它們在笑。她的心在那一刻被揪起,才發現微揚的嘴角在顫抖。

她是怎麼了?

彼時,一襲俊朗挺拔的身影在輕霧中若隱若現,白袂飄然,長袖微漾,束腰流蘇襟帶散開淡淡漣漪,墨發輕舞飛揚,步履淡然輕雅。

由遠及近,只見他淡然帶着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華。超凡而孤高,冰涼而淡,溫潤如玉又云淡風輕。仙姿秀逸,孤冷出塵,長髮如瀑,眼落星辰,風采翩翩絕世。這世上,怕是再無一畫,可以裝得下他的仙姿,他的容貌,他的風采,他的氣質。

阿璃看的不禁愣了神,世人都道九尾上神絕代風姿,美如畫,而阿璃覺得再精湛的畫工也描繪不出九尾上仙的一眉一眼……但是這無形中散發的冷意迫使阿璃回了神,腳也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你就是陌璃。”薄脣清啓,聲音冷冽低沉。

“是,上神您……”是怎麼知曉的?後半句話阿璃急忙收住。他是仙人啊,當然無所不知。阿璃低着頭,卻依舊能感受到頭頂的目光在一寸寸打量着她,她有些窘迫,看着自己的兩隻食指打圈圈。

“我可以幫你救出你師父,但是我是有條件的。”不知過了多久,寂拂蘇終是開口。

不過,他竟然自稱“我”,而不是“本上神”。阿璃很是疑惑。

“我已不是上神,只要幫我找到碧琉珠,我便幫你救師父。”說完,不等阿璃開口,便轉身離開。

阿璃很是不解,‘碧琉珠’是什麼?她又何德何能能去幫助傲然於世的九尾上神寂拂蘇?思來想去,阿璃猛然想到當下最重要的事應該是,她今晚住哪啊?

環視四周,正好看到了旁邊她早已窺探許久了的溫泉池,今晚是不是可以在這過一夜?阿璃心想着,腳上卻毫不猶豫的走向溫泉池,雲霧瀰漫,水波繚繞,阿璃看了看靜謐的四周,然後利索的脫去外衣,只穿着薄薄的裡衣,坐進溫泉裡,兩隻手臂呈外八字擱在池壁上,好不愜意。

疲憊的身體再加上舒適的環境,阿璃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夢裡,她救出了師父,師父爲了獎勵她,竟破天荒的給她開了葷,看着滿桌子的佳餚,阿璃的口水直流,那可是她十八年以來一直都執着卻無法付諸行動的夢想,因爲她生來就在道觀裡,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別人吃肉喝酒,她只有流口水的份。師父說她,身體是吃素的,可是心卻時時想着開葷,說明她六根未淨,必須多多磨礪,所以爲了歷練她,常年帶她下山,蹲守在各個酒樓唸經誦佛,阿璃心裡那個苦啊!

可如今美味佳餚就近在眼前,師父的臉上也洋溢着暖暖的笑意,阿璃有點不敢相信的大大嚥了口口水。果不出所料,美夢都是騙人的,師父臉色驟變,黑着臉,一把推翻桌上的佳餚,阿璃頓時感到眼前天昏地暗,身體也隨一股外力呈弧線狀飛出了酒樓……

“哎呦!”一聲慘叫,阿璃從夢中驚醒,此刻的身上竟然和夢中一樣痛,而自己方纔似乎被泉水裡一股力量扔到了水池上,怎麼回事?阿璃睡眼朦朧,隨着阿璃的睜眼,白衣勝雪的身影也逐漸在阿璃的眼前清晰,九尾上神?

不知爲何,此刻的九尾上神寒氣更是逼人,兩眼泛着猩紅,妖冶盡顯,阿璃不由得抱緊雙臂,身上殘留的泉水的暖意也逐漸褪去,身體不自覺得打了個寒顫。

“公子。”是青亦,不知何時青亦來到了阿璃的身邊,撿起阿璃的衣衫披在她身上,阿璃瞬時對青亦充滿了感激。“青亦,謝謝你。”

青亦溫潤的一笑,側過阿璃走向寂拂蘇,“公子,是小人考量不周,怠慢了陌璃姑娘,以至於她無處安歇,才至此……”。

寂拂蘇未語,只是低眸,看了眼泉中的池水,拂袖離開。

直至寂拂蘇隱了身影,阿璃才戰戰兢兢開口:“他……剛纔是……想……想殺我嗎?”

青亦笑意淺淺,“陌璃姑娘多心了,這溫泉不是普通的溫泉,是公子練功療傷的藥泉,旁人是萬萬碰不得的。幾百年來,姑娘可是頭一個活着走出溫泉的人,所以陌離姑娘你是特別的。”‘特別的’三個字在青亦口中更是意味深長。

“特別的,什麼意思?”阿璃再傻再笨,也是知道這裡的‘特別的’絕不是‘是寂拂蘇比較重要的人’的意思,更何況方纔寂拂蘇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

“陌璃姑娘,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帶你去廂房,明早還得趕路。”青亦轉移話題,阿璃也不好再開口。

種滿櫻花的院子裡,月光撒在一抹修長的身影上,微風掃過,卻是涼意蕭瑟。

阿璃,是你回來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