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朱雀大街就是金水市最大的古玩市場,在明清時代就是有名的“鬼市”,具有幾百年的歷史了,至少經歷了三個朝代,幾百年來世道變遷,皇帝都不知道換了多少茬兒,可是這裡的鬼市已舊,充滿滄桑和古意,幾百年如一日,似乎不受歲月影響。
不是不想改變,而是改變不了。歷代的行政長官都曾經動用行政手段,把這條街改爲它用,可是沒多久又改了回來,因爲改爲他用之後,就會出現各種詭異古怪的事情,讓居住在這裡的人心驚膽戰,無法安心,所以迫不得已只好又改回來。
因爲“鬼市”是陰陽兩界公認的交易市場,一個“鬼市”的形成自然有它特定的原因,不是隨便規劃的。
“鬼市”開市的時候有人在那裡做生意,也有鬼在那裡做生意,不是陽間能夠隨便更改得了的,就算陽間強行把鬼市改了,但是陰間不認可,就會不乾淨,經常鬧鬼不說,主要是做什麼生意都做不起來,只能改回來重新做“鬼市”。
我的藥店雖然開在鬼市裡,但是卻很少逛鬼市,因爲我有一次在鬼市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民工,腳鞋還粘滿了黃泥,蹬在鬼市裡,面前放着一個報紙包的物件,目光膽怯的打量着路人,一旦有風吹草動,就快速把報紙包裹着的物件藏進懷裡,我以爲這貨是在工地上挖出了寶物,就上前搭訕,讓他把報紙包裹的東西讓我開開眼,他環顧四周,非常小心的把我帶到一個偏僻的牆角里,半遮着身子將報紙包的那玩意拿出來,我一個是兩個粘滿泥巴的小碗,看不出什麼材質的,上面還有一些斑斑駁駁的花紋,一看就像是從泥土裡挖出來的東西。
我心裡一顫,心想着可能是出土文物,就悄悄問他多少錢出手,他比劃了一下指頭,兩個小碗要七百,我一想價格不會,也許他急於出手,於是我又習慣性的殺了一下價,最後三百元成交。
我還以爲撿到了寶貝,結果找懂行的人一看,就笑了起來,說我遇到了遊鬼打眼,原來這兩個破碗就值十塊錢的假貨,我居然掏了三百塊錢還以爲撿到了寶貝,被騙了一次之後,我對鬼市賣的東西再也不感興趣了。
但是現在我懷疑天鑰盤有流入古玩市場的可能,我不得不再次注意古玩市場,但是古玩市場這麼大,我不可能天天到古玩市場去守着,既是守也守不住。
所以我只能像發傳單的業務員一樣,給那些古玩店一家一家的打招呼,告訴他們如果發現類似羅盤大小的圓形血琥珀,第一時間聯繫我,如果是我需要的東西,我會給最高的價錢。
偌大一個古玩市場,就算一家一家的打招呼也得我跑幾天的,況且除了朱雀大街,還有其他古玩市場,所以我白天逛古玩店,給古玩店打招呼,晚上逛“鬼市”,給那些擺小攤的攤販打招呼,告訴他們只要見到類似於羅盤大小的圓形血琥珀,就第一時間聯繫我,如果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會比別人出的價格更高,就這樣,等於向金水市的整個古玩市場撒下了一張網。
我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作用,但是我必須這樣做,萬一出現奇蹟了呢!
在走訪這些古玩店的過程中,我看到了一個極爲陳舊的店鋪,不說別的,就單說店鋪的那倆扇門,古樸陳舊,帶有明清風格,雖然擦的一塵不染,卻擦不掉歲月滄桑的陳舊意蘊,門頭上上書三個遒勁古樸的大字:藏虛齋。
這家店鋪無論從門窗到招牌,都給人一種深厚陳舊的意蘊,這是歲月的沉澱,並不是仿古裝修。
我感到有些奇怪,所有的古玩店都期望藏寶如雲,這家店鋪怎麼叫“藏虛齋”呢?
再一看這家店鋪的木門兩邊的門框上還刻着門聯,上聯刻着:陰陽奇貨偶中得,下聯是:天下藏寶在虛中。
我仔細一琢磨頓時明白了,陰陽奇貨偶中得,說的意思是稀奇古怪的寶物只能在不經意中得到,這種寶物自然不是人間俗物。天下藏寶在虛中,這句話的意思是真正的寶物都藏在人們看不到地方,意寓這家藏寶之富。
能寫出這樣意境對聯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一定是對藏寶界有很深的感悟,絕非一般的收藏玩家。
我帶着深深的好奇,走進了這家店鋪,店鋪裡沒有任何裝修,那些明清的古舊傢俱就是最好的裝飾,房間裡的東西不多,但是每一件東西都充滿了陳舊氣息。
店主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爺子,他帶着一副圓形的老花鏡,正捧着一本發黃的線裝古籍,坐在一張古樸的條案後面,一邊喝茶一邊看書。
這家店鋪的整體氣氛很和諧,老店、老古董、老店主、陳舊,滄桑,渾然天成,一切都那麼自然。
這位老店主並不像其他店主那麼殷勤,因爲熱情過度,沒說幾句就把客人嚇跑了,他非常安靜的看着書,見我在店裡轉了一圈兒,才緩緩擡頭看了我一眼,一位穩坐釣魚臺的樣子。
“先生是想出貨還是想進寶?”
我一聽這老先生說的話很內行,因爲“鬼市”上很多省內、省外農民(河南、山西爲主)趕來這裡,帶着手裡的出土古董,有些是家傳或起屋建房時發現,有些是農民在自己鄉村挨家挨戶收購而來,也就盜墓賊剛剛盜了古墓,盜得古董急於出手的,所以行內叫“出貨”,買家只要感興趣,不問寶物的來源出處,志文價錢,吃虧上當風險自擔,這是行規。
所謂的“進寶”就是爲了收藏東西,有些收藏愛好者帶着閒錢到鬼市上晃悠,見到心儀的寶貝就買下來,這叫“進寶”,當然,這都是行話,只有浸淫在這一行很久的人才會用這些行話,一般人是不會這麼說的。
“老先生,不瞞您說,我是有意進寶,只是這寶物非同一般,老先生這裡藏寶雖富,恐怕還是難以滿足我的心願。”
老先生擡起頭,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哦?先生需要什麼寶物?若是我這裡不能滿足你,恐怕沒人能滿足你,因爲我這裡就是陰陽奇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