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內,秦昱關上門,執意要替唐之看傷,唐之卻總是推脫閃躲。
這要是被秦昱發現那裹胸布還得了?
“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甚至,她一把將自己被刺穿的那隻胳膊上的衣袖扯了下來,“看,我的傷已經好很多了。”
看着唐之纖細的胳膊上那仍清晰可見的傷,秦昱眉頭緊蹙,將她按在桌旁坐下,一言不發地去取來了藥箱。
可他明知這些藥根本對唐之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只有這麼做,自己纔會安心一些。
唐之看着細心替自己清洗傷口並小心翼翼地上着藥的秦昱,眉頭一直未曾舒展,視線轉向了他手上的傷,忍不住開口道:“大人,你自己的傷……”
“你若是想看,我可以脫給你看,”秦昱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動作卻未停下,繼續低着頭上着藥,“我身上的傷沒有一處比你的更嚴重。”
唐之知道現在怎麼說他都聽不進去了,要是他再生氣,自己還怎麼應付得了?罷了罷了,他愛怎樣便怎樣吧。
見她如此安靜,秦昱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隨後小聲道:“我沒事,我若有事,還如何護你周全。”
是,他曾在自己入府時便說過,會護自己周全,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個姑娘。
秦昱吹了吹唐之的傷口,她被傳來的刺痛疼得皺了皺眉,除了心痛,她已經快忘了其他的疼痛是種什麼滋味了。
“疼麼?”
唐之連忙裝作沒事人似的搖搖頭:“我可是不死之身,這點疼怎麼能疼到我,況且之前還刺穿了。”
“嘴硬。”秦昱替她輕輕包紮好傷口後,搓了搓被紫黑色血浸透的手巾道,“把衣服脫了,其他的傷我再替你上個藥。”
她連忙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我真的沒事。”
“你我都是男子,害什麼臊?”秦昱伸手就要去幫唐之脫衣服,她連忙躲閃開去連連退了兩步。
唐之支支吾吾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雖說我也是個男人,但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這麼豪爽愛給別的男人看自己的身子的吧?大人,你……喜歡在別的男人面前脫衣服不成?”
秦昱見她這般反應,大概也猜到了多少,既然她不願告訴自己,那便裝作不知情罷。
不過,興許,可以逗她一逗。
唐之見他沒有再回應,便端着藥箱去了屏風後,暗暗嘀咕着,明明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卻還得裝模作樣地上個藥包扎一下,以免被逮着上藥。
秦昱見唐之乖乖地去上藥了,嘴角揚起了微笑,雖然從遇見她之後,這一路有些坎坷,也有些累,但好在上天對自己不薄。
這才放心脫下身上的喜服,擦拭着傷口附近的血跡,一邊擦還一邊暗喜。
而在屏風後偷看的唐之看來,他的笑讓自己不禁一身冷汗,不會是那惡靈只是裝作被吞噬,現在還在他身上附着吧?
穿好衣服從屏風後出來時,秦昱早已在地上鋪好了被褥並準備睡下。
“等等,你……這是幹什麼?”唐之連忙阻止了他。
“你身上傷太多,怕若是夜裡翻個身碰到你的傷口,豈不是會讓你疼得難以入睡。”說着,秦昱就要鑽進被窩。
唐之突然轉頭看向門口:“有人。”
秦昱連忙放下被子走到門邊,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再一回頭,唐之已然在地鋪裡躺着了。
看着她這副樣子,秦昱哭笑不得:“你若是染了風寒還得我照顧你。”
唐之捂着耳朵:“不聽,我不怕冷,我愛睡下面,別跟我說話也別碰我,我睡了。”
無奈之下,秦昱只好承了情,躺上了牀榻,若是再這樣糾結下去,恐怕整夜都不用睡了。
看着唐之那裝睡的臉,秦昱不禁笑容又浮在了臉上。
好不容易待他吹了蠟燭睡下,唐之連忙側身背朝牀榻睡去,但實在是壓着傷口有些疼,又只好翻了回來,把被子蒙上了臉。
這一切,盡在秦昱眼中,他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原來自己傾心的並非是個少年,真是太好了。
而被窩下的唐之卻有些忐忑不安,那抹笑實在是太滲人了,是不是該提防着些?
本以爲自己會一夜未眠,沒想到卻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唐之發現自己竟躺在牀上,而地上的被褥也都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了桌上。
她猛地坐了起來:“完了完了,是不是該敬茶了?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了,福兒怎麼沒來叫我啊……”
匆忙洗漱過後,她穿好衣服整了整衣襟,生硬地給自己施了些粉黛,確認並無不妥之後,還在想着該如何應付秦府這兩個長輩之時,門突然開了,她被嚇得一個激靈。
“醒了?”
秦昱拎着食盒走了進來,唐之見是他,鬆了口氣,忙迎了上去。
“大人,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睡過頭了,敬茶都給忘了。你爹孃說了什麼沒有?”
他看了眼唐之頸上的傷,一夜之間竟恢復得差不多了:“放心吧,爹孃擔心你的傷勢,敬茶那些繁文縟節便免了,我看你吃完了飯,還得會刑部去。”
唐之看着桌上的菜:“這不是我們之前在匯賢樓吃的菜嗎?”
“你不是說你愛吃那兒的紅燒獅子頭嗎?”秦昱給她碗裡夾了一個,“嚐嚐。”
唐之坐了下來,剛準備張口吃,卻見秦昱正托腮一臉笑意地盯着自己,難道菜裡有毒?
“你嚐嚐?”她把獅子頭夾到了秦昱嘴邊。
秦昱輕輕把她的手推了開去:“我自己做的,早就嘗過了,就是想讓你嚐嚐和匯賢樓的有什麼區別。”
唐之只好掐了一小筷送進自己嘴裡,嚼了兩下,吃驚地看着他。
“怎麼樣?”秦昱見她這副表情,連忙也夾了一筷放進自己嘴裡。
“有毒,你下毒!”她故作難受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秦昱放下了筷子,一下捏住了她的臉頰:“你就仗着我護着你爲所欲爲吧,如此調皮,快,乖乖把飯吃了。”
唐之咧嘴一笑,輕輕推開他的手,埋頭吃了起來,雖未說出口,但看不出來,他這整日在外奔波查案的人,竟還能做出如此好吃的菜餚,還真是深藏不露。
等等。
她吃到一半纔想起來,方纔秦昱用了自己的筷子吃了眼前的菜,這豈不是吃到了他的……口……水?
“怎麼了?”
見唐之盯着手中的筷尖發呆,秦昱一下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沒、沒什麼……”唐之並不想點明此事,省得小題大做,不好收拾。
“我不在府上時,若是有什麼規矩讓你不舒服了,先受着,等我回來想辦法。”
“不行,我得跟着你。你自己想必也察覺到了,若是再讓那戾氣出來,你一人根本無法應付。”
秦昱替她輕輕拭去嘴角的米飯:“只要你沒事,我就沒事。我答應你,你不在的時候,我絕不生氣,絕不發火。”
他如此溫柔的語氣,唐之竟有些不習慣了,昨夜的事,難道還能把人的脾氣給改了? 還是說良心發現,要對自己這個“大哥”多忍讓、多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