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獨佔愛人

046 獨佔愛人

韶靈回到了銘東苑,推開了韶光的屋門,倚在門邊,望入其中的光景。

韶光正依着靠枕坐在牀上,右手握着一卷書。他稍低着頭,沒看韶靈,也沒有動,似乎看的太過入神,不曾察覺到門口的小小動靜。

牀邊小桌上,一罩孤燈。

多好啊……至少如今每一個晚上都在噩夢中輪迴的人,不是韶光,而是她。

她站在門口,許久之後,韶光才察覺的到她,他急忙掀開被子,端正坐在牀沿。“姐姐,我們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這個消息,是三月今天早上告知自己的,他一整天都沒見着韶靈,來不及親口證實。

韶靈只是噙着淡淡的笑容,將門關上,問了句:“你打算在京城過一輩子嗎?”

韶光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來,雖說在京城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認識了一直想認識的宋大哥跟風侯爺,但京城不是他的家,他無法久居於此。算來算去,他來了也有半月了,不該再任性,他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他放下了書卷,低低地問,神色透露出一種無法抗拒的無辜:“你跟我們一起走嗎?”

韶靈的心,驀地被刺痛,她的眼底泛着淚光,勉強地笑,緩步走向他,擁住他的身子:“你們先走,韶光……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我不願讓任何事傷着你嗎?”

韶光被她的黯然神傷嚇壞了,他鮮少看到姐姐如此艱難地強笑着,他嗅聞到一絲很難察覺出來的不安,緊忙用力抱住了她。

“我沒說不回去,我來了一趟就很滿足很高興了,真的……姐姐別難過,韶光很聽話,聽姐姐的話。”他一遍遍地低聲呢喃,生怕自己的貪婪讓她爲難,讓她悲傷介懷,這般說着,他最在乎的並不是其他人,只要能在姐姐身邊生活,就已經勝過他過去的生活千倍萬倍了。

韶靈察覺的到,自己擁着的少年,早已養成了堅強的心。他不再是那個躺在襁褓中的嬰孩,他甚至不知自己的爹孃是什麼樣的人,不知自己生在什麼地方,不知自己的姓氏!他的一無所知,都是她爲了保護他,而從未跟他提及的真相。這些,就像是風蘭息爲她默默做的,甚至,可是到最後……他們當真能在命運的爪牙之下存活下來嗎?!寒意包覆着她,針扎般的疼痛,密密麻麻在她的身上泛開來,她終究只是擁着他的身子,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姐姐讓我等,我就等,但姐姐一定要回來,回來看韶光……你不能丟下韶光。”他終於擡起眉眼,眼窩發熱,淚光閃爍,他自然記得是誰在剛回雲門的時候,悉心照料自己虛弱身體,不管他多沉默一日也能跟自己說許多話,帶他去欣賞大漠看不到的美景,她的出現,漸漸驅散了他的陰霾,他似乎看到了前方的柳暗花明。這個跟他長得相似的女子,猶如天上豔陽般暖熱的眼神,明月般溫柔的言語,春風般和煦的笑靨,不知不覺打動了他孤寂的心。他曾經渴望企盼,若是他有個兄弟姐妹就不會如此孤單受苦,只是有個親人就好,但有這樣的姐姐……他做夢都不敢想。

他生來沒有見過爹孃的模樣,唯有撫養他長大的周嬸,周嬸死後,他像是浮萍般顛沛流離,最痛苦的時候……他恨極了這個殘忍的世界,卻不曾想過,這世上還有一個把他名字刻在心裡的親人。

若她冷漠自私,心狠手辣,他還會願意相信她是他的親姐姐?怕是避之不及。還會願意打開心防去接納她嗎?恐會心生厭惡。

他一瞬得到了答案。

他喜歡她。

他企盼她。

他是一隻在黑暗中兜兜轉轉碰碰撞撞的飛蛾,亟不可待地要撲向那人生中唯一的星點光亮,寧願在火熱的關懷中燒成灰燼,也不願在殘酷人世中飽受折磨――哪怕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的血緣關係,他的心裡,早就把她當成了姐姐。

而這一年的相處相伴,他們早已成了對方最重要的親人,他無法再忍受她的離開。

“我答應你,一定會回去看你。”她點了點頭,也許很多事,姐弟的心靈相通,她不必再說的太清楚殘忍。她在韶光的面頰上蹭了蹭,看着他緊閉着眼入睡,才拖着腳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用了藉口,在韶光屋子睡過一夜,若故技重施,別說慕容燁不信,她自己也做不出來。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屋內,沒有點着燭火,但她似乎又很確定,他一定在屋內。

她無聲地推門而入,輕手輕腳地止步於軟榻,無聲地坐下,下一瞬,桌上的蠟燭,嗖的被點燃了火焰,整個屋子,搖曳着昏黃的燭火。

雖不至於過分明亮,卻也足夠讓她看清慕容燁的存在了。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桌旁,一襲紫色華服濃的像是紫羅蘭的顏色,他俊美無儔的面容上冷若冰霜,幾乎寫着生人勿進的四個字,讓人無法不怕死再往前走一步。

“爲什麼。”

他從薄脣之中,擠出冰冷的三個字。

這一晚,還不能攤牌,她要把韶光送走打點好了一切,纔跟他“坦白。”

她起身,安靜地走向銅鏡面前,坐下,仿若無事發生一般地拆了頭上的素髻,珠花,她無意間地望向那面銅鏡。

鏡間的瑩黃,躍閃得更快更劇,突地,黯色鏡面填滿刺眼光芒,那亮度,連合上眼臉,還能感受到它的強烈。她無法不同情慕容燁,只有曾經啜飲孤獨之水的人,才懂孤獨的滋味,是怎般的冰寒刺骨。他孤獨了二十幾年,將一顆心放在她的身上,如今怎麼會感覺不到她的疏遠淡漠?!

可惜,她覺得這是最好的法子,她不願將真相說出,將仇恨把慕容燁也一併吞噬。

造物弄人的滋味,留給她一個人品嚐就好。

那樣的事實――對於任何人,都無法承擔的。

在裡面痛苦煎熬的,她一個人就夠了。

慕容燁的俊眉緊蹙,面色冷酷,她的沉默,比任何一次更加長久,彷彿她的眼裡,根本看不到他。

只是下一瞬,他剛剛走近她,便察覺出了異樣。憤怒,將那些原本就已經點燃的薪柴,一瞬間逼成了熊熊火焰。

他對着銅鏡之中失神的女子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寒冷的冰刃,劃過她的面龐。

“脫衣服。”

她輕輕瞥了他一眼,捉着白玉梳的手,突地停在半空,但只是一剎那的功夫,她繼續過分安靜地梳理着自己垂到腰際的長髮,眉目不變的泰然處之。

“別逼我動手,到時候別怪我壞了你的衣裳。”慕容燁的那雙黑眸之中,煽動的並非往日濃烈亢奮的愉悅情慾和熾熱火焰,相反,是殺人前的暴戾猙獰。他輕緩至極地說,用警告和威脅的語氣。

她的身上,縈繞着一股淡淡的沉香,他當然知道在何人身上有這股香味,跟自己身上的白檀香截然不同。

若不是兩人擁抱,她的胸前何故沾上風蘭息的味道!

她大半日不曾回到他的面前,只因爲,她去偷偷見了風蘭息!她明明曾經答應過他,她絕不會私會風蘭息!

“七爺,你稍稍多用一分力道,我會跟身上的衣裳一樣,被你撕碎的。”她回眸,紅脣邊捲起很淡漠的笑,像是看着一個跟自己無關的男人。

她的嗓音清冷,沒有往日的任何一絲甜,沒有一絲嬌嗔的味道,平淡的像是池裡的清水,涼薄的像是清晨的露珠。

她的眼底,分明是在問他――“你捨得傷我嗎?捨得殺我嗎?”那麼嘲弄,那麼不屑,那麼輕描淡寫。

慕容燁額頭的青筋暴露,雙掌蓄足了力道,從來沒有一次,她懶得解釋,任由他誤會她跟風蘭息之間的關係!

“我的不對勁,在你眼裡,這麼明顯嗎?我以爲藏得夠好了。”她淡淡一笑,問的雲淡風輕。“我哪裡露出了馬腳,七爺?還是你慧眼獨具,任何人都無法隱瞞你,欺騙你?至少知道了,我也就死心了。”

“這回換你來捉弄我嗎?!”他低喝一聲,俊美面目獰笑着,黑眸幽深不可測,一把扼住她的肩膀,幾乎捏碎了她的肩胛骨。“因爲相信你,從沒讓雲門的人在你身邊保護,因爲你不喜歡那種被監視的味道,可你卻瞞着我做了什麼事!說,我要你親口說!”

“風蘭息爲何拖延回阜城的時間,你不是心知肚明嗎?爲何不相信自己想到的,猜到的?板上釘釘的事,我再說,不是更顯得多餘嗎?”她不怒反笑,明豔笑靨楚楚動人,卻又倔強的不肯掉一滴眼淚,哪怕身子疼的像是要裂開,他從未傷過她,只是這次……她寧願自己在他的手下身負重傷,這樣也好。

像是出手反倒被她所傷,慕容燁突地抽回了手掌,手下一片熾熱滾燙,藏在寬大衣袖中的右掌,卻因爲無法繼續傷她而微微顫抖。他不敢置信,更覺的韶靈陌生,過去二十五年,他不懂何謂心痛,他的心,不曾爲誰而痛,現在,他首次嚐到了這種滋味。

“你只是跟我負氣,是嗎?他們終於把你惹惱了,你就想着隨便找個藉口推脫,是嗎?反正你們也不是頭一次見面,想讓我再吃味生悶氣?是嗎?”一連幾個“是嗎”,毫無來由地軟化了他的心,他逼自己不去相信韶靈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他擡高她倔氣小臉,她黑白分明的秋瞳被水光迷濛,仍是驕傲地不許眼淚落下,視線更是硬往右方看,眼珠子都偏了好半邊,他挪往右,兩顆黑墨瞳仁又往左挪,就是不要看他。忽而一抹疼惜,襲上心頭,快得教慕容燁措手不及。她怎麼會……竟然連看他一眼都不願!

他在她的眼瞳裡,又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

就像是,這大半年的歡愉,只是他的一場夢。

他一把抓起她的身子,最終不曾以掌風震碎她沾了別的男人氣味的衣袍裙子,更何況他如今處在盛怒之下,一旦力道控制不好,當真會殺了她的!他一把扯開她腰際的衣帶,攫住她的下顎,逼着他看着他的臉。

她的胸口又痛起來了,痛到好想再掄拳去敲擊那兒,讓更痛的知覺,掩蓋掉它。

“你放開我!我已經不想再讓你碰了!”她突地一把推開他,因爲用盡了全身的力道,自己也連連後退,撞上長臺上的針線盒,擺在盒內的那把金色小巧的剪刀,深深刺入她的右臂,殷紅的血濺開,像狂風捲揚的漫天飛櫻,片片紛紅,也似驟雨,傾落而下,在冰冷的白石地面上,綻開朵朵豔色小花……

忍着劇痛,她閃身要跑,他長臂一探,鉗住她,讓她落入自己懷裡,她正欲開口,他俯低首,雙臂順勢將她抱高,鮮豔軟嫩的脣兒,便自個兒送到他嘴邊,任由他採擷。

這個吻,帶着怒火,帶些薄懲,又帶着太多太多他都無法解釋的情緒,洶涌而來。

她剋制回吻他的衝動,逼自己扭頭躲避,無論耽溺在他炙熱氣息間,都不能淪陷下去。右臂上的血色,漸漸讓她的面頰失去了顏色,蒼白如紙。

她的掙扎,換來被按抵牆上,無路可退。

他用區區兩指,輕釦她的雙頰,要她爲他開啓芳脣,讓他吻得更深、佔據得更多。見她咬緊牙關,不讓他再吻再碰,一想到她方纔說的話,她不願再讓他碰,那麼……是要成全風蘭息嗎!是要爲那個人守身如玉嗎?!

他不容許!

他的怒火,甚至讓他忽略了,她身上的血腥氣,似乎那一絲一縷淡淡若有若無的沉香,纔是始作俑者,矇蔽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曾經爲之驕傲的自制力。

“能不能別任性!感情是兒戲嗎?!”怒火消減一分,卻又很快再度熾燃,慕容燁指腹的力道很輕,輕到足以讓她咬動牙關,逼他退出。

鼻尖對着她的,他以額頭抵住她的眉心,話音未落,他已然撕裂她身上的衣袍,擡高她長裙之下的纖細雙腿,環住他的腰際,以熾熱對準她。

“七爺。”她緩慢至極地喚出這個名字,知道只需一剎那的功夫,他就會不帶任何溫柔輕撫地霸佔她的身子,她的眼神輕輕閃動,像是天際的星光。

只是這一聲“七爺”,依舊撼動了他的心,剋制了他體內不可理喻的瘋狂和衝動,他迷惘地盯着那雙美麗的眸子,試圖在空洞的眼底,見到自己的身影輪廓。

“你……終於要打算用強了麼?”她的紅脣邊,浮現一抹詭譎而蒼白的笑。右臂上的傷口,已經無法讓她覺得再痛了。

他身子一震,突地退出了她的身體,俊美無儔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瘋了!

他的眼睛,像是如今才睜開,纔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到底有多刺眼。

韶靈被他壓在牆上,她身上衣裳不整凌亂,有好幾處被他胡亂蠻橫地撕裂,露出白皙纖細的長腿,她的腰際一片浮紅,是因爲他的雙手力道太重。一縷青絲擋住了她的左眼,她的眼神蒼涼而悽慘,透露出沉重的絕望。

而她的右臂上,血流如注,一把金剪刀墜在地上,這一路上都是血。

“靈兒!”慕容燁徹底回過神來,就算再憤怒,再仇恨,他也不該傷着她,甚至用強的手段逼迫她!他低吼一聲,一把抱住她不斷滑下的身子,把她抱上牀去。

他年幼學武,不該不知道如何處理這麼常見的傷口,只是因爲流的是心愛女人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視線,他從未如此混亂失態,再無往日的慵懶散漫,氣定神閒,毫無所謂。他劇烈地喘着粗氣,彷彿剛剛結束一場惡鬥,雙手緊緊覆在她右臂狹長的傷痕上,想用這個法子,不再讓鮮血涌出。

但更多的血色,從他的指縫之中,溢出來。

他眼底的慌亂和痛心,死白的俊臉,失魂落魄的神態,成了韶靈最後記得的畫面。他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隱藏在他慵懶不羈的俊美皮相之下的,暴戾……足夠殺死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認的暴戾。

甚至,面對她也是一樣。

她年少就遭遇痛得喊不出口的別離,也知曉命運纔是世間最強悍最霸道的鍘刀,說句麻木的話,她當真不會再痛不欲生。

只是凝視着他的身影,她隱約察覺的到,誰用了一把冰冷的匕首,將她心口最柔軟的那一處,一點點挖出,一點點踩碎,一點點碾壓。

最終,只剩下一片在風中飄飄搖搖的塵埃而已。

她逼自己閉上眼。沉默,總比面對彼此來的好一些,就算是逃避吧。

慕容燁給韶靈封住了幾處穴道,總算鮮血不再流,給疲憊睡去的她換了身上破碎的血衣,她的上身只着一件月牙白的兜兒,細帶繞過她白皙脖頸,雙手置於錦被之上,雖然是異常美麗的春色,但落在慕容燁的眼裡,卻只剩下悔恨和寒意。

他曾經在無數次的歡愛中,輕輕撫摩她胸口的劍傷,在心裡發過誓,這輩子決不讓她的身上再多一道細微傷痕。

但今日,一切因他而起,若沒有他的勃然大怒,她不會誤傷自己。

他的視線移到她的右臂上,傷痕約莫兩寸,細長又深刻,不難體會冰冷的剪刀刺進去,是多麼冰冷的疼痛。

今晚他看到的,不只是陌生的韶靈,更是陌生的自己。

他就像是走火入魔的武者,陷入癲狂!漫長的練武期間,也不是因爲他對習武很有慧根就沒遇到任何難關,最爲煩躁混亂的時候……抵不上此刻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錐心之痛,幾乎讓他平靜地呼吸一次都難!

是他,害的她受了傷。身體上的傷,更有……心裡的傷。

他是真的又氣又恨,纔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他看似輕佻放浪,卻從未有過一回強迫她,察覺的到她的疲憊和憔悴,他唯有忍耐自己,何時讓她如此煎熬?!而他因爲不喜她的身上沾上別的男人的氣味,更別提風蘭息是對他最有挑釁的情敵,他獨佔了韶靈那麼多年……就像是早已將一片山林看做自己的地盤的野獸,哪裡能容忍別的雄性野獸到他的地盤一遊,甚至可能暗地裡覬覦他這片山林的一草一木?!

他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難關,他不該懷疑她,她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不管流言多麼可畏,不管他人多麼陰險,她從未做過讓他不安心的事。韶靈所言一定只是氣話,眼見爲實,他拿沒有根據的話去懲罰她,跟禽獸又有什麼兩樣?!他壞到了骨子裡,是要對自己的女人用最無情的手段,霸佔她嗎?那麼,即便得到了她的身子,又有何用?!

他險些失去最後的機會,險些把彼此都推到永無天日的萬丈深淵裡去。

他無法面對這樣的她,也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他面色陰沉地陪在韶靈的身邊一整個晚上,卻又在天快亮的時候,獨自離開了這個屋子。她醒來的時候,絕不會想看到他。

“小姐……我送藥來了。”五月在門口說了一聲,好不容易聽到屋內傳來熟悉的女聲,五月才空出一手,推門走進去。

“七爺讓我送傷藥過來……小姐你不要緊吧。”她怯怯地問,大清早就撞見了一臉鐵青的七爺,他的神情駭人,像是剛剛殺過人的不快沉鬱。她不敢跟他打招呼,但他卻對着她面色複雜地囑咐一句――“把藥給她。”

她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是傷藥。她雖然年紀很小,但早就清楚小姐跟七爺之間的關係,如今擡眸看了看躺在牀上的韶靈,韶靈身上只着一件繡花兜兒,如今已經快到六月,清晨也不再寒涼,五月的臉紅耳赤,她倒是不怕小姐受涼,只是七爺讓她送來的傷藥,到底要抹在小姐的身上何處……難道晚上戰況太過激烈,會傷着小姐嗎?!她才十來歲,還是個小女孩,不敢繼續想下去,實在太羞人呢。

韶靈聽聞慕容燁的動向,眉頭不動,臉色過分的蒼白死寂。她半坐起身,不顧自己上身只着兜兒,畢竟在五月面前,同爲女子,她不過比五月年長几歲,她很是自如,沒有理會到五月無緣無故漲紅的面孔。

她卻沒有接過五月手中的早點,也沒有接過一盒鐵盒膏藥,只是對着五月囑咐,嗓音冰冷無情。

“把我的針盒拿來。”

五月乖順地把韶靈想要用的東西拿來,以前小姐在阜城行醫,四方的小巧藥箱裡面,針盒從不離身,畢竟鍼灸對於很多病症,都是不可或缺的手段,她最爲羨慕佩服小姐的便是鍼灸之術,想着不知五六年後,能否跟小姐一樣治病救人。

可是在京城,小姐不曾行醫,這個針盒一直沒有用武之地吧。

韶靈眼神清冷,字字堅決,她的右臂受了傷,雖不曾傷及要害,但至少休養半個月,如今也使不出力來。“底部有個小抽屜,拉開。”

五月低着頭,摸索了一會兒,果然發覺有一個扁扁的抽屜,藏在針盒子底部的,竟然是一枚金桐色的鑰匙。

“三月。”韶靈對着門外走來的那個清瘦身影,淡淡喚道。

三月一襲灰藍色布衣,個子抽的很長,幾乎有趕超連翹的意思,他朝着韶靈低頭,看似頑劣冷酷的面目,年紀不大,卻一點也不討喜可愛,有着成人的冷淡難以親近,卻因爲她才軟化三分。“小姐,你有何吩咐?”

韶靈直直望向他,眉眼之間一派火熱:“我前天就跟你們說過,把韶光帶回去。”

三月點頭,毫不羅嗦:“我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反正他們三個人的行李,加起來也就兩個包裹,一點也不費事費力。

韶靈抿着脣,微微一笑,笑容卻不達眼底。“三月,你如今有了點學武的功底,不難自保,也希望你可以把韶光當成親兄弟對待。這是靈藥堂的大門鑰匙,靈藥堂的地契在我手裡,當日我就已經買下,屋子讓你們三人住下,足夠大了。”

“我們不是要回那裡去,而是回阜城?”五月睜大了水靈靈的的大眼睛,前幾天就知道他們要離開京城,卻不知道小姐居然安排他們回到靈藥堂內。

“三月,韶光能不露面最好,若是他執意要出門,希望你能陪在他身邊,我不希望……有人找他麻煩。”韶靈眼神一暗再暗,三月學武不久,有一點用,是明線,但她暗中跟莊鳴通信,讓他私底下多多照顧莊鳴。莊鳴雖是個粗人,但身手絕對可以保護韶光,因爲幾年前的糾葛爲她辦了好幾件事,她也不擔心莊鳴對她別有所圖,他早就跟一個柔柔弱弱的小繡女結成正果,兩人年關就成了親。

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連帶禍害了她最爲看重的弟弟,但一旦事態比她想的更加嚴重不可收拾,她也要佈置的周全,不讓韶光有絲毫的損傷。

“好。”三月再度點頭,話不多。

“時機成熟,我就會去找你們。此事,你們要保密。”韶靈的眼底,一刻間凌冽起來。

“包括……七爺?”三月狐疑地問。

“包括他。”韶靈移開了視線,螓首一點,算是迴應,卻並沒有解釋清楚原委的念頭。

“馬車已經僱好了,我們用了早點就走。”三月小心翼翼地握住那一枚鑰匙,說話之間的神態,絲毫不拖泥帶水。

“你先出去,我馬上去送你們走。”韶靈寥寥一笑,看着三月走了出去,才扭過臉對着一頭霧水的五月吩咐。“拿一套乾淨衣服來。”

“可是小姐藥還沒塗呢?對了小姐到底傷着哪裡?”五月這纔回過神來,將韶靈看的更加仔細,突地低聲倒抽一口氣,韶靈的右臂上,血跡凝結之下,一條細長深深的疤痕。

“無妨,衣裳。”韶靈惜字如金,說的乾脆利落,從藥箱中挑了條白紗布纏繞幾圈,就算作罷。

五月悶悶不樂地抱來一套緋色長裙,爲韶靈更衣,她雖然不太知曉男女之間的情事,卻不知道七爺今早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七爺讓她來送藥,會是七爺傷了小姐嗎?否則,小姐爲何急急忙忙讓他們回去,還是回阜城的靈藥堂去呢?!

韶光站在馬車前,他本以爲過了晌午才走,打算去跟宋大哥跟風大哥道別,但如今,他不得不正視,站在他面前的韶靈,明白自己沒有機會跟任何人道別。她青絲垂泄在腦後,慵懶而嬌美,沒有任何精美華貴的飾品裝飾,唯有一套粉嫩衣裳,將她打扮地宛若十五六歲的清麗少女。

“上車吧。”韶靈噙着意思淺笑,神態溫柔,拍了拍韶光的肩膀,不再贅言。

“就連……七爺也不來送我?”韶光的嗓音悶悶的,無精打采,雖然過去跟慕容燁實在不合,可是自從慕容燁常常滿足他的心願,他似乎也看到了慕容燁是個嘴壞心軟的人,雖然有時候很可惡,有時候卻又不像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他來京城也是因爲慕容燁的首肯,若是他走,那個男人沒理由不來送別,又耽誤不了他多少時辰……只有姐姐一個人站在門口,總覺得有些冷清,有些空蕩蕩的。

“我會告訴他的。”韶靈的嗓音之中,平靜的沒有一絲該有的離別情緒。

韶光唯有無奈地點頭,在韶靈的目送之中,最後一個上了藍色馬車,掀起一旁的側簾,他久久看着站在門口的韶靈。

韶靈一直笑望着他,直到那座馬車消失在巷子口,根本無法看到一丁點藍色,她臉上的笑容才無聲垮下,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神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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