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原來是葉鶯,胖子不由撓撓腦袋:“今年可不能好T你,不然年年來啊,都趕上吃大戶啦!”
“小氣鬼,去年不是給你們交伙食費了嗎。哈哈,你不叫來,我們偏來,今年還多了一個。”說完,葉鶯向外面喊了一嗓子:“進來啊,還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熟人。”
難道是黃小夥?胖子一聽她這語氣,連忙向門口張望,只見外面進來一人,正是程磊。
程磊顯然是還有些不好意思,無法坦然面對衆人熾熱的目光:“各位老鄉好,我是收購站派下來協助葉鶯的。”
“歡迎你呀,程同志。”胖子猛然想起,上次去的省城的時候,曾經和程磊同車,聽他說起過這件事。
“我們就算是有啥山貨,也不賣給你。”李五爺柺棍在地上一頓,怒氣衝衝地吼了一嗓子。
程磊的臉上騰地一下就紅了:“以前是我年輕氣盛不懂事,給大夥賠罪了。”
李隊長呵呵一笑:“程同志能拿得起放得下,難得年輕人知錯就改,誰年輕的時候還不犯點錯誤呢?”
話說開了,大夥心中對他的不滿也就漸漸消散。奇奇湊到程磊面前,認認真真地說道:“程叔叔,以後我不招引蜂子追你了。”
“哈哈哈,那我也不動錐子啦!”李五爺也哈哈大笑,當年老少雙俠曾經弄得程磊灰頭土臉,現在想起來還頗有回味。
“我們還沒吃飯呢!”葉鶯又給胖子提意見,結果,鍋裡面熬湯的兩隻山雞,就便宜了這兩位遲到者。
看倆人吃得香甜。胖子在一旁說:“你說說。就你們那點伙食費。能夠用纔怪。”
葉鶯坐在炕上。跟自己家一樣隨便。剛要和胖子對付幾句。忽然聽到炕梢傳來陣陣鼾聲。扭頭一看。不由驚呼:“胖大哥。今年仨猴子了。那松子可要大豐收嘍。”
大夥一看。只見毛毛老哥仨伸腿拉胯。睡得正香。估計真是累了。吃飽就睡。
“這纔是革命同志呢。”老革命讚了一聲。
“不僅有松子。今年我們還要大舉採挖草藥。不知道你們收不收這個?”胖子臉上也露出幾分得意。
“當然可以。不過就算幫藥材公司代收。”葉鶯一邊啃着雞膀子。一邊說:“給奇奇留倆雞大腿。那啥。程磊。你那倆大腿就先別吃了——”
第二天一早,老藥子和王三炮就領着幾十名婦女上山,一個個都揹着小花簍或者挎着土籃子,嘰嘰嘎嘎,好不熱鬧,看得老藥子直髮暈。
婦女們都不認識啥藥材,都得一點一點學,老藥子同志也是任重道遠啊。
即便如此,胖子還給他加碼:“藥子叔,千萬注意採、護結合啊,別一下子就弄絕根,咱們可要把眼光放長遠啊。還有——如果發現人蔘,千萬要整棵挖回來給我。”
這是發展大計,胖子的原則是,寧可犧牲眼前利益,也要保護好山林。這個原則,決不能改變。
“胖子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老跑山的,雖然不像胖子有那麼高深的理論,但是都懂得樸素的山林法則,二者殊途同歸。
婦女們上山,老爺們也不甘落後,駕起馬車,就開始往南窪子拉土坯。三四十輛大馬車,百十多壯勞力,直奔黃土坑。
上回脫的土坯早就乾透了,一塊塊都已經被立起來,沒有裂縫的。不要小瞧這黃土坯,也相當結實,除非使勁在地上摔,才能把它摔斷;就是有一點不好,不禁雨水澆,所以,壘完牆後,表面還要抹上一層黃泥。
馬車上面摞着黃燦燦的土坯,還有準備好的木料和工具,排成長長的一,駛向南窪塘。因爲要在那住一段時間,所以鍋碗瓢盆,被褥枕頭等等都得帶着。
胖子看着僅有的三隻帳篷,心裡也有點犯嘀咕:這麼多人,都睡露天地砸的?
悄悄跟車老闆子一合計,車老闆子卻呵呵一笑:“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胖子一賭氣,也就不再過問。
一路上顫顫悠悠,路旁一片金黃,雜草全部伏倒,只有篙子啥的,還在瑟瑟秋風中站立,不過也都乾透了。
路過蛙場的時候,胖子驚喜地看到,整個“長城”已經修完,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密林之中,就像一個大口袋。
“還是人多力量大啊!”胖子不由感慨一句。
“得了吧,整個蛙場,你一點力都沒出,就上次路過,算是來過一趟,還是陪着大夥遊山玩水。”車老闆子毫不客氣地揭露胖子的老底。
“呵呵,俺不是相信大夥嘛。”胖子一個勁嘿嘿:“再說,俺也沒閒着,東奔西跑的,這倆月都累瘦了。”
“你要說別的我們還信,要說你能累瘦,那才叫騙鬼有人揭穿胖子的謊言。
胖子一個勁撓頭:“俺算是沒活路啦。”他心裡很清楚,正因爲是一家人,所以才能開這樣的玩笑。
大夥一路上嘻嘻哈哈,時間
快,不到中午,就到了南窪子。上次來的時候,還]現在,也徹底現出秋天的空曠,到處是黃草連天,一叢叢乾枯的蘆葦,交織出一片金黃的天地。
原本活躍在沼澤地裡的寵兒,各種水鳥都已經蹤跡不見,也使得蘆葦蕩多少有蕭瑟之感。胖子心裡默默唸叨着:“沒關係,只要不肆意捕殺,它們來年春天一定還會回來的。
“先搭架子,其他人收葦子,編葦簾子。”車老闆子一聲令下,十多個人就從馬車上拿下長長的刀。
胖子一瞧,好傢伙,刀把足有一丈二,刀頭也有半米多,整個就一加長版的大鐮刀。這刀就是專門用來割葦子的,一掄就是一大片,肯定過癮,胖子連忙上去搶了一把。
十幾個長刀手一人找了一片葦子,雙膀掄開,一人多高的葦子齊刷刷被放倒,比收割機都快。
胖子這下子過癮了,大刀舞動生風,從左到右,再從右回到左,大刀循環往復,地上只留下幾寸高的葦茬子。
“大概當年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也就是這種氣概!”胖子自信滿滿地想道。
嗖——一隻黃毛野兔猛然從葦塘裡面現身,然後飛速向密密的葦從鑽去。
“哪裡逃!”胖子胸中戰意澎湃,大刀呼嘯而去,只聽那兔子發出吱的一聲,竄進葦塘,消失不見。
胖子跑過去,在地上扒拉幾下,然後撿起一物,毛茸茸,只有半寸長,原來卻是一截兔子的耳朵。
“看來比關雲長還要差點。”胖子操刀四顧心茫然。
後面有人把放倒的一排排葦子抱走,用麻繩密密地穿上兩道,上面一道,下面一道,就變成又密又厚的簾子。
另外一邊,在選定建鵝廠的那塊高地上,已經搭起一座座馬架子。結構非常簡單,兩根木頭交叉綁成十字花,前後各一個,中間用一根橫木相連,就成了一個下寬上窄的三角形小屋子。
把編好的葦簾子扇上兩層,下面用土壓實,一座簡易的房子就做成了。裡面再鋪上兩層葦簾子,不用褥子都不帶涼的。
前面再吊起一片葦簾子,就成爲活動的屋門,白天撩起來,晚上一撂,遮風擋雨,足以禦寒。
“這玩意真好啊,又暖和又方便,我看拿來的帳篷算是用不上了。”胖子圍着馬架子轉了兩圈,讚不絕口。這東西上面雖然窄,但是下面睡覺的地方比較寬敞,一個裡面足可水上三四個人。
“就一樣不好,胖子你要是抽菸,千萬別在這裡抽,玩意要是着火,想救都救不了。”車老闆子先給胖子打起預防針,就知道他有喜歡躺被窩抽菸的毛病。
“嘿嘿,那是當然。”胖子一看遍地荒草,這要是着火,一直能連到山裡,那罪過可就大了。春秋兩季,山裡第一要務就是防火。
想到這裡,胖子的身子忽然一顫:“這火可一定要注意啊,大夥抽菸、做飯的時候,千萬加小心,這蘆葦蕩要是起火,估計咱們都跑不出去。”
就在剛纔,胖子忽然想起了最有名的一把林區大火——大興安嶺的森林火災,這樣的慘劇,可不能發生在大青山上啊。
“就你是外行,別人從小就被大人提着耳根子告訴,不許玩火。”李六爺笑呵呵地跟胖子說,滿口豁牙看着特慈祥。
因爲蛙場那邊已經不需要人站崗,所以李六爺他們幾個老頭就暫時挪到這邊,白天睡覺,晚上守夜。
胖子遙望這片大甸子,心中隨着連天的蘆葦起伏不定:多好的地方啊,值得我們用生命去守護。
再望望身邊忙碌的漢子們,胖子心中豪氣大增:想不到啊,俺胖子也能當一回拓荒者。
不過,他這個拓荒者想得更加長遠,不僅僅是拓荒,更要持續發展。南窪子也屬於大青山延伸出來的一部分,可以開發,可以利用,但是堅決不能破壞。
看着已經被佔領的這塊高地,胖子都覺得很奢侈:一定要好好琢磨下,怎麼處理好開發利用和保護生態的關係。其實,只是適當開展養殖業,應該不會對南窪子造成太大的損失,但是數量一定要控制好,千萬不能過度,一旦超過這片土地的承受能力,那必然會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
“先開飯嘍——”一聲吆喝,負責做飯的老王頭和李長江拿起大勺子,使勁敲着鍋沿,將正在深邃思索中的胖子驚醒,他連忙答應一聲,第一個奔過去報到。
竈臺是用拉來的磚搭砌,大鍋就是生產隊吃大鍋飯時用的那樣的大鍋,添上水,胖子那身板都能到裡面洗澡。
搶刀子就是用小鐵杴,大籬比盆口還大,百十個人一起吃飯,傢什小了根本不夠用。胖子拿起大碗打了一碗湯,拿起一個大餅子咬上一大口:“嘿嘿,想不到咱們又開始吃大鍋飯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