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胖子就往回溜達,因爲是五月節,所以上午大老遠看到不少人往村外溜達,奇奇也和二丫手挽着手,跟在李五爺和林老身後。她倆的後邊,則是毛毛老哥仨,猴頭猴腦地跟着走。
端午踏青,所以大清早人們就出去,胖子自然也跑不了,被奇奇拉着,又溜達回去。
前面來到一片麥地,綠油油的麥苗將近一尺高。李五爺倆手沾着麥苗上面的露水,開始往眼睛上抹。嘴裡還告訴奇奇他們:“五月節用露水洗洗眼,洗洗臉,一年都清清爽爽。”
倆小丫頭自然照辦,在她們看來,這件事好玩的成分要遠遠多於象徵意義。
胖子最好湊熱鬧,也用倆手在麥苗上一捧,這月份露水正大,手上就滿是晶瑩的水珠,往臉上一撩,清清涼涼,頓時精神不少。
幾個人都洗完臉,再一看毛毛老哥仨,身上的毛都溼了,人家洗臉,它們洗澡啊。
溜達回家裡,奇奇的手上就多了好幾串糉子,胖子嘴裡已經吃上了,一邊吧唧嘴,一邊吵吵好吃。因爲葦子葉是新鮮的,所以吃起來很清新。
奇奇放下糉子,就把泡在水盆裡的艾篙取出來,把葫蘆繫到上面,然後到外面插。小傢伙太矮,夠不着房檐,就一個勁招呼胖叔叔來當人梯。
胖子把奇奇扛在肩膀,林老給小傢伙往上遞葫蘆,奇奇就往房檐草上面插,一米多插一個,花花綠綠的葫蘆穗一飄,氣氛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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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房前的幾棵果樹,也都被大辮子繫上葫蘆。奇奇轉着小眼珠說:“葫蘆疊少了,咱們果園子裡面還那麼多桃樹和梨樹呢。”
老吳頭也要了幾個葫蘆。說是一會繫到蜂箱子下面。胖子就好心好意告訴他:“最好就別往上面插艾篙。萬一把蜂羣都薰跑就壞了。”
按照慣例。早飯是餛飩。麪皮出來之後。先切成長條。再切成三角形或者菱形。然後一幫人圍着裝餡地盆子包餛飩。
餡子是胖子調製。一樣是豬肉。一樣是魚肉。吃餛飩。湯最主要。胖子用地是以前留下來地雞湯。白白亮亮。出鍋之後。灑上點小香菜葉。還有打好地荷包蛋。一大碗一大碗盛出來。雞蛋雪白。香菜碧綠。煞是好看。
味道自然也不錯。喝一口湯。鮮香滿口。咬一口混沌。有滋有味。大夥你一碗我一碗。最後鍋裡連點湯都沒剩。
胖子還沒吃飽呢。又吞了幾個茶蛋。吃了幾個糉子。這才罷休。王二愣子一個勁吧嗒嘴:“胖哥真能吃啊。”
“我看你剛纔也沒少吃餛飩。要是給我剩點不就夠用了。”胖子也毫不客氣地予以反擊。
不一會,就跑來一幫姑娘小子,吆吆喝喝要上山玩。五月節地時候,山上的高粱果剛剛下來,正好採食。
奇奇當然要去湊熱鬧,卻被胖子攔住:“都是小孩子,進山發生啥危險咋辦——這麼着吧,我們幾個也跟着去!”
正好林青山和王工他們也都休息半天時間,所以也都隨行,只有王二愣子和劉鐵蛋哥倆,嚷嚷着累了,在炕上躺着聽收音機。
自從工廠開始生產,這哥倆確實挺玩命,每天就睡六七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基本都長在車間裡面。
老老小小一大幫人,出了胖子家,就往山上進發,去的基本上就是跟前的林子,不往老林子裡跑。
迎面看到王三炮,胖子招呼一聲:“三叔,上山溜達一圈,今天過節了。”
話說在胖子看來,五月節是一個最貼近自然的節日,無論是南方飲雄黃酒、賽龍舟,還是北方吃雞蛋或者去野外遊玩,總之都是和大自然親密接觸,最高興的當然也就是孩子。
王三炮聽胖子這麼一說,使勁擺手:“拉倒吧,要是往年還成,今年天天都往山上跑,一天一趟,好容易有半天時間歇着,我纔不去呢。”
胖子張望了一下,除了這支隊伍之外,還真就沒有人往山上溜達,心裡頓時也明白了:怪不得這幫小娃子都往我家跑呢,就是拉着胖子叔當保鏢,這幫臭小子!
於是連忙整頓一下紀律:“都聽着點,誰也不許亂跑,不能耍單,要是有不服從指揮地,就——就叫笨笨和他摔跤。”
野小子們頓時大譁,然後整齊畫一地喊了一聲“是”。話說隨着笨笨的長大,力氣也越來越足,野小子們再也不敢和它摔跤。不管你啥拌子都不好使,抓住了就往大屁股底下一塞,壓得你喘不上氣,所以,這兩個月以來,笨笨就一直霸佔着靠山屯摔跤界。
前面來到一個山坡,野小子們嗷嗷怪叫着衝上去,站成一排,這裡年年都是他們滾雞蛋的地方。
把煮熟地雞蛋從山坡往下骨碌,最後看看誰的雞蛋不破,一
平安安,也算是很有地方特色的一項風俗。
“預備——齊——”二肥子一聲令下,只見小娃子都從兜裡開始掏雞蛋。
胖子這才留意,這些傢伙地兜裡都是鼓鼓囊囊,看來都沒少裝。
“等等啊——”奇奇急得直跳腳,她拿出來的都是茶葉蛋,不用骨碌,上面就全是細小的裂縫。
鼻涕娃抹了一下鼻子,伸出小手,給奇奇掏出一個來。奇奇立刻把那個茶葉蛋跟他交換。
“開——”二肥子一看雞蛋都各就各位,剛要下令開始。就聽胖子喊了一聲“停”,然後拿着一個乳白色的大鵝蛋出來:“我也跟你們比比。”
話說鵝蛋皮可比雞蛋皮厚多了,自然也更能經得住磕碰,野小子們當然不幹。不過胖子地臉皮也不是一般厚,嘴裡歡呼一聲,大鵝蛋已經開始往下滾。
娃子們也都紛紛撒手,一個個雞蛋順着山坡往下滾,速度越來越快。野小子們也都一窩蜂般的往下衝,緊跟在雞蛋後面。
而胖子的大鵝蛋一馬當先,就像衝鋒陷陣的大將軍,衝在最前面。猛然間只見幾道黑影衝下山坡,一把撈起鵝蛋,然後磕打開了,哥仨你一口我一口,吃個痛快。
胖子大怒,卻見身邊的大辮子已經笑彎腰,頓時明白,她肯定就是指使三個毛猴的元兇。於是嘿嘿幾聲:“吃得好,吃得好。”
此刻,雞蛋已經都骨碌到坡下,小娃子們有地歡呼,有的沮喪,不過很快就全都高興起來,把雞蛋皮磕破,開吃。
奇奇地雞蛋沒磕破,她捨不得吃,就扒了一個茶葉蛋。還有鼻涕娃也覺得這個打碎的雞蛋不好保管,也扒開吃了。咬了一口之後,就吵吵好吃。
二肥子他們本來用藥瓶裝了點醬油,雞蛋沒有鹹淡,蘸點醬油就更好吃。聽鼻涕娃這麼一說,都圍過來要嚐嚐。
你一口,他一口,眨眼間就沒了。鼻涕娃一看,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胖子在上面看得哈哈直樂:“這幫饞小子——”
還是奇奇懂事,又從兜裡掏出一個茶葉蛋遞過去,鼻涕娃這才破涕爲笑,掏出手絹把鼻子擦淨,然後有滋有味吃起茶蛋來。
二肥子他們不甘心,圍住奇奇,結果把她帶地幾個茶葉蛋全部換走,都吵吵好吃,問奇奇是咋做的,回去也叫家裡弄。
雞蛋野餐結束之後,大部隊繼續往林子裡進發。聽說要採高粱果,林青山就在前面帶路,他對山裡地情況最熟悉,沒少用這個充飢。
路過一片去年秋天伐過的柳條叢,嫩枝已經長出一米多,還比較稀疏,偶爾可以看到一蓬蓬細碎的白色花盤露出頭來。
“狼毒花,離遠點,這玩意有毒。”二肥子吆喝一聲,指向那些大花盤。
“不用怕,就算是狼毒,也是一味藥材,更何況這個不是狼毒,應該是白芷類的變種,東北叫香大活,它的根挖回去,也能當香料做荷包。”林老立在一簇百花面前,笑吟吟地給野小子解釋。
“那回來的時候得挖點,留着來年做香包。”胖子想不到這山上的藥材還真多,要不是林老識貨,險些錯過。
“這個矮一些的纔是狼毒,也開白花,一簇一簇的,不過,背面是紅色,都是一叢一叢生長。”林老又指着另外一叢野花說。
胖子一瞧,二者果然有些相像,難怪野小子們不識貨。
就這樣慢慢溜達,林老隨手就能指點出幾樣草藥,野小子們和胖子都聽傻了,想不到山裡藥材資源這麼豐富。
“那片林子裡高粱果最多。”林青山用手一指,野小子們就蜂過去。林子裡面陽光斑駁,在林間空地上,長着一株株野草莓。只不過,個頭比較小,只有手指蓋大小。
因爲形狀就向高粱穗子,成熟之後,顏色也是粉紅,所以當地人稱之爲“高粱果”。
野小子們都蹲在地上,專挑已經變成紅色的摘。放在嘴邊吹了一下,就扔進嘴裡,滋味酸甜,香氣很濃。絕非人工栽培的傻大個草莓可比,那個是中看不中吃啊。
大辮子手裡提着個籃子,大人們都嚐了幾個之後,就往籃子裡面摘。胖子注意到,高粱果雖然小,但是絕對沒有娃子直接整根下來,這些大山的娃子,從小就被灌輸了最淳樸的山林法則。
就連毛毛老哥仨也蹲在地上,用爪子捏草莓,專門挑紅的,然後也撅着嘴吹一下,再扔到嘴裡。
胖子看了一圈,忽然大叫一聲:“笨笨呢?”
娃子們四下觀瞧,卻還哪裡有笨笨黑乎乎的身影。奇奇急切的聲音隨即在林子裡迴盪:“笨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