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山屯轉了兩天,李主任這才滿意而去,胖子也挺高興,看這架勢,板上釘釘了。於是他也不敢遠走,天天就在屯裡逛蕩,免得錯過這次良機。
幾天之後的一箇中午,一隊小轎車悄無聲息地開進靠山屯。胖子穿着個背心,正要上河裡泡一澡呢,聽到汽車喇叭響,連忙迎上去。
看這架勢,應該不是大人物來,胖子以前也見識過,就算是一走一過,沿途都是交通管制,各個路口全都封死,無論是車輛還是行人,都不許通過,搞得賊拉嚴實。
主要原因,一個是出於安全的考慮,再有一個就是地方領導腦瓜皮薄,擔心出現攔車喊冤的現象,影響自個的仕途。
所以胖子也就沒太在意,以爲是來旅遊或者考察的呢,樂呵呵地湊乎上去。不料,葉省長從第二輛車上鑽出來,向胖子丟了一個眼色。胖子這才猛然醒悟:“正主來了——”
隨即想到,這不是檢查工作,主要是來療養,估計也比較低調,於是連忙跟着葉省長往後面走。
還是那位李主任下了車,然後拉開車門,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相貌平凡,但是雙目凌厲。胖子不由抓抓後腦勺:“好像太年輕了吧,常委裡面沒這號人啊?”
那人掃了胖子一眼,胖子笑呵呵地回望,不過心裡還是暗暗吃驚:這傢伙也有瘮人毛啊,這眼光也就是比武老頭稍微差點,難道來的是軍方的大員?
環視一圈之後,男子這才俯身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車門這才又走下一人:個子不高,六十多歲,穿着一件白色半截袖,戴着一副眼鏡,溫文爾雅,平易近人。
胖子有點傻眼了:好像是總理啊!
主要是平時在電視上看,都穿着西服,繫着領帶,比較正裝其事,所以胖子一時間有點恍惚,但是他很快也就反應過來:沒錯,就是總理,想不到啊,還真是重量級人物啊!
“總理好,歡迎來到俺們靠山屯——”胖子沒怯場,畢竟當年也曾經和鄧公對面而談,上過大攤,唯一比較遺憾的就是說話有點土,沒法子,習慣了。
“總理,這是靠山屯的村書記黃良同志,徐老他們就一直住在他家。”葉省長笑吟吟地在旁邊介紹。
總理也笑微微地伸出手,跟胖子握手,而那個男子,始終密切關注着胖子的一舉一動。胖子現在也明白了,應該就是總理的貼身警衛,呵呵,有機會和他較量較量,這傢伙看誰都像審查壞蛋似的——
“黃良同志,先到你家。”葉省長向胖子說道。
“不忙。”總理擡起手,然後信步向道邊一戶人家溜達過去,看來這位平民總理要先走訪一下普通老百姓家。
那是李五爺家,門口兩棵大榆樹,李五爺坐在小板凳上,正在那搓麻繩呢,旁邊爬着一條大黃狗,伸着大舌頭哈哧。
農村的住宅,一般院裡院外都有樹,但是栽樹也有講究,前不栽楊,後不栽柳,院不栽鬆。楊樹和“揚”諧音,門前栽楊樹,日子肯定過不好,有點好玩意全都揚巴了。
柳則與“流”諧音,也是擔心家裡的財富流失;而松柏之類則多植於陰宅,所以陽宅裡面一般很少種植松柏。
看到來了生人,大黃狗忽的一下竄起來,警惕地盯着前面那個警衛,似乎也感覺到對方的敵意。貓狗的感覺都非常靈敏,能知道你是不懷好意還是對它們友善。
“一邊涼快去——”胖子吆喝一嗓子,大黃狗立刻夾着尾巴跑進院。因爲醜醜的關係,全村的狗都得給他面子,胖子說話好使。
“五爺,瞧瞧誰來看你啦——”胖子把李五爺從小板凳上攙起來。
“是小葉啊,你回來了——”李五爺沒注意後面的人,先看到了旁邊的葉省長。
胖子乾脆把李五爺拉到總理面前,李五爺別看年歲大,但是耳不聾眼不花,終於看清來人,使勁晃晃腦袋:“俺沒看錯吧,總理——”
“老人家——”總理向前邁了兩步,兩手抓住李五爺粗糙的大手:“您老高壽啊,身子骨這麼硬實?”
“哎呀,總理來了,快進屋——”李五爺歡喜得就知道咧嘴樂了,胖子連忙替他回答:“老爺子都過百歲了。”
“福氣啊!”總理本來看到樹下有位老爺子,過來問候一下,沒想進屋,可是李五爺實在啊,拉着總理的胳膊不放,只好進院。
胖子在前面領路,用手一指,大黃狗老老實實鑽進狗窩,雞架上的一隻五花大公雞看到來了生人,也扯着脖子打鳴。
“哈哈,它也知道總理來了。”李五爺大樂。金雞歡唱,也是吉兆。
胖子心裡也挺樂呵:回頭給點好吃的,真長臉。
看看前面綠油油的菜園子,還有乾乾淨淨的院子,以及四間大瓦房,窗明几淨,總理也點點頭:小日子過得不錯。
屋裡面李長海兩口子迎出來,後面還跟着個穿開襠褲的娃子,是李五爺的重孫子,小傢伙一看胖子就黏糊上來,胖子連忙從兜裡掏出一把高粱果,也就是野草莓,把他打發了。
進到屋裡,桌上的飯菜都擺上了。總理坐在炕沿上,嘮起家常,問了問家裡的人口、收入,生活水平等等,氣氛十分融洽。
“總理啊,正好趕上飯時,就在俺家吃吧?進門檻,吃一碗。”李五爺樂呵呵地說道。
桌上的飯菜很簡單,煎了一盤小鯽魚,炒的芹菜粉,裡面有不少瘦肉絲,另外還有園子裡新下來的黃瓜蘸醬菜啥的,中間還一碗雞蛋醬。
總理點點頭:“家常飯菜,有魚有肉,能吃飽,能吃好,我這心裡也就飽了。”
胖子這才接過話茬:“五爺,總理還要看看徐老呢,改天再來吧——”說完,總理也就站起身,又跟李五爺握握手,這纔出屋。
走到胖子家,正好奇奇放學回來,小傢伙眼尖,老遠就喊:“溫爺爺——”然後蹬蹬蹬跑到面前。
總理摸摸她的小腦瓜:“噢——你就是那個率領一羣東北虎的小姑娘吧,真夠厲害的。”
胖子一愣:這事總理都知道了,看來還真夠轟動的。這麼說總理選擇俺們這,估計也不是瞎溜達。
“我去告訴胖爺爺和武爺爺去——”奇奇蹦蹦噠噠跑進院,然後扯起小嗓子:“溫總理爺爺來了——”
這下子可熱鬧嘍,門裡呼呼跑出幾個黑大漢,窗戶裡蹦出幾隻毛猴,還飛出來幾隻小鸚鵡,原本寧靜的小院,頓時炸營一般。
最後,倉房裡面還鑽出來一條大蛇,好傢伙,身子都快趕上胖子的大腿了,體長過丈,全身的鱗片被陽光一照,有點閃閃發光的意思,要是腦袋上再長倆犄角,身下長几個爪子,就差不多成龍了。
警衛的腦門子有點冒汗,擋在總理身前,目光在胖胖和黑眉身上來回移動,在他的感覺中,這倆傢伙威脅最大。
“好熱鬧啊,都趕上動物園了。”總理依舊談笑風生,就憑這一點,胖子心裡就服氣:要是換成別人,早就嚇夠嗆了。
於是趕緊喊了一嗓子:“都規矩點,奇奇,趕緊管管它們——”
“都出來歡迎的嘛——”奇奇一點也不給胖叔叔面子,然後就招招手,幾隻小鸚鵡飛過來,奇奇就教它們說“總理”。
很快,一隻鸚鵡就尖聲尖氣地說了一聲“總理您好”,惹得大夥全都笑起來。
“這是笨笨、嘟嘟、胖胖熊和小黑,它們也都二十多歲了——還有這個大個子叫胖胖,力氣最大。”奇奇如數家珍一般介紹着,然後又對那位全神戒備的警衛說:“叔叔您不用擔心,它們都可聽話了,從來也不傷人。”
說話間,胖老頭和武老頭他們也都從屋裡走出來,胖子連忙叫笨笨它們都靠邊站,讓出一條通道。
“徐老,還有武老,我代表大家來看望你們啦——”總理上前和他們一一握手,然後一起進屋。
奇奇把毛毛它們支使得團團轉,端茶倒水拿水果,很快,炕上的八仙桌就滿了。胖老頭心裡也挺高興:“總理,嚐嚐這些野果子,都是山裡產的,一點污染沒有,用現在時興的話說,就是純天然綠色食品。”
總理拿起一粒紅彤彤的野草莓,剛要往嘴裡放,不料桌子下面伸出一個毛茸茸的小爪子,隨後又露出一個抽抽巴巴的小猴臉,於是就把草莓放到猴爪上。
警衛臉上的汗越來越多:防不勝防啊。
胖子趴在他的耳邊說:那就無需再防。
看看這個胖子,警衛有點納悶:這傢伙怎麼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
毛毛會來事,伸出巴掌嚇唬了一下那個小猴,然後把裝着草莓的盤子端到總理面前。總理愣了一下,然後這才笑吟吟地捏起一粒,放到嘴裡:“嗯,很有味道,大夥也都嚐嚐。”
其他人這才動手,毛毛拿了一個大桃子,湊乎到那位警衛身前,擡起爪子遞過去。警衛有點尷尬,按照要求,他要時刻保持警惕。
總理向他點點頭,然後說道:“徐老和武老在這住,根本都不用警衛員,所以你也隨便寫吧。”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鬧鬧吵吵,嗚嗷喊叫,警衛連忙縮回拿桃子的手,然後閃身出屋、
胖子抓抓後腦勺:“估計是大夥都知道總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