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谷 雨
穀雨是個好日子！萍始生，鳴鳩拂其羽，戴勝降於桑。UC小說網：忠叔拿着黃曆。
俺跪在祠堂裡，上面坐的是俺二叔，因爲俺爹去天上和俺媽逍遙了，雖然俺也想把他倆的牌位擺在上面。俺家雖是沒落貴族，繁瑣的禮節倒是一樣沒丟，跪了半天跪得俺的腿是又痛又麻，俺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俺寧可散着前面的頭髮。
忠叔站在俺斜前方念着規矩，還請來了縣太爺身邊第一大紅人馬師爺，俺當年的私塾劉先生，玉坊齋的吳老闆給俺加冠。吳老闆先給俺帶上黑麻布材質做的緇布冠，劉先生給俺加上白鹿皮做的皮弁，最後馬師爺加上紅中帶黑的素冠。
禮成！！忠叔的聲音彷彿天籟，俺剛要起來，二叔拉住俺的手，思足，你長大了！二叔替你爹高興啊！！一腳踩在俺的新禮服上，看的俺這個心痛啊。二叔-我-你。
別說了思足，你長大了啊！我可憐的大哥大嫂啊！你們安心吧！二叔哭得老淚縱橫。俺只想怎麼把俺的衣服拽出來，昨晚李媽答應做蜜柚茶獎勵俺咋還沒來！眼尖的餘光瞄到李媽的衣襬從祠堂門口飄過卻不是進來，咦?是去哪了？
好不容易擺脫二叔和忠叔，俺跟着李媽剛剛的方向，是祠堂後的小花園。俺整整衣裳，撫了撫俺的新帽子，越過擋視線的太湖石，小樹叢，咦！！李媽！花姑娘！李媽不就是花姑娘，爲什麼現在李媽和花姑娘站在一起？？？？錯覺，一定是錯覺，俺使勁揉了揉眼睛。完了，爲啥還是兩個人？？一定是，一定是李媽騙俺，她冒充俺的花姑娘。俺真是太聰明瞭，俺就說花姑娘怎麼可能和李媽一樣又兇又不溫柔。
呀！花姑娘和李媽打起來了。動作那是一個飛舞飄零跟兩隻蝴蝶似的飛來飛去，動作快的俺看不清楚究竟誰打了誰一掌誰踢了誰一腳。
一聲輕呼，俺的花姑娘飛出了戰圈飄落在一旁，左手捂着右肩。一股英雄之氣油然而生，俺，在成年的這一天，英姿勃勃的救下心愛的姑娘，啊！想一想都浪漫！所以俺毫不留情的不顧個人安危，把李媽這些天的糕點小菜鍼灸治病拋在腦後衝了上去，愛情，我偉大的愛情。
顯然兩個人對我的到來沒有任何準備，特別是俺擋在花姑娘面前的剎那世界都靜止了，彷彿！！！
那個那個，花姑娘俺來救你了！俺說的老老實實中中肯肯，末了還堅定的挺了下胸脯。
李媽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來咬俺，可俺已經感覺到她在精神上咬的俺身上沒一塊好地方。李媽惡狠狠的衝俺怒吼，讓開你個大色狼！她竟然侮辱俺純真的初戀，雖然俺剛剛暫時擱下她的欺騙行爲。
你-你冒充俺-俺的花-花姑娘！俺縮了縮脖子。
後面的聲音怎麼不對勁？
多可愛的男人，我喜歡！
閉嘴！李媽氣急敗壞。
這聲音不對，不是俺的花姑娘。呆愣的回過頭，肩膀被人抓住，俺騰空而起。
師姐！我在郊外樹林等你，別忘了把書拿來。
啊！！！俺尖叫，刺激大了，俺恐高！倆手捂在眼睛上，尖叫持續到落地。
求你別喊了，真難聽，花姑娘把俺扔在地上掏了掏飽受摧殘的耳朵。
姑姑-娘，不是-花-姑娘！俺氣息不穩。
俺長成這樣還不夠花嗎？花姑娘認真的指了指臉皮。
你不會也是假的吧？心裡陰影浮現。
這個？你真聰明！答對了，姐姐這張皮是特意做的。想不想看姐姐的真面目啊，帥弟弟。花姑娘捏了捏俺的臉頰。這皮膚可真嫩，做成人皮面具肯定特好！
啥米！俺連滾帶爬顧不上俺的新衣服只想趕緊離開這個瘋女人。
別走啊！俺明明已經跑了十幾步爲啥她還在俺前面？？俺只好更加沒命沒有章法的跑，而她總在離俺五步之內，像甩不掉的蒼蠅。
俺不行了，跟俺家棚子裡磨面戴眼罩原地轉七八百圈的小叫驢似的，俺往外直耷拉舌頭。
“大姐！俺求你了！別再跟着俺了，俺一沒做過壞事，二來孝敬爹孃，雖然俺爹孃死得早也是含笑而終地，俺連續兩年全鎮五號青年---！”俺已經不知道自己說的啥，只求她別跟着俺。
“大姐！！！”俺一屁股坐在地上，“俺還沒娶媳婦哪！這沒了臉皮怎麼行啊，死了俺爹孃都認不出俺來了，你要是非得要，俺家後院豬棚裡的二十頭肥豬的臉都給你！行不行！”俺的語氣絕對從來沒有如此坦誠過。豬的臉可以不要，俺的臉不能沒啊！
“沒事！等姐姐玩夠了再還給你不就行了，到時候再多送你幾張，你想扮成誰都行！”死女人笑眯眯的跟着俺蹲在俺面前。
“俺只喜歡俺自己的臉，俺要別人的幹嘛？俺又不是二皮臉！”俺死命用手護住俺的臉皮。
“這可由不得你！乖，等等姐姐，姐姐一會就來收你這張可愛的臉。”死女人拍了拍俺的頭。還明目張膽的掐了把俺的屁股。
“把你的手拿開！”
“李媽？？？？”俺眼淚汪汪的探頭尋找現在看來是多麼可愛的身影。視線固定在死女人身後俺手腳並用的想往李媽身上撲，發泄俺十幾年來第一次如此驚嚇的悲痛。張牙舞爪卻抓不到俺的親人。
嗯？？？？？？俺邊掙扎邊回頭，俺的腰帶被那死女人拎在手裡。
“再跑姐姐就崩斷你的腰帶，露出你的小屁屁給大家展覽！”
俺張大嘴巴，強壓住眉目中深深的渴望老老實實的趴在原地不敢動。一個冰涼的東西架在了俺的脖子上。
“師姐，東西拿來了吧！我這手可是間歇性抽筋，你可小心別刺激我，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正巧一抽劃破這可愛小朋友的頸部動脈。”
“快把你那皮揭下來，看見自己的臉長在別人臉上還真是彆扭！”李媽撇撇嘴。
“那就聽師姐的，不過師姐也把那張老臉換下來吧，還真難看！”
“倒也公平。”李媽的手伸脖子下面，緩緩上拉，俺眼睜睜的看着俺的花姑娘又出現了，脖子上的劍也好像鬆動了些，李媽的眼睛在看俺，俺這次總算聰明一把，當李媽將皮整個撕下的同時，那張皮就像有生命一樣直直的朝俺的方向射過來，俺就勢向劍的反方向臥倒離開了危險範圍，李媽已像離弦的箭般射了過來，背後響起一片金屬碰撞的聲音。
塵土，草屑，石頭粒從天上地下嘩嘩的掉啊，按儘量不讓她倆注意到，□起俺的四肢，俺爬啊爬啊，土少了，灰少了，俺就要安全了。
“你給我站住！”
是叫俺？？？？俺四周望了一下，肯定是俺，俺嚇的屁滾尿流的爬起來往前跑，可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大姐，不要啊！俺的步子已經邁到了極限。突然一個身影落在俺面前。
“跑的挺快的嘛！”
“你！你要幹－什麼？？”
“姐姐我還沒利用夠你呢！你怎麼能跑哪，真讓我傷心，姐姐我可是那麼喜歡你。”
“謝謝，不用了！”俺喘着氣手支着膝蓋。又一個身影擋在我面前。
“你的對手是我！”
“呦！無關緊要的人，師姐緊張什麼！！！”
“她是我東家！！！”李媽，不，現在是花姑娘的聲音高八度。我這才安心仔細打量冒充俺花姑娘的女人。白嫩肌膚，杏眼紅脣，只是眼角透着一絲邪氣，彷彿能感覺到我的窺探，衝俺露齒一笑，嚇的往李媽的背影裡一哆嗦。
“偷看姐姐哪？姐姐我是不是比她漂亮啊！！”女人搔首弄姿，指了指俺的花姑娘。
俺嚥了下口水，這女人沾了邪氣就好象風中搖曳的罌粟，鋪天蓋地的衝擊視覺，搖的俺滿眼粉紅，引人犯罪，讓你明知道危險還想試試能不能摘下來揣近懷裡。
俺不自覺的點點頭，女人笑的花枝亂顫，花姑娘惡狠狠的轉頭看俺，那眼神恨不得把俺直接扔出去送人。
“但做不了娘子！！！！”俺連忙改口挖心掏肺，“做娘子還是花姑娘好！”
“哈哈哈哈哈！！！！！師姐，她說你適合做娘子！！堂堂百草門下任堂主嫁一土財主，當媳婦，還真配，笑死我了。”女人就差沒坐在地上打滾了。俺傻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引起這麼大反應，花姑娘的臉也紅的要命。
“你給我閉嘴，那邊蹲着去！！”花姑娘被笑的惱羞成怒拿俺撒氣。
“噢！”俺唯唯諾諾的蹲在五米外的大樹下，十分合作，因爲俺的花姑娘現在面目猙獰。
“雙手抱頭，不許再看我！！”
“噢！”俺雙手抱頭老實的低下頭！
“不是告訴你別看！”花姑娘腳下一踢，一顆拳頭大的石頭貼着俺的耳朵飛過深深的扎進俺身後的大樹裡。
“知道了，知道了，俺再也不敢了！”俺的手死死的捂住眼睛。
“還有你，不許再笑了！”
俺再也不敢看，直到打鬥聲漸遠然後隱隱傳來幾聲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