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日,祈山。
“爹爹……你在哪?”小軒軒站在後山的山崖,雲霧般的黑眸逸出了絲絲難言的晶瑩,對着眼前的萬丈深淵,發出一聲悲愴的大喊。
“軒兒,你別急,讓鳳蒼穹下去找。”夜承歡也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滋味,鳳蒼穹就騎着凰靈,沒入了深不見底的懸崖之下。
“七弟,我來守吧,你去安慰安慰他。”
夜承歡拍了拍小軒軒的肩,幾步走回了鳳瀟澈的身邊,秋瞳帶着些哀痛地看着躺在暖玉棺中的夜寒。
七天,僅僅七天,他的軀體就快萎縮成了枯枝,就算她日日給他用靈力相護,也不能阻止劇毒侵蝕的速度。
那日,父親吐血後,小軒軒和她都同時感覺到了不安,意識到凰梟可能也出了事後,他們匆匆往鳳族而趕,日夜兼程用了六天回到鳳族,喚出早已回到寒潭的凰靈,這才一甩尾來到了祈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父親的心脈還殘留着,若是……若是凰梟也不行了,她……就給他們施離魂鎖魂咒,若能保住一人繼續存活,也好過這種三人都在痛楚中糾葛的日子。
她們一到祈山就聽鳳天帝和凰梟的師傅,同時也是夜寒師傅的無涯子大師說了,凰梟和夭漫,在七日之前的晚上同時掉落下了山崖,算算時間,正好是夜寒吐血的時分。
不得不說,孃親和父親之間的愛情,還真是驚天地泣鬼神,是三生石上早就刻好的情緣!
也許,她也曾愛過凰梟,但在她的心底,絕對還是和父親來得最深,要不然,她不會在成爲小桃紅後,日日纏在她夢魘的,還是她的軍長父親!
“小爺纔不要你安慰呢,小爺又不是女人……爹爹不會死的,絕不會死的!”
那頭,鳳瀟澈的手剛搭上小軒軒的肩,小軒軒就一臉不豫地怪叫,仙人之姿的五官浮出似是哀慼的幽光,但卻絕不允許自己流露出太多的脆弱。
他剛滿月就沒了孃親,好不容易纔找到姐姐,又認得爹爹,以爲找到了夭漫能一家團圓,可誰知,一個夜寒的出現,讓這一切,又成了未知的定數。
嗯,還小爺?
夜承歡哭笑不得,你倆二貨,都吃過肉了,還天天你小爺他大爺的,也不嫌磣人!
“爺纔沒想安慰你,爺等着吃肉……”鳳瀟澈就也眉梢一凜,邪肆的眸底閃過狡黠的精光,故意壓低了聲音靠近小軒軒的臉頰,等他氣得惱怒地回頭之際,薄脣快速的迎了上去,一個蜻蜓點水的淺吻,卻透着安撫的溫暖。
小軒軒眸底的那絲隱痛,在觸及他灼熱又似溫情的目光後,內心的最深處像注入了安定的力量,焦躁的情緒似是突然平穩下來,倒也沒再推開鳳瀟澈靠近的身影,兩人相倚而立,迎着山間的冷風,同樣俊魅的身軀,刻畫出難以形容的美麗風景線。
爸,你看到了嗎?人世間,有太多的美好,既然媽就是你生命的唯一,那麼,再堅持一下!
夜承歡看着不遠處的一幕,對着棺中的夜寒吐出無聲的低喃,如若你們真是同時離去,那我,定會將你們葬在一起!
“雙兒,快!”夜承歡正兀自思索多種可能,鳳蒼穹和凰靈的身影已然從懸崖之下一躍而上,凰梟渾身是血,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緊閉的雙眸,看不出一絲生命的跡象。
夜承歡心底一凜,指間兩縷藍線即刻射向了凰梟的胸口,只是一秒,眉宇間染上難言的凝重。
他的呼吸早就停止了,七日在懸崖之下並無任何人輸入內力護住心脈,只殘餘極其微弱的一絲,要想救回清醒的他,已無可能。
小軒軒則扶住了有如失神般的夭漫,發出焦急的詢問,“夭漫,你沒事吧?”
“軒兒,是孃親不好,孃親丟下你和你姐姐這麼多年,如今,還將你爹爹弄成了這般……”
夭漫霧藹般的靈眸就似逸出了晶瑩,看了看眼前這張和凰梟一樣的臉,微帶些痛楚地閉了閉眼睛。
她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凰梟趕上跳下山崖的她之後,在那呼呼的風聲中,在他用他自己墊底以保她安全的相護中,前世今生所缺失的記憶,全都回到了她的腦海。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她日思夜想,深深愛過的夜寒,只能是她生命中永遠的痛!
對凰梟,也許以前她對他失望過,但她不否認,她也曾對他動心過,雖然短暫,但在他兩次不惜生命陪她共赴黃泉的守護中,她決定了,既然這麼多年都找不到夜寒,只要他能醒來,那她……就接受了他吧!
嗯,孃親恢復記憶了?
“孃親……”
夜承歡就一陣驚喜,小軒軒則直接伸手抱住了夭漫,有如久未吃到糖的小孩般,把只及他肩膀的夭漫,緊緊地摟着,貪戀着她身上屬於孃親的溫暖。
“媽,軒兒,若是救爹爹,也許一輩子都不清醒,不如,讓他和爸的靈魂,共用一個軀體如何?”
夜承歡待小軒軒情緒平穩,適才對夭漫吐出徵詢的一句,如今,兩人的狀況完全沒有餘地,與其讓兩人都不能再守護,還不如,讓他們合二爲一!
“無雙,你說,這是你爸夜寒?”夭漫就似聽到了有如天際傳來的籟音,不敢置信地看向躺在棺中有如木乃伊的夜寒。
夜承歡無聲地點了點頭,亮若璃鑽的秋瞳卻是緊盯着小軒軒,“軒兒,你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