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從沒想過，歲歲會是他的女兒。
也許心裡曾經隱隱的有幾分希冀，但是他又理智的時候，他的女兒沒有了。
他的女兒是他的女兒，獨一無二，不可替代。
所以，哪怕慶王覺得歲歲可愛，也不會覺得這是女兒。
而且，也沒有聽信別人的意見，再養一個，當女兒的替身，撫慰自己的思念之意。
慶王想，他真那樣做的話，女兒會怪他，念娘會怪他。
而他自己也會覺得自己太醜惡。
真那樣做，對女兒不公平，對那個後來的孩子也不公平。
可是如今，現實告訴他，歲歲是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還活着！
慶王面色冷肅的接過了資料，顫抖着手，一頁頁仔細的翻看。
紙張上面的字跡，有些被水漬暈染了，不用想都知道，應該是祁王哭的時候沒注意打溼了。
不過，還好，並不影響觀看。
慶王一頁頁看完了，之後又翻回來，重新再看一遍。
接連看了幾遍之後，慶王這才啞着嗓子，不敢相信的問：“……真是我的女兒？真是我與念孃的女兒？”
祁王的眼淚還沒停呢：“那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是我的，你知道的，我疼乖乖，我離不開乖乖，嗚嗚！”
聽了這話，慶王又低下頭看手裡中厚厚的一摞資料。
他的女兒。
歲歲。
明熙。
慶王合了閤眼，儘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他冷靜不下來。
乍一聽到，他的女兒還活着的消息，慶王的心裡不知道翻涌着怎麼樣的情緒。
他想，此時，就現在，他想看到歲歲。
可是，他又怕自己現在激動的情緒，還有冷肅的臉，再嚇到孩子，所以慶王起身之後，又緩緩的坐了回去。
他擡起手，慢慢的搓着自己的臉，似是想把表情搓熱一些：“我冷着臉，孩子會害怕的吧？”
祁王在一邊看着慶王似是高興，又似是難過的表情，輕輕的翻了個白眼，聲音哽咽：“你不冷着臉，也害怕啊。”
慶王也不介意他說的話。
酸幾句而已。
他受得住。
慶王想，他現在需要想的是，看到歲歲，自己要怎麼樣表現，或是怎麼樣表達？
祁王妃帶着歲歲並沒有走遠，看了一會兒花，又重新折了回來。
歲歲聽母妃講了半天的親孃親爹，也隱隱的知道了，她找到親生的爹孃了。
歲歲是知道，母妃和父王是疼愛她的，卻並不是她的親生爹孃。
雖然歲歲其實也弄不清楚，親生的跟不是親生的。
不過，她知道，自己跟哥哥是不一樣的。
哥哥是從母妃的肚子裡出來的，她不是。
如今，她也有了親生的爹孃了！
歲歲有些茫然，還有些激動。
從前沒有的，她慢慢的都有了。
連親生的爹孃都有了！
不過，母妃說，她的親孃早早就過世了。
歲歲聽完之後，還是有些難過的。
小姑娘不確定的問：“夢裡的溫柔姨姨，就是我的孃親嗎？”
祁王妃其實也不確定，不過爲了哄小孩子，她想了想輕輕點頭：“應該是的，孃親想歲歲了，便通過夢裡來看看你。”
想着夢裡那位溫柔姨姨，雖然說的話，她聽不到，但是歲歲能感覺到，對方的動作是真的很溫柔。
她慈愛的摸着自己的頭，又笑着看向自己。
歲歲想到夢裡的場景，就覺得身上暖暖的。
所以，這就是有孃親的感覺嗎？
她從母妃上感受過一次，那種讓人舒服的溫暖。
如今，又從親孃身上感受過一次。
歲歲……
喜歡這種溫暖又舒服的感覺。
她也想像其他人那樣，有自己的爹孃。
最好還是疼愛自己的爹孃。
兩個人回來的時候，慶王剛把臉搓完，又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走出門來，正準備去尋歲歲她們。
此時看到人，慶王還有些緊張。
祁王說了，王妃會跟孩子說清楚，只不過孩子小，不一定能理解。
所以，慶王還需要照顧着歲歲的情緒，別亂來。
親生女兒總歸是要疼的，哪怕她叫別人父王，慶王想，他也不是忍不了。
此時，站在門口，慶王看着近在眼前，與從前已經大不相同的小姑娘，嗓子似是被什麼堵住了，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擡擡手，想抱歲歲，又怕音色太冷，嚇到孩子，最後動作別扭的頓在那裡。
歲歲看着與從前不太一樣的慶王叔，歪了歪可愛的小腦袋，然後不確定的問：“母妃說，你是我的爹爹，是真的嗎？”
小姑娘不太確定，還想得到親爹的一聲確定。
她從小就沒有爹爹，不知道有爹爹是怎麼樣的感覺。
之前好不容易有了父王，感受到了加倍再加倍的疼愛。
如今歲歲有了親爹，她想知道，親爹會……
疼愛她嗎？
小姑娘眼神乾淨，聲音清脆，慶王啞了半天的嗓子，終於有了聲音，乾澀的帶着幾分顫抖：“歲歲，我是爹爹。”
應聲之後，慶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我能抱抱歲歲嗎？”
抱抱這個，他只在月子裡看到，之後以爲沒有了的女兒。
慶王眼裡，又是悲傷，又是欣喜。
歲歲看不懂，但是卻能感覺到，爹爹張開的雙臂，帶着些微的僵硬，同時神色真誠。
歲歲剛纔聽母妃提到爹爹孃親的時候，已經問過母妃，如果自己認了爹爹，父王和母妃會難過嗎？
母妃說，難過是肯定會難過的。
誰的寶貝都是獨一無二，不願意與人共享的。
只不過，歲歲的心情更重要。
而且，該是歲歲的親情，該是歲歲的爹孃，他們也願意放開雙手，讓歲歲迴歸原本屬於她的家庭。
他們不會因爲自己的私心，而攔着歲歲，不讓她擁有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
所以，此時歲歲心裡雖然還有些忐忑，有些不放心父王母妃，但是她還是堅定的張開雙臂，邁開自己一雙小短腿奔向了慶王。
不，不是慶王，是她的爹爹。
慶王一看小姑娘撲過來，主動上前兩步，直接把小小一隻接進懷裡，然後抱了起來。
他想親親女兒的小臉，又怕自己臉糙嚇到孩子，想了想之後，正準備問問歲歲是不是願意，就看到小孩子眨着可愛的圓眼，小聲問他：“你真是我的爹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