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瑤用十年時間,也沒想明白,她爲什麼會被趕出晉陽侯府?
還有就是,歲歲爲什麼會是慶王的女兒?
她難道不是姑姑的女兒嗎?
這一切……
到底是爲什麼啊?
她重活一回,難道就是爲了享這半年不到的福?
但是,她也沒享到福啊?
陳月瑤無數次想死了,然後幻想着自己再重生。
如果有下一次,她不會再相信自己的爹孃,她要做最心狠的那一個,先一步把歲歲按死,把一切都藏得好好的。
如果重生的早,說不定她還有機會,從一開始就冒充姑姑的女兒,到時候自己可能就是慶王府的郡主了!
可是,怎麼樣都死不掉!
流放之路那麼難,陳月瑤年幼的弟弟沒堅持住,半路就沒了。
年長的兩個哥哥,也受不了那樣的苦,半路上也嘎掉了。
最後堅持到北域的,就剩下陳月瑤,她爹孃,還有一個哥哥。
一家四口,雖然互相埋怨,但是死又死不了,只能暫時活着了。
他們這一路走的很慢,到達北域的時候,那邊已經冷起來了。
他們沒有過冬的房子,只能住在破舊的茅草屋裡,經常是睡着睡着,就被凍醒,第二天早上,可能連房蓋都沒有了。
如此艱難困苦的環境裡,田翠花只堅持了兩個月,然後就跟着一個軍戶老男人跑了。
對方有房子有糧,還有溫暖的柴火,可比這個家裡好多了。
田翠花過去之後,還試圖拉兒子一把,結果被軍戶打了一回,斷了腿,在牀上休養了大半年才養好,然後她就老實了。
看着田翠花過上好日子了,雖然相比從前,這算什麼好日子?
但是在北域挨凍的時候,田翠花那樣能吃飽穿暖的就是好日子了。
陳月瑤也想要,但是她只是一個孩子。
就算是她願意,人家都看不上她!
然後,陳月瑤就想到了死。
結果,怎麼樣也沒死成。
她繼承了田翠花的命硬。
田翠花在流放路上,被折磨的有幾次,就剩下一口氣,就差被擡到亂葬崗了,結果硬生生的又挺了過來!
陳月瑤大冬天跳河,最後燒到人都快要傻了,結果就是死不掉!
沒看大夫,沒錢抓藥,全靠命硬,又活了過來。
十年時間,田翠花沒挺去,沒幾年就走了。
陳大郎更是如此。
陳二郎一家,因爲從青州出發,所以到的比他們晚。
他們到的時候,春暖開花,又因爲陳大郎家的貪婪,他們纔會被牽連至此。
所以,陳二郎一家到了之後,兩家總是吵架,打鬧。
然後,陳大郎一口氣沒上來就死了。
之後是陳家大哥。
最後是陳月瑤。
十年,她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這中間爲了吃一口飽飯,穿一點好衣裳,不知道委身多少男人。
有幾次,陳月瑤碰到幾個喜歡打人的,都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氣,她想着就這樣等死吧。
結果,還是活了。
十年時間,從她十三歲開始被人盯上,之後的兩年時間,她像是一隻沒人要的野狗,毫無尊嚴的輾轉在各個男人的牀第之間。
髒病染過,沒錢治,奇怪的就好了。
孩子流過,沒藥醫,也奇蹟般的恢復了。
陳月瑤後來認命了,她想,自己反正也是死不掉,就這麼折騰吧。
她在北域熬了一年又一年,這中間斷斷續續聽到京城的消息。
嬌陽公主在西北種出萬畝良田,豐收形勢大好。
嬌陽公主又研究出了新品種,讓京城一帶大豐收了。
嬌陽公主改良了兵器,讓西北西南戰場的將士們,更加勇猛了!
……
嬌陽公主,嬌陽公主。
哪裡都是嬌陽公主。
陳月瑤有一次不耐煩,嘀咕了兩句,結果被人好一通打。
嬌陽公主研究出了不少耐寒的品種,也改善了北域的種植條件和作物生長,讓北域的民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所以,北域衆人對於嬌陽公主,十分的崇拜和尊重。
陳月瑤敢說她的不好,那遭一通毒打都是輕的!
陳月瑤麻木的聽着這些消息,其實她更想聽的,還是衛家的消息。
她上輩子求而不得,心心念唸了一輩子的衛明橋,也不知道對方怎麼樣了。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對方過得很好。
因爲,對方的外祖一家,很快被流放此處。
通過他們的嘴,陳月瑤知道,衛明橋起勢,衛明橋拿到了世子之位,衛明橋重振了淮陽侯府。
衛明橋親自護送糧草去西北戰場,緩解了西北戰場的壓力。
衛明橋進入上林苑,支持並且輔助嬌陽公主,對於改良種子的研究和發展。
……
陳月瑤聽完之後,又是哭又是笑。
好消息是,對方有出息了,而且比上輩子還要心狠。
繼母和對方所出的弟弟妹妹們被他壓迫的幾乎沒什麼活動空間。
繼母加諸在他們姐弟頭上的那些童年陰影,在衛明橋成爲世子之後,慢慢的還了回去!
衛明橋甚至親手處理了外祖一家,斷了繼母的所有底氣和資本,讓她再也沒有本事,折騰任何事情。
衛明橋足夠心狠,在知道外祖一家支持繼母和繼母弟弟之後,他直接就下了狠手,再不給許家任何復起的可能。
許家人流放到北域之後,不是病死了,就是出了意外。
兩年之內,幾乎滅族了。
陳月瑤雖然沒仔細的打聽,但是卻知道,一定是衛明橋乾的。
她心心念唸的少年郎,上輩子最最吸引她的地方,就是對方足夠心狠。
壞消息是,哪怕重來一輩子,衛明橋的心裡還記掛着歲歲!
歲歲歲歲,還是歲歲。
爲什麼呢?
上輩子是她,這輩子還是她?
陳月瑤死在了十七歲那年的冬天。
歲歲跟陸引霄大婚的消息傳到北域的時候,整個北域都在歡呼慶祝。
陳月瑤聽到消息之後就瘋了。
歲歲出嫁的前一夜,陳月瑤失足落水。
北域的冬天,河水都凍得很結實。
有些村民偶爾的會破冰撈魚,看看能不能爲自己加個餐。
陳月瑤就是發瘋跑到河邊,然後掉進了砸開的冰洞裡,再也沒上來。
冰冷的河水,刺激了陳月瑤的神經,讓她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清醒。
她想:這一次,她終於不再命硬,能解脫了吧?
如果,如果能重來就好了。
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活得比這一次差。
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