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都沒有得到楊景曜明確的答覆,最後,楊大嬸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火帶着不滿離開。若不是想到楊景曜嫁到楊大人家裡,身份會不一樣,他指不定會仗着身份,怎麼數落景曜。
楊大嬸一離開,兩個小娃抱着景曜的脖子抱的更緊。
“大哥,你真的要離開我們嗎?可不可以不要離開啊……大哥……我和景明都會很乖的幫你做事,不出去玩……大哥!”
景翳的最後的話已經變成了哀求,聽得景曜是心酸不已,“乖,景翳,景明,大哥是不會離開你們的,永遠不會,所以不要擔心。”
“那大哥爲什麼剛剛不和楊大嬸說!”景翳的小腦袋轉得倒快。
景曜摸摸他的小腦袋:“他是我們的長輩,而且他代表的後面那個人也比我們有身份,所以我們對他不能不禮貌,不然他會不高興,後面那個人也會不高興,那樣我們的日子就會很難過。更有可能,我也要和你們分開了!”
這些也是景曜的擔心,所以,這也是今天楊大嬸過來,景曜怎麼都不肯鬆口答應,但是也沒有一口回絕的原因。不要說他想得太多,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不要說那個楊大人他們惹不起,就說今天那個楊大嬸,他的丈夫是現任楊家村裡正家的大兒子,也是他們得罪不起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景曜也不會同意嫁到楊大人家去,不說他原本就是個直男不喜歡男人,單單就是他那個未來夫君楊三公子的人品,也只會讓他看不上。
“我們不要和大哥分開!”景翳這句話說的特別的委屈。
“不用擔心,大哥也不會和你們分開的。大哥自有打算。”景曜的這話也不是在安慰景翳,而是他剛剛給景翳解釋的時候,突然有了主意。要想退婚,那就只有找一個比里正比楊大人更加權威的人。
或許,有人只會想到那些比楊大人官位高的人,甚至是當今聖上,只是不說景曜不認識那些人,就算認識人家也不一定願意幫他。但景曜卻想到一個他認識也可能會幫忙的人,只是請這人幫忙,方法要適當。
一下子也想不到要怎麼去請人幫忙,景曜也不想那麼多了,乾脆起身去給兩個小娃做飯。那個楊大嬸也太能講了,居然一連講了兩個多時辰,雖然景曜早上多喝了一碗玉米粥,還沒怎麼餓,但家裡的兩個小娃卻沒怎麼多吃,得爲他們準備了。
古人農閒的時候,一日只准備兩餐,這讓景曜這個現代人有點接受不了,爲了自己的胃,也爲了家裡的兩個小娃,景曜還是決定一日做三餐,就當是少吃多餐了。
倒出一些蕎麥粉,景曜準備做一頓麪條。參水、和麪、揉麪再擀麪,切成條,景曜做的一氣呵成,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做這個事情的樣子。
麪條分到碗裡之後,景曜還特地給兩個小娃的碗里加了一點豬油,這樣不但聞起來很香,吃起來也更加有味道。安排兩個小娃坐到桌子前乖乖的吃麪,提醒景翳照顧好景明。景曜這纔將剩餘兩碗一碗拿東西罩好,另一碗則同樣放上豬油,放到小籃子裡,提着出門。
沿着山腳的小路走了一段,直到另一個比他家更加破落的只有兩間茅草屋的地方,景曜才停下腳步。
“大爺爺,你在家嗎?”景曜站在門外恭恭敬敬的叫喚。
屋裡有人咳嗽了兩聲,回答,“是小曜嗎?進來吧!”
景曜這才進門,等適應了屋裡的光線,他這纔看清堂屋內桌子邊坐着一個清癯的老人,頭髮鬍鬚都已經花白,只是目光依舊精神,從景曜進來的時候,就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爺爺,你吃過飯了嗎?我今天做了麪條,想到大爺爺你也喜歡吃,所以帶了一碗過來!”景曜邊說邊講籃子裡的麪條拿出來。
楊老太爺立刻笑眯了眼:“好香啊……放豬油了吧,小曜的手藝就是好,更加不怕我這個老不死的浪費糧食。”楊老太爺嘴上說着,手上卻不客氣,拿着景曜遞過去的筷子,就吃了起來。
景曜坐到了下手,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打量這屋裡,看得出來,楊老太爺雖然獨居,但屋子依舊收拾的非常整潔。最讓人難以忽視的就是堂屋內擺着的聖人畫像,讓人一眼就知道這家是讀書人家。對着聖人的畫像,景曜在心中默默的道了一些對不起,他今天就是過來做小人的。算計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屋子的主人。
“大爺爺,小曜以後估計不能過來給你送飯了!”景曜看楊老太爺吃的差不多了,終於開始了今天的正題。
“嗯……嗯!”楊老太爺頭都沒擡一下。
沒得到楊老太爺的詢問,景曜只好自顧自繼續說下去:“我爹的老朋友楊大人託人過來說媒,希望我能和楊家三公子成婚。本來我們以前就是娃娃親,雖然說我的爹孃都都不在了,但是父母之命不可違,就算是嫁過去爲妾,我也沒意見。但是景翳和景明都太小了,我也不知道……”
“啪!”
景曜被筷子拍在桌上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你嫁到楊老八家給他們家的小三子爲妾!”楊老太爺突然氣呼呼的看着景曜,那副模樣看得景曜心裡真沒底,唯有硬着頭皮點點頭。
“你答應了嗎?”
景曜趕緊搖頭,看楊老太爺似乎鬆了一口氣,立刻又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可是,里正家的大嬸前些日子將楊大人家的聘禮送了過來,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好先收了下來。”
老人立馬又開始瞪着景曜。
景曜趕緊繼續說下去:“楊大嬸是長輩,楊大人又不是我能得罪的,可是想到兩個弟弟這麼小,小曜真的不想嫁。但小曜父母早已不在,無人做主,真的不知道該做何打算?”
景曜說到這裡心裡一酸,幾欲落淚,這句話幾乎是戳到了他的最柔軟處,即使之前只是想要□□楊老太爺的同情有做戲的成分,現在也真的是傷心處。
楊老太爺也知道景曜的難處,嘆了一口氣:“小曜,你跟大爺爺說,你是真的不想嫁嗎?那楊老八在村子裡也算是有出息的了,你嫁到他們家,即使是爲妾,也會比現在的生活環境要好,你不願意過去嗎?”
景曜連連搖頭:“大爺爺,小曜不想嫁。兩個弟弟都還小,我嫁了,這個家就真的散了。即使一輩子清貧,小曜也寧願留在家中照顧兩個弟弟。”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楊老太爺搖了搖頭,“大爺爺算看着你長大,既然你不願意,大爺爺自然也不會讓你受這個委屈。不知道里正和楊老八還願意不願意給我這把老骨頭這個面子?”
“謝謝大爺爺,謝謝大爺爺!”
景曜就差跪下來磕頭,卻被楊老太爺攔了下來:“小曜啊,你爹的三年期也快滿了吧?”
景曜點點頭,不知道楊老太爺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三年期一到,掛在你爹名下的田地都會收回去了吧,到時候你們兄弟要怎麼生活呢?”
這個也是景曜擔心的問題,只是那是長遠一點的,現當前還是將婚事退了爲第一大事。
楊老太爺捋了捋花白的鬍鬚:“若是你們兄弟三人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浪費糧食,就把大爺爺落戶到你們家吧。大爺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還是略有功名在身的,那些田地也不要歸還了,直接掛到我這個老頭子的名下吧!”
“真的?”這可真的是太好了,景曜差點高興的跳了起來,“不嫌棄,不嫌棄,我們兄弟三人一定會像親爺爺一樣照顧你的!”
豈止是不嫌棄,簡直就是要拿香爐供起來養。略有功名?太謙虛了,誰不知道楊老太爺可是他們村第一位舉人老爺啊,他爹和楊大人可都是拜在他的名下的學生。所以,景曜要退親,纔會想到要找楊老太爺。
楊老太爺跟景曜家的關係算起來也不遠,和景曜的爺爺更是親兄弟,只是當年正直青年的楊老太爺突然辭官回村,更是一人獨居,景曜的爺爺沒少爲這個兄弟操心。景曜的父親對楊老太爺更是恭敬,不止一次要讓楊老太爺搬去和他們同住,可都被拒絕了。這次,楊老太爺主動要求和他們一起住,還願意落戶到景曜家,對景曜說就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
楊老太爺似乎也很滿意:“這些事情我會去和里正說的。”
“好,好!”景曜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大爺爺,我現在就回去收拾屋子,今天就給您搬家裡去!”
楊老太爺既沒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是景曜就當他是默認了。也不再多做逗留,收拾好送麪條過來的籃子,趕着回家收拾屋子去,生怕晚了,楊老太爺會改變主意。
等景曜離開,楊老太爺又坐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對着聖人的畫像拜了下去,口中唸唸有詞:“現在的小輩們是一代比一代強,都比我勇敢。我這把老骨頭乘着還有用,能幫他們一點是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