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海運的船隊在濟州島停靠,除了略作補給之外,更重要的是卸下從江南運來的生絲、綢緞、布匹、瓷器、陶器、紫砂器、茶葉、紅糖、黑糖等等……甚至還有筆墨紙硯,以及精美的書籍……主要是儒道釋經典,小說話本等哲學藝術類書籍,不會有任何與科學科技相關的內容。
因爲所有的出口貨物,都是經趙公子親自嚴選的。集團各下屬公司按照集團所下訂單製備貨物,運抵崇明交由皇家海運送至新港。
耽羅商會照單全收,然後如數轉運至日本,分銷至九州佐世保、博多、平戶、臼杵,溫泉津、堺市等口岸。
事實上,新港市裡如今多得是聞訊而來的李朝商人,想要搭順風船把自己的貨物販去日本。但不經趙公子嚴選的貨物,耽羅商會一概不收不販,哪怕是李朝商人求大王開金口通融也不行。
耽羅商會的說辭是,天朝大人管的嚴,只要被查出來一次違規走私,就會取消他們的獨家對日貿易權。
事實上,耽羅商會中江南集團佔九成股份,它根本就是趙公子的幌子而已,什麼時候幌子能自作主張了?
什麼?自己偷偷運?當警備區水警局是擺設嗎?這一年以來,幾個水警局已經在各自轄區,抓獲了兩百多條走私船隻,李朝的、日本的、大明的都有。管你是哪國的?統統送到市政廳仲裁庭,以走私罪沒收船隻貨物,水手送去終身勞改。船東以主謀論處,但可以鉅額罰款抵償。
爲了打擊走私,水警局還向沿海漁民們大力宣傳舉報有獎——但凡提供走私船線索的,獎勵查扣船隻十分之一的財物!爲了保護漁民不被報復,還可直接折現存入銀行,讓他們徹底沒有後顧之憂。
而且不止李朝的漁民哦,日本的漁民也享受同樣獎勵。這下,水警區登時多了無數雙眼睛,許多漁民甚至別的不敢,就日夜尋找走私船,讓走私無所遁形。
只要舉報成功一次,他們這輩子的花銷就夠了,還打什麼漁啊?去新港城吃香的喝辣的不美嗎?
總之,在這個大航海時代中,是沒有自由貿易存在的空間,商路要靠戰艦和大炮開拓和保護,壟斷之外別無選擇。
趙公子能吩咐陳懷秀拿出一部分運力來,爲大明商人進行國內南北貨運,在這一塊只賺個運費,已經很夠意思了。當然,這也是因爲還有大運河漕運存在的緣故,在沒擠垮競爭對手前,資本總是慷慨大方的讓人想叫爸爸。
船隊卸貨之後,隨即又裝載上日本出產的金銀銅、海蔘鮑魚乾貝蝦片等海產品,以及刀劍倭緞等廣受京城達官貴人歡迎的商品。還有李朝出產的高麗蔘、蜂蜜、幹蘑、海龍、狐狸、水貂皮,鹿茸黃芪何首烏藥材。
此外,每個月江南貿易公司還會在琉球,和葡萄牙人交易一次,購入的南洋西洋等貨,也會分一部分運到耽羅,由皇家海運轉運至京城等地銷售。
趙公子花費巨大成本,耗時數年營建起的東亞貿易網絡,終於順暢的運轉起來,僅今年上半年,海外貿易總額就達到了三千萬兩白銀,已經超過當年九大家鼎盛時期。
這還是在江南集團負擔繁重的漕糧海運任務,船多人少運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等到來年漕運任務沒這麼繁重了,航海學校培養出更多的水手來,把運力提上去,貿易額少說還能再翻一番。
不過日本、李朝、琉球的市場終究還是有限。趙昊估算,之後再想提高貿易額的話,就得開闢新的產品傾銷地……哦不,新興市場了。當然,以大明的生產力水平,短期內想要生產出過剩的產品,也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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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卸完成後,船隊於次日離開了濟州島。
啓程前,濟州島氣象站發佈了寒潮預警,警告接下來數日,很可能風高浪急大降溫。
果不其然,兩天後起了北風,雖然中式帆船可受八面來風,依然能繼續北上,但速度難免大受影響,四日後方抵達成山頭氣象站。
海面上風高浪急,滿載的千料大海船就像一片樹葉,被海浪不斷掀起拋落,顛簸的十分厲害。
趙公子這一年養尊處優,臉色有些不好看,似乎是暈船了。
他和陳懷秀並肩站在舵室內,緊緊抓着欄杆,聽着狂風拍打着船帆,發出的恐怖嘩啦聲,讓人十分不安。
“應該聽氣象站的,等風停了再起航的。”趙昊嘆口氣。還不是因爲他急着進京,覺着反正不是颱風,遂執意出發的。
沒想到,不是颱風也一樣能把人腸子顛出來。
“還好吧,比這大的風浪也遇到過好多次,我們的船新且結實,頂得住。”陳懷秀卻早就習慣了,她拿過趙昊的手,幫他按着虎口合谷穴道:“去年你不是在海上漂了一個多月嗎?還不習慣這浪嗎?”
“許久不浪了,確實不習慣。”趙公子乾笑一聲道:“去年天公作美,一個月也沒大浪。”
“那樣的情況太少了。”陳懷秀嘆口氣道:“不過浪再大也得堅持啊。今年北邊冷的早,還有一個多月海灣就得上凍,不抓抓緊今年的任務要完不成了。”
“哎,真是太不容易了。”趙昊感動的反握住她的手道:“懷秀姐辛苦了。”
“沒事,姐姐就是吃這碗飯的。”陳懷秀芳心一顫,趕緊抽出手,不由橫他一眼,還敢趁機吃豆腐。
卻見趙昊一臉的無辜,眼神純潔的像個孩子,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她不禁暗暗自嘲,公子只是把我當乾姐姐而已,我卻想得那麼齷齪。
真是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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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四年十月初六,趙公子一行抵達通州。
便見官船碼頭上,已是滿地白霜,一片寒冬肅殺了。
他眼前忽然出現一團躍動的火,瞬間讓這天寒地凍的景象,變得生機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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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李明月身穿貂裘,頸垂珠鏈,罩着大紅色的披風,騎在一匹棗紅馬上,朝着趙昊疾馳而來。
“趙大哥!”看到趙昊立在船頭,小縣主忙興奮的直揮手,巧笑嫣然的脆生生道:“我來接你回家了!”
“明月,我來陪你過年了。”一看到又是大半年沒見的李明月,趙昊也由衷的高興,揮舞着雙手打起招呼。
李明月騎馬徑直衝上碼頭,船離着岸還有個一米多,她就迫不及待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乳燕投林般凌空朝趙昊跳了過來。
“當心當心……”趙昊趕緊雙手接住她,還沒反應過來,便抱了個滿懷,一下被她撲倒在甲板上。兩人的嘴巴緊緊貼在一起……
巧巧趕緊閉上眼,馬秘書卻看向陳懷秀,見她直勾勾看呆了。
“我是覺得,年輕真好啊……”陳幫主略顯慌亂的解釋一句。
“是啊。”馬秘書點點頭道:“不用裝着暈船。”
陳懷秀鬧了個大紅臉,想解釋都沒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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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明月甩得遠遠的李承恩和禧娃,也終於策馬趕上來。
看到妹妹在大庭廣衆之下,居然和趙昊趴在船上擁抱親嘴,小爵爺心都碎了。
“住手,哦不,住口!休要佔我妹妹便宜!”
“是你妹在上,我叔在下,誰佔誰便宜啊?”趙士禧不幹了。
“你妹的,你站那邊兒?!”小爵爺怒道。
“當然是我叔那邊了!”趙士禧理所當然的拖着長腔道:“那是我叔啊!”
“一個個,胳膊肘都往外拐……”李承恩仰望長空,頓覺前呼後擁卻孑然一身。難道這就是妹控註定的結局嗎?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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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河面還未上凍,可以坐船直抵京城,於是待妹妹和那狗東西親熱完了,李承恩和禧娃也上了船。
其實他們還真誤會了,剛纔兩人純屬衝力太猛倒成一團,趙昊還被牙齒磕破了嘴脣……
但這一幕落在李承恩眼中,自然又多了條罪狀。奶奶的殺材,光親還不夠,還要咬,還給咬出血!
再仔細一看,自家妹子嘴沒破,破的趙昊的嘴脣。
‘唉,死丫頭,就不能矜持一點嗎?’李承恩這纔沒發作。
“叔!”禧娃卻激動的上前,給趙昊磕頭。“侄兒可想死你了!”
“哈哈,我也想你啊,快起來!”趙昊一手用帕子壓住嘴脣,一手拉起禧娃。
見他身穿窄袖立領蟒紋曳撒,腰繫寬皮帶,頭戴無翅烏紗帽,顯得英氣勃勃,一團尚武的精神。
從老哥哥的信裡早得知,趙士禧入京後,順利通過了兵部的考試,得授錦衣衛百戶……按例,這種高官子弟蔭了武職後,並不會實授差事。一是,高官子弟吃不得苦,二是他們大都手無縛雞之力,到軍中純屬添亂,於是兵部寧肯讓他們吃空餉,也不自找麻煩。
但趙士禧卻轉眼被調進了隨扈太子的府軍前衛中。這自然是李承恩乾的好事兒了,小爵爺去年就被隆慶皇帝丟掉府軍前衛,給太子當護衛。一年多下來,小爵爺已經‘因功’擢升爲千戶了。
什麼?他立的哪門子功勞?他是皇帝的親外甥,太子的親表哥,這份功勞大不大?也就是年紀還太小,不然直接都督走起了……
是以小爵爺很容易就通過英國公的關係,將禧娃調到了府軍前衛跟自己作伴。
本來老哥哥是打算再把禧娃踢回江南歷練,這下也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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