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首映式那天,首映現場一片喧鬧景象。被邀請的媒體記者和電影界的專家們都拿着邀請函走進了電影院,這裡已經被佈置成爲一個會場的樣子,所有的燈都打開着,一片明亮。受邀者們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面,記者們已進入便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狀態,拿起相機和攝影機便忙活了起來。
他們用自己銳利的眼光精心篩選着可以進入鏡頭的人物,心裡盤算着明天能夠上報紙的人選。已經差不多來齊了,他們的目光也開始轉到了臺上,那裡的主演們都已經坐好了,就等着時間一到開始之前的記者見面會了。
高興跟着秦羽坐到了發言臺上面,他明明只是一個配角,可是座位卻被安排在了秦羽的身邊,反而是那些主角都坐到了他的後面。這種安排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可是秦羽一直在忙,沒有時間理他,他也不好意思過去打擾。
現在的高興已經不是初出茅廬時候的那個孩子了,看着臺下黑壓壓一片的記者和專家,心中也沒有多少不安和忐忑。他盤算着應該開始的時間,眼睛也不斷繼續打量着進來的人。突然他的眼睛不動了,現在走進來的人是他怎麼也沒有想過會出現在這裡的一位,他有些驚喜的站了起來,剛想要迎上去卻發現秦羽已經快自己一步走了過去。
記者們馬上見到了臺上的**,他們立即感覺似乎又有大新聞出現了。所有人都馬上回過頭去,當看到來人的時候,照相機的閃光燈亮個不停,他們都被這個人的到來挑起了自己那顆八卦的神經。
秦羽已經走到了來人近前,他熱情而又欣喜的說:“崔哥,你來了!”表情中還夾雜着一絲恭敬。
崔濤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是啊,你翻拍我的戲,我是一定要來捧場的啊!”
“來來來,這邊坐。”秦羽將崔濤引到了前排就坐,那是給所有的演職人員預留的座位,可是似乎所有人都覺得,崔濤坐在那裡完全是理所應當。
高興此時也來到了臺下,崔濤一見到他,臉上的笑容變得和藹而又真誠了,“我來看你的表演的。”他說。
自從那天在電影節的臺上遙遙相望了一眼,高興再也沒有見到過崔濤。他看着這個一直將自己當做孩子疼愛的長輩,心中的感動之情立刻涌了上來。“老師……”他叫道。
“呵呵,怎麼不叫崔大哥了?”崔濤聽見這個稱呼有些好笑,“你這麼叫,我會以爲你覺得我老了哦!”
“怎麼會?”高興有些着急,“崔大哥怎麼會老?”
“哈哈,”崔濤被他的表現逗笑了,“不老不老,看把你急的!快上去吧,應該快要開始了,你也是主角之一呢!”說着便用手推着高興的身體,示意他趕快回到臺上。
有些戀戀不捨的跟隨着秦羽回到了發言臺上面,這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來賓也都到齊了,距離放映電影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將進行十五分鐘短暫的記者見面會。似乎這已經成爲了電影放映的一個習慣,高興完全適應了這樣的運作模式。
自從看到崔濤來到之後,秦羽的表情明顯變得舒展多了,他現在滿面春風的講解着這個電影的起意,其中重點提到了原來崔濤版本的經典,並貶低了自己的拍攝水平。後來又提到了他增加的一個人物,將這個故事變成了兩代人的故事。等這一切說完的時候,臺下的記者們也都滿意了,似乎這段話足以寫出一段精彩的文字了。
但是,身爲記者,是應該永遠都會有問題提出的。
“請問秦羽導演,這次選擇和您的前輩崔濤同樣的劇本,是否有向其致敬的意義存在?您曾經說過崔濤是您的老師,可是似乎對此持否定的態度,這件事情到底真相是什麼呢?”剛剛開始便有人提出瞭如此尖銳的問題,引得旁人側目連連。
秦羽的笑容依舊燦爛,他彷彿並不反感這個問題,“這位記者的第一個問題似乎沒有必要,因爲大家都應該很明顯的看出來,我就是那個意思。至於第二個問題嘛,”他的臉轉向了崔濤,對方也正看向他。“不論崔哥是不是真的不承認我的身份,在我心中,他永遠都是我的老師。”
說完這句話,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兩個人,記者們也都拍攝了新的畫面,想要將兩個人同處於一張照片之中,明天的頭版頭條似乎就是這個了。
“請問秦羽導演,您當時選擇高興,也就是您的師弟來演出這個角色,是不是因爲他與您的這個特殊關係呢?”記者們當然不會忘記此事風頭正勁的高興,幾句話過後他們的指向已經發生了轉變,因爲此刻誰都知道,高興纔是最近新聞的中心內容,如果能夠有他的新爆點,那麼自己的雜誌或者報紙會有一個很好的銷量。
聽到這個問題,高興也還是緊張了一小下。秦羽看了他一眼,轉回頭去回答記者的這個問題。“首先我要聲明,雖然高興是我的師弟,但是我個人評判的標準是演技。這個孩子的演技完全沒有問題,可以勝任這個角色。然後我想說,到底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大家一會兒看電影的時候就會知道了。”
他掃視了全場一眼,然後緩緩的說:“既然大家沒有其他的問題,我們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那麼,今天的首映就現在開始吧。請大家與我們一同欣賞這部影片,我今年的新作。謝謝。”
工作人員迅速上臺,撤走了上面的桌椅,電影屏幕前面的幕布也拉開了,剛剛坐在上面的演員們也都下了臺,跟隨着秦羽的腳步,大家坐到了預留的座位上。秦羽坐在崔濤的左側,而高興被安排在了崔濤的右側,這樣的情況就相當於將崔濤放到了舞臺較中心的位置,但是記者們都沒有任何的疑惑,無論是從兩個人的師徒關係上講,還是從崔濤所飾演的原版地位上講,這個位置都是最爲合適的。
燈慢慢的都關閉了,現場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人們都自覺的將聲音從正常的大小變成了竊竊私語。高興有些緊張,因爲他知道出場的第一個鏡頭中就有他。他狠狠的盯着大屏幕,看着上面正在播放片頭,然後黑屏,然後出現了畫面。
一片田野。
金黃色的麥穗彷彿在宣告着這裡剛剛迎來了一個豐收年。在大全景的畫面裡所有的東西都是那麼小,觀衆看到了那片田野的整個畫面,這個景色令大家都是眼前一亮,真的很美。一條鄉間小路從遠處延伸過來,遠遠的似乎又一個身影。他揹着龐大的行李,從遠方慢慢的向這裡前進着。
慢慢的人們看清楚了他的樣子,是高興,哦,在劇裡他叫做小云。所有的觀衆都注視着這個少年,因爲他是唯一一個新加入的角色,況且最近的爭議如此之大,所以當他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第一時間的認出了他。
小云慢慢的向前走着,在畫面中他的身影越來越大,一直是靜止的長鏡頭,只看見少年穩健的前進,最終停在了攝影機的面前。這時候已經變成了小全景,只見高興喘了一會兒粗氣,然後擡頭看了看天空,彷彿在控告着如此巨大的太陽。當他的呼氣平緩的時候,他開始將揹包拿了下來,在裡面翻找着什麼。終於,他找到了一串鑰匙,他繼續想着鏡頭走了過來。
畫面一轉,他已經開門走了進去。觀衆的視野也跟着他的步伐一起看到了整個房子的全貌。這是一個樸素而又典雅的地方,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這個。他們跟着少年放下行李,然後走過一個又一個房間,彷彿在尋寶一樣在屋子裡面前行,終於,他們都發現了那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段畫面高興表演的非常精彩,相對於之前的平淡無奇中規中矩,在他打開暗房的第一刻起,所有人都被他的演技驚呆了。他們看着少年打開了那個裝滿秘密的大門,看着他徘徊於一張又一張照片之間,看着他被自己父親的冷漠與深情兩種狀態所感染……這個少年已經完全化身爲小云,帶着小云的感情,給了觀衆一個完整的心靈世界。
崔濤看着畫面中間演技日臻成熟的少年,嘴角也掛起了微笑。坐在他旁邊的秦羽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看着這個笑容,秦羽立刻忍不住開口了:“當時拍攝的時候,我被他的表現震驚了。”
聽到秦羽的話,崔濤臉上的表情一滯,他換成了淡淡的笑容,“我的徒弟,自然會令人大吃一驚。”
秦羽有些複雜的聽着這個稱讚,他從來也沒有在崔濤的口中聽到過這讓的讚賞,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他自己,他彷彿總是謙謙君子一樣彬彬有禮,不說任何絕對的話。可是現在如此稱讚高興,這種改變還是令秦羽的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