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下了朝, 張太傅被衆人簇擁着,恭賀張太傅兼領了戶部尚書的官職,都贊張太傅最得聖心, 張太傅謙虛了幾句, 瞧見前面走着的大老爺, 便朝他一拱手喊了一聲。
“張老。”大老爺轉身一看, 喊自己的竟是三朝元老張太傅, 趕忙恭敬地施了一禮。
張太傅笑着上前了幾步,笑着一拱手,道:“還未恭賀孫大人高升啊。”
大老爺謙虛地笑笑, 朝張太傅回了一禮:“該恭賀張老纔是,以後同在戶部, 還望張老多多照顧纔是。”
張太傅卻沒有推脫, 乾脆地笑着點了點頭:“自然自然。”
到了宮門官員們兩兩散開, 大老爺跟張太傅說了一路,多是張太傅在詢問, 大老爺回答,到此時才朝張太傅拱手告辭。
張太傅瞧着大老爺遠去的背影一笑,這才朝自己的轎子走去,跟在他身旁的一位年輕的大人蹙眉不解道:“爹,不過是個戶部侍郎, 您何必紆尊降貴地跟他搭話?這下爹可將他捧起來了, 瞧那些大臣不開始結交他。”
張太傅聞言停下了腳步, 轉頭看了一旁的兒子一眼:“不過是個戶部侍郎?戶部侍郎是三品, 你呢?也不過是個吏部侍郎, 也是三品,你瞧不起誰?”
一旁的張大人聞言抿了抿嘴, 微低了頭:“父親教訓的是。”
張太傅瞧他認了錯,這才轉頭繼續邊走邊道:“你爹我跟魏炳忠那老賊是一個年紀的人吶,那老傢伙都成灰了,你爹我也等不了多久了,你以爲這尚書的位置我還能做多久?要是佔着不動,怕是……等過段時間我便上摺子奏請致仕好了。”
“爹?!”
張太傅揮手打斷張大人的話,站在轎子附近瞧着遠處的宮牆朝張大人問道:“你說,要是我不做這個尚書了,誰做?”
張大人低頭想了想,看了張太傅一眼張張口卻沒敢說出來。
“呵,”張太傅輕笑一聲,“你莫不是以爲是你吧?”
張大人聞言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心裡卻是這麼認爲的:“難道不是?”
張太傅瞧了他一眼,忍俊不禁,揹着手笑着搖了搖頭,沉吟了一下,轉頭瞧了張大人一眼,微斂了笑容,輕嘆了一句:“也是好事。”
張大人被張太傅說的摸不着頭腦,正低頭思索着,轉眼卻瞧見張太傅已經走到了轎子邊上,趕忙緊追兩步,問道:“爹,您說什麼是好事?您剛纔說的兒子不太明白。”
張太傅頭也不回地朝他揮了揮手,道:“回家再說。”
大老爺回了府裡,老太太得知他升了官,喜的恨不得朝天拜上一拜,周氏聽了這個消息,也很是高興,要府裡擺一桌給大老爺慶祝,大老爺卻道如今朝堂還不平靜,還是慎行的好。
周氏聽着有道理便也依了他,老太太那邊,大老爺只說要是這時候慶祝了叫上司知道了說不定就不升官了,老太太也就偃旗息鼓了。
四小姐屋裡。
“怎麼樣,後門有人嗎?”四小姐問身旁的丫鬟。
“回小姐,有個小廝守着,不過看的不嚴,許是瞧大夫人有身孕,就疏忽了。”
“那行,一會咱們換上丫鬟的衣服混出去。”四小姐說着便去牀邊拿早就備好的衣服。
“小……小姐,非要這樣嗎,要是給二太太知道了……咱們還是請示過二太太再說吧。”
“哼,那個瘋婆子能讓我出去纔怪!”四小姐說着陰毒地看了那丫鬟一眼,“要是叫我知道你去告密——我死了你也得墊背!”
那丫鬟嚇得趕忙跪下口稱不敢。
四小姐換好了衣服,才朝那丫鬟道:“好了,起來吧,一會幫我看着路,要是有人搭話你就應付過去,聽見了沒?要是出了漏子——我饒不了你!”
丫鬟剛剛站起來,聞言嚇得差點又跌坐下去,四小姐瞪了她一眼,她這纔將將站住,緩了緩氣,當先開門出去了。
四小姐微微化了些妝,這一路上竟是也沒人認出她來,到了後門,那看門的小廝跟那丫鬟說了幾句,那丫鬟笨嘴拙舌的,差點露餡,還是四小姐掐了她一把,她纔剛忙推說四小姐要她辦事纔出去的。
三小姐今日幫着周氏管家,又漸漸接了周氏嫁妝的管理任務,即便有蘭芝在一旁幫忙,卻也忙的焦頭爛額,開始還鬧了點笑話,也沒少麻煩周氏處理些力所不及的事情,只是到了現在,三小姐已經基本可以自己完全管理妥帖了,賬本也學會了看,除了偶爾打擾下週氏詢問些不懂的,周氏已經可以安心養胎了。
夜晚來臨的很快,今日蘭秋當差,蘭芝端着一本賬簿坐在自己屋裡的牀上仔細看着,偶爾打兩下算盤,秀氣的眉蹙在一起,一旁的的青燕羨慕地看了蘭芝好幾眼,卻沒有去打擾她,坐在一邊做着自己的繡活。
蘭芝越看賬本眉皺的越緊,手不自覺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蘭芝你這是怎麼了?”青燕注意到了她的舉動,瞧着有些不對勁,便走了過來。
蘭芝放下手裡的賬本,咬着脣道:“好似是吃壞東西了,肚子有點痛。”
“要不要看下大夫?”
蘭芝揉了揉肚子,想了想道:“我先去趟茅廁試試。”蘭芝說着便起身朝外走去。
“呀,蘭芝!”
身後傳來青燕的驚呼聲,蘭芝轉回身奇怪道:“怎麼了?”
青燕笑着指着牀上的一絲血跡道:“你這那是鬧肚子,你這是來月信了呀!”
蘭芝順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牀,果然見到一小塊紅色痕跡,羞的臉當即就通紅了。
“你羞什麼,這是長大了。”青燕也臉色微紅,面上卻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說着蘭芝。
蘭芝白了她一眼,道:“也不知道是誰剛來月信的時候以爲自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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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燕被她說的臉一紅,哼了一聲不理她了。
蘭芝笑着搖了搖頭,轉身找出早就準備好的月事帶,便要去茅廁換上。
“等等,蘭芝,我跟你一起去吧。”青燕見此趕忙喊了蘭芝一句,追了上去。
“不用,我自己還不能去廁所了嗎?”蘭芝笑道。
“誰管你呀,我是自己要去茅房纔跟你順路的,哼。”青燕說着快了蘭芝半步往外走去。
蘭芝趕忙輕拉了下她的胳膊:“好了,是我不好,不該這時候笑話你好吧。”
青燕哼了一聲,不過卻挽住了蘭芝的胳膊。
“我應該當時就笑話你的,都怪我當時也嚇住了,這才錯失了大好良機。”
“好你個蘭芝!”青燕笑打了蘭芝一下,兩人說笑着遠去了。
青雀去打水洗漱了,屋裡便只剩下了青鴿青鸚兩人,青鴿瞧着蘭芝隨手放在牀上的賬本,眼珠一轉,過去拿了起來。
四小姐偷偷地出去,又偷偷的回來了,只是去的時候還盛氣凌人地訓斥着丫鬟,回來之後卻像是失了生氣一般,呆坐在牀上,晚飯也沒用,丫鬟跟她說話也不理。
“青鷺,晚飯呢,給我熱熱端來!”沉默了一個下午,四小姐邊狠狠瞪着一旁的青鷺邊咬着牙道。
青鷺被她的神色嚇了一跳,站在原地牙齒打顫一時沒有動作。
“愣着幹什麼!自己家小姐沒有用飯不知道提醒還不知道準備着嗎?!要你還有什麼用!你想被賣去勾欄裡嗎!”
青鷺被嚇了一跳:“奴……奴婢這就去!”青鷺趕忙答應一句拔腿就往外跑。
過了好一會,青鷺才端着飯菜進了屋,這時候肯定沒有做飯的了,爲了不被賣掉,青鷺只好自己掏錢給四小姐讓廚房做了三道菜外加米飯,四小姐不愛賞東西,到如今卻還用了她不少的錢,青鷺心裡有些怨懟,可卻不敢說些什麼,上次四小姐出事她也在,要是這事再被提起來,她說不定真的會被賣掉。
四小姐瞧見青鷺端進來的飯菜,擡頭瞪了青鷺一眼道:“怎麼沒有湯?”
“小……小姐,這時候廚房……廚房不做飯了,這……這還是奴婢掏錢做的……”青鷺說着低下了頭怕四小姐嫌她多嘴。
青鷺沒有聽見四小姐訓斥自己,偷偷擡頭瞧了她一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四……四小姐怎麼狼吞虎嚥的。
四小姐往嘴裡一大口飯一大口菜的吃着,噎着了就喝口旁邊的白水,吃着吃着眼淚卻流了下來。
青鷺本想說要不再去加個湯的,瞧見四小姐邊吃邊哭的樣子有些詭異,嚇得一哆嗦便閉了嘴。
朝堂之上平靜了許多日子,這些日子裡,就連平日裡多事的御史們也沒上奏哪家鬥雞哪家遛狗,至於哪裡受災哪裡有刁民,如今太平盛世怎麼會有?
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在醞釀了許久之後,平南侯衛承平終於一個摺子將魏家告了上去,參的卻不是現任的魏太師魏進忠,而是他的父親老丞相魏炳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