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夜幕降臨,將那蒼穹渲染成黑色。
無月,無星。
漆黑夜!
寒風咧咧,在山谷中呼嘯作響。
鵝毛大雪,開始鋪天蓋地的灑下來,今夜過後,封山之上,將會是白雪皚皚。
封山山頂的一個山洞中,篝火霹靂作響,蕭四爺依然昏睡在地上。
天女和那人走進山洞,天女在篝火一旁坐下,那人站在洞口,看着漫天洋洋灑灑的大雪嘆道:“我已經有十年沒有看到過雪了!”
天女不理他的感嘆,問道:“你方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人嘿嘿笑道:“就是你不能救他,你不救他,你和他的命都能保住,你若救他,他性命難保不說,便是你這等絕世高手,恐怕也會武功全廢。”
天女神色一凜道:“究竟是爲什麼?”
那人看着蕭四爺,神色忽然黯然道:“這孩子命中多此災難,這麼多年受了不知多少苦,才捱到今日,你青龍門之人是萬萬不能救他的,否則害人害己!”
天女怒道:“這世上已經沒有青龍門了!休要再提!”
那人嘿嘿一笑,仰頭看着滿天的鵝毛大雪怔怔不語,天女亦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良久,那人忽然道:“你累不累?”
天女一怔道:“什麼意思?”
那人嚴肅之極的問道:“你抱着他跑了這麼遠,又上了這麼高的山,你可有感覺到累?”那人不等天女回答,又道:“以你的武功,就算是抱着他再奔行一天一夜,也未必會累,但是你到了封山山頂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你卻感覺到了疲勞,是不是?”
天女點頭道:“不錯,但是爲什麼?”
“你內功深厚,雖然不懼他身上的寒氣,但是卻抵抗不了他身上寒毒對你內力的吸噬。”
天女大驚道:“什麼!”然後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本宮還暗自奇怪爲何今日內力耗費如此之大。”
那人點頭道“好在你內功深厚,根基穩固,他身上的寒毒還不能對你造成太大傷害,如果你用內力爲他療傷,你的內力勢必如決堤之水,被他身上的寒毒吸盡,他也會因爲承受不住這麼巨大的內力,筋脈俱碎而死。”
天女道:“那你方纔說的蕭家的內力和青龍門的內力水火不容是什麼意思?”
那人嘿嘿一笑道:“怎麼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
天女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那人笑道:“你青龍門....”
“住嘴!本宮不是青龍門的!”
“哈,我忘了,既然你有意掩飾,我便不提青龍門了,唉,你不要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會怕的。”
“快說!”
“咳咳,好吧,你青....不,你剛纔說你是什麼?啊,天宮,恩,天宮這個的修練內力,乃是純陽之氣,雖然你是女子,但是你練的卻是剛猛,火烈的內力,簡單的說,你的內力屬火性。”
天女不由點點頭,又聽那人嘆氣道:“可蕭家,唉,這孩子,如果不是身遭鉅變,其實他這麼大,本該也有你這麼一身絕世武功的,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武功也已經練到你現在這個地步了。”
天女心中詫異之極,奇道:“你是誰?蕭家又是怎麼回事?他又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嘿嘿笑道:“小丫頭武功這麼高,爲何知道這麼少呢?你回去問問青龍那老不死的,便什麼都知道了。”
天女怒道:“本宮現在在問你!”
那人道:“我說的已經夠多的啦!不能再說了。你回去問問青龍那老不死的吧!”
天女大怒,喝道:“青龍那老不死的在哪裡,本宮都不知道!怎麼問!”
那人奇道:“你竟然叫你師父老不死的?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天女哼了一聲道:“他那種人怎配做本宮師父。”
那人面露驚異之色,抓着他已經是凌亂之極的頭髮道:“你所練的明明是青龍門的內力。”
天女眼睛一瞪,怒道:“你還敢在本宮面前提青龍門!”
那人輕輕扇了自己兩個巴掌,嘻皮笑臉道:“好,我該打,我不提。”
“哼,他怎麼辦?如果不能救,便這般讓他死去麼!喂,你便救他吧!”
那人摸着下巴,圍着天女轉了一圈,嘖嘖不停。
天女“騰”的起身怒道:“無聊至極!”
那人笑道:“看不出來你對這小子還挺關心,難道真要做蕭家的媳婦不成?”
“放肆!”天女大怒,出掌向那人打去,這一掌霸道之極,掌風呼呼作響,竟是用了十成功力!
那人哈哈大笑道:“小丫頭惱羞成怒了!”然後也跟着出掌,接下天女這霸道之極的一掌,天女“蹬蹬蹬”後退五步,那人身子也是一晃,然後面露讚賞之色道:“不錯,不錯,夠資格做蕭家的媳婦了!”
天女戒備的看着他,心中驚異之極:沒想到這人內力如此之深,自己盛怒之時發出的一掌,竟被他輕鬆接住,還震退自己五步!
天女拂袖道:“本宮豈會喜歡上武功這般平庸之人!我救他自然是因爲他對本宮有極大的用處!”
那人故作驚奇道:“我並沒說你喜歡上他啊,你怎地不打自招了?”
天女哪遇到過這等無賴之人,更沒受過這等惡氣,明知道自己打他不過,竟又奮起全力出掌衝了上來。
那人卻哈哈大笑道:“小丫頭莫要生氣!”說完身子向天女迎來,此時天女也攻了上來,那人忽然身子一矮,躲過一掌,天女便掌爲爪,朝下向他抓去,那人向左斜跨一步,以一個極其玄妙的身形,竟從天女正面竄了出去!
天女大驚,回身看去,蕭四爺竟竟也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抱在懷裡。
那人抱着蕭四爺,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小丫頭,後會有期了!”然後高聲唱道: “ 風蕭蕭,
雨瀟瀟,
沉浮舊事隨風飄。
彷徨尋覓人將老,
如今回首夢濤濤。”
那人唱到一半之時,人已經奔至半山腰,只聽那歌聲不斷:“意昭昭,
念朝朝,
月缺未圓望星高。
茫然四顧歲月少,
風動雲動天不搖。”
歌聲漸行漸遠,山谷中,那呼嘯的風聲,兀自將那歌聲迴盪。
天女站在洞口,看着遠方怔怔出神,面紗被寒風吹動,隱隱露出她那絕美容顏。
這夜,還會有多少人無眠。
天下第一樓,
前來參賽的各路俠士,都已回到小樓中休息了,但是他們經歷這樣的大事,又有誰能真的睡着?
那座被劇毒侵蝕的小樓,已經被醫道人用藥粉圍了起來,阻止毒氣的繼續擴散。天機老人更是命李野帶人做出木欄,將那座小樓圍了起來,並寫上:此樓危險。四個大字,以防有人誤入,丟了性命。
天機老人房中。
天機老人,老闆娘,尤一笑,唐傲天,葉風,風揚,劉洪濤,陸逍,洪大,洪二,毒夫子,醫道人,朱老大,卓二孃,月心,鬼臉,花曼一個個愁眉滿面的圍坐在桌旁,李野則垂首站在老闆娘身後。
每個人臉上兀自掛着淚痕,顯然是剛哭過不久。
天機老人道:“鬼臉已死,四爺亦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老闆娘,咱們這天下第一大賽還要舉行麼?”
老闆娘起身走到窗前,摸着窗沿輕輕道:“十年前,那時候天下第一樓還只有我和四哥兩人,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窗一門,都是我和四哥看着,幫着,甚至是親自動手做的。天下第一樓便是我們的家,我和四哥看着天下第一樓日益壯大,心裡比什麼都開心。”
老闆娘轉過身,面對大家,一臉堅定的神色道:“十年來,天下第一樓不但云集了你們這些天下第一,而聲譽,俠義更是天下第一,說出的話都是擲地有聲,絕無反悔的!天下第一樓天下第一比試大賽,五年一次,從我和四哥創建天下第一樓,第一年舉行開始,如今已經是第三次了,既然已經發布天下,又怎能中斷!”
衆人均沉默點頭,老闆娘又道:“我想此刻便是四哥在這,也會要這比賽進行下去的,天下第一樓是他的心血,我絕不會讓天下第一樓垮下去,咱們必須重振旗鼓!”
尤一笑起身甚是激動的說道:“不錯!天下第一樓是四爺的心血,亦是我們的家,咱們必須振作起來,不能讓天下第一樓垮了!”
衆人也都一掃頹廢之態,紛紛起身道:“對,咱們必須振作起來!”
“好!好!老夫等的便是你們這句話。”天機老人捋着鬍子,甚是欣慰的說道:“四爺需要我們救,天下第一比試大賽,我們也要照常舉行!莫要天下羣雄看了咱們第一樓的笑話,說咱們第一樓言而無信!”
衆人都堅定的點了點頭,老闆娘道:“還有那何啓華,咱們第一樓也要管上一管,現在看來他便是此次偷取各派武功秘籍,陷害天下一樓之人了!如果不是他,咱們怎麼會被天下羣雄冤枉?童子也許亦不會死,聖毒門的人更不會來,使得鬼臉被毒死,四哥也生死未卜。”
“對,這個何啓華,咱們絕不能放過他。”天下第一樓衆人均面露激憤之色,天機老人道:“還不急於一時,料他也躲不到哪去,等大賽過後,咱們便去西域,找到聖毒門,救回四爺,然後再上崑崙!”
“好!”衆人齊聲喊道。
衆人只道蕭四爺此刻是被聖毒門的人抓走,帶回西域沼澤,又怎知蕭四爺此刻就在後院那座毒樓中,正被那穿着侍衛官服之人的療傷。
他門竟不懼那絕世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