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金笑道:“姑奶奶,今晚到哪裡吃飯啊?”
白楊一愣:“吃飯?派出所裡沒有餐廳?”白景金搖搖頭,白楊有些無奈:“那就……到外面飯店裡吃吧。”
白景金遲疑了一下:“姑奶奶,你今天第一天來上班,我請你吃飯吧,呵呵。”
白楊再次橫了他一眼:“告訴你別這麼叫……你不用請我吃飯,你的工資太少了,還是我請你吃吧。”其實白楊實習期間也沒有工資,但是她家現在有錢啊。
白景金連忙搖手帶搖頭:“那不行!姑奶奶來到咱家鄉了,我怎麼也要請我吃頓飯,我雖然工資低,可是在派出所幹協警的,哪裡用得着花自己的工資啊?要不然這工作我還能幹下去啊?嘿嘿。”
白楊抹完了桌子,疑惑地直起了腰:“哦?老白,你別搞歪門邪道那一套啊,我自己有錢吃飯,不用你請的。”這次白楊對於他稱呼自己爲姑奶奶,乾脆採取了無視的態度,這傢伙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也這麼擰呢!
白景金說道:“倒不是我要請你,而是……咱們江夏村的支書白若福說了,今晚請新來的白警官吃飯,呵呵,我是負責過來通知你一下的。”
白楊愣了愣:“江夏村的支書?白若福?應該是跟我爸一個輩份的,他請我……有什麼事麼?”白楊想了想,搖搖頭,“還是算了,那什麼,你和張所長、何指導過去就行了,我一個女孩子家,就不去了。”
白楊倒是看得很透徹,她不喜歡跟那些農村支書們交往,就直接交給了男同志。
白景金立刻着急起來:“哎呀,姑奶奶,你不去可不行啊,白若福那是我的老爺爺輩的!他請的是你啊,再說了,張所長和何指導都是走讀幹部,他們晚上不在所裡住,回縣城宿窩啊,所以,現在所裡只有我們兩個在值班。”
白楊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她疑惑地睜大了眼睛:“就我們兩個值班?我們都出去赴那個飯局的話,所裡豈不是沒人值班了?萬一110報警臺有事,可怎麼辦啊?”
白景金笑道:“沒事沒事,要不讓他把酒菜送到所裡來吃?中午的時候,咱們的所長大人不讓喝酒啊,哎……劍南春啊,所長大人獨吞了。”
白楊立刻堅決地搖手道:“停!絕對不能把酒菜送到所裡!那成什麼樣子?還是算了,你就替我去得了,我在這裡值班。”
白景金又軟磨硬泡了半天,白楊堅決不去,白景金也是沒辦法。他當然知道,他自己只是一個協警,派出所的許多工作,需要正式幹警的簽字處理才行,白楊雖然是實習警察,可也已經算是一個準警察了,她就有權利簽字處理一些正常警務。
而這白若福白支書,憑着自己手中的權利,就在鄉政府駐地這邊,弄了一套四合院的房子,就在派出所的斜對面,隔着一條馬路而已,白若福平時跟派出所和鄉政府的頭頭腦腦們走得很近,而且兒女衆多,人丁興旺,在整個江夏村也是一個獨霸一方的人物!
派出所新來了一個實習幹警,據說她要在這裡呆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白若福就嗅出了其中的味道:女孩子剛剛步入社會,許多事情不懂,屬於那種可欺的人。於是,他就讓白景金傳信,希望能夠跟新來的白警官一起吃個飯,搞好關係,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情肯定好說話,也算是提前打了預防針了。
白景金不能順利地請到白楊,白若福的打算就泡了湯。白景金急得不得了,可也拿白楊沒辦法,正在這時,110報警電話那邊,忽然響了起來,白景金此時哪裡有心情去接電話?白楊就趕緊跑下了樓,到了110值班室,接起了電話:“喂?這裡是江夏鎮派出所110值班室。”
電話裡傳來一個女聲:“我們是青山市警察局110指揮中心,我們接到報警,在你們江夏鎮的江夏村,有一個村民被人打了,他的名字叫白若旺,請你們立刻聯繫一下當地的村委會,馬上出警。”
白楊立刻答應了下來:“好的,馬上執行命令。”掛斷了電話,白楊就衝樓上喊:“白景金,出警了。”
白景金一步三搖地走下了樓梯:“怎麼了姑奶奶?有案子?”
白楊點點頭:“你到下面開車,我上去換一下衣服,你通知一下張所長和何指導。”說完話,白楊便往二樓她的宿舍走去。
白景金與她擦身而過,立刻順道:“哎?姑奶奶,張所長和何指導都去縣城宿窩了啊,只能我們兩個出警了,唉。”
白楊很是乾脆地說道:“那就我們兩個去!你去準備車。”
白楊很快換好了警服,急匆匆跑下了樓,派出所的那輛破面包車,已經被白景金打着了火,白楊拿出她剛纔的接警記錄:“白景金,我們到江夏村委會,讓他們帶着我們去尋找白若旺,就是他報的警。”
白景金一愣:“啊?他報的警啊。”他的手在方向盤下面一擰,車就熄了火,白景金懊惱道:“這破車……又熄火了,我去拿點東西。”
白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動作,疑惑道:“車沒有毛病啊?你拿什麼?”
白景金一邊往二樓走去,一邊訕訕地說道:“我去拿包煙,出門不帶煙可不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警察局有規定,出警的時候必須是兩個人同時出警,以策安全,同時出警人員裡面,至少有一個正式幹警。也不知道這個派出所平時是怎麼執行的,所長和指導員都走讀,難道就剩下一個協警白景金隨便折騰?
白景金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手機一直在打電話,並焦急地賠着笑臉說着什麼,等他終於坐到麪包車上的時候,白楊疑惑地問道:“你剛纔給誰打電話呢?”
白景金笑道:“姑奶奶你辭了人家白支書的接風酒,我總要跟人家說一聲吧,人家還怪我辦事不力呢,哎……做人真難啊。”
發動了麪包車,白景金直接拉響了警報,嗚哇嗚哇地響個不停,白楊頓時不樂意了:“哎?你開警報這麼早幹什麼?要把犯罪分子嚇跑啊?快關掉。”
白景金將車開出了派出所,卻沒有聽從白楊的命令關掉警報,而是笑道:“姑奶奶,這你就不要操心了,如果雙方在打架,你以爲憑我們兩個,一個老,一個女孩子,能制止人家打架?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警報拉響,他們一聽,警察來了,雙方罷手,我們也好調解。”
白楊頓時被噎住了:“你……你就是這麼辦案的啊?”白楊無奈地搖頭,自己竟然在這樣的環境裡實習,這到底算什麼啊?
白景金絲毫不覺得慚愧,只是眯起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笑道:“對啊,就算張所長在的時候,出警也是這麼做的,這是咱們派出所的規矩,呵呵,我的姑奶奶,你習慣了就好啊。”
白楊便悶悶地不再說話,白景金直接將車開到了村委會,跳下車就問:“借光我問一下,咱們的大主任在不在啊?”
村委會裡立刻傳出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是景金啊,你小子這麼晚了來我這裡有事啊?”隨着聲音,出來的是一個穿着黑色中山裝的老先生,戴着一頂趙本山式的帽子,手裡還攥個菸袋,抽一口時,菸袋鍋上還冒出幾個火星。
見白楊下了車,白景金連忙介紹:“若喜爺爺,這是新來的警官白楊,白警官,這位是咱們江夏村的村主任白若喜,到裡面說話吧。”白若喜的年齡也就六十歲左右,並不算大,可是輩份在那擺着呢,嚴格來講,白景金應該叫他老爺爺纔對。
白若喜神色不動,繼續抽着他的菸袋鍋,向白楊看了一眼:“哦?白警官啊,來我們村委會有事嗎?請進來吧。”
白楊連忙說道:“白主任,進去就不必了,我們接到報警,說是你們村的村民白若旺被人打了,請白主任帶我們去了解一下情況,越快越好。”白楊說話的聲音顯得很急,她的心裡更急,從接警到現在,已經接近十五分鐘了!這個白景金真是的!這不是故意拖延時間麼?
閃爍着的警燈,映得白楊的俏臉忽閃忽閃的,警報聲一直在響着,假如真的有犯罪分子的話,恐怕早跑出十里地去了。白楊咬着牙想道。
村主任白若喜從容不迫地在牆上磕了一下菸灰,推了推帽沿,挖了一下鼻孔,慢悠悠地說道:“哦……是若旺的事啊,那事我知道,你們是要過去了解情況吧?好吧,我帶你們過去。”
白景金立刻笑道:“那敢情好啊,若喜爺爺,那就麻煩你了。”他很殷勤地扶着白若喜上了麪包車,於是那輛警車又拉着警報,隨着白若喜的指示,向白若旺的家趕去。
白楊發現,這路越走,她越覺得熟悉,竟然是朝着白楊的老家的方向而去!白楊的心,忽然跳得快了,望着車窗外灰濛濛即將降臨的夜幕,白楊的心情忐忑起來:白若旺?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難道,竟然是自己老家的前鄰旺叔?天哪!
當時白楊接警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這麼多,到了現在,她才一下子明白過來,想起旺嬸對白楊病重的媽媽的照顧,白楊就覺得心裡暖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