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冥府鬼門是需要消耗極大法力和體力,爲了補充體力,丁老伯幾乎把他這些年打獵所儲蓄下來的臘肉都搗騰出來,準備了無比豐盛的早餐。我們一衆人也不客氣,這些天都沒有好好吃飯過東西,立即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轉眼間,正午是時分將至,我把青銅鬼盒拿了出來,擺放到面前的石板上,又在它的面前擺放着一個香爐,上面插着三柱香。
我、李白還有丁伯三人呈三角陣圍站在四周,三人表情肅穆,葛倩青和丁錦凌站在一側,屏聲靜氣地等待着。
地獄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李白和丁伯都不敢大意,李白腰間懸掛着鬼頭刀,丁伯背挎着他的十字弓箭,兩人可以說是全副武裝。
雖說是正午時分,但冥府鬼氣對活人的損害還是難以估計的,爲了避免不測,我事先交給李白和丁伯一張護體靈符,叮囑他們一定要攜帶好護體靈符,這個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陰氣的侵蝕,極爲重要。
“唐大哥,李大哥,丁伯,你們一定要保重啊!”葛倩青抿着嘴脣,雙手抱在面前,說道。
“對,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們平安回來。”丁錦凌目光堅定地說道。
我看向葛倩青和丁錦凌,表情輕鬆地說道:“放心好了,我們一定能夠平安回來,不過我有一件要叮囑你們,我們下去之後,你們一定要守護好這三根香,千萬不要讓它們熄滅。這代表我們的三人的陽壽,一旦熄滅,我們三人將永遠無法返回陽世。”
“好,我記住了,我就算拼着性命也會保護好它們的!”丁錦凌以堅定不移的表情說道。
沒有過多的交待,太陽即將走到正中央,我從脖子上摸出護身吊墜,想不到那一日的順手幫忙竟然會帶來如此好運,如果不是那一次的援手除靈,很可能我就得不到護身吊墜,也就無法打開這青銅盒,一切都好像是冥冥註定一樣。
“你們準備好了嗎?”我注視着李白和丁伯,問道。
李白和丁伯很是認真地點點頭,但我看得出來,他們很緊張,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也沒有時間再安慰他們,藉着光影迅速把吊墜按入青銅盒的印痕中。
咔的一聲,印痕帶着吊墜迅速轉動起來,之後青銅盒猛然打開,大片青綠色光芒從盒中激射出來,我的眼睛瞬間被晃得什麼也看不見。整個人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也急速地扭動着,好像被套進一個陀螺裡,瘋狂地旋轉着,腦袋被晃得一片模糊,最後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志才一點點恢復過來,等我睜開眼睛時,卻見自己正躺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李白和丁伯分別倒躺我的左右兩側,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沒什麼大礙。
“李白,丁伯,你們醒醒!”我走到兩人身旁,搖晃着他們的肩膀,呼喚道。
“哎呀,我的頭好暈,腦袋好像要炸掉一樣!”李白從昏迷中幽幽地醒了過來,他的雙手捧着腦袋,吃痛道。
丁伯也掙扎着從草地上爬了起來,他靜坐在那裡,渾濁的眼睛注視着四周,眉頭不由得一挑。
李白的精神也很快恢復過來,他擡頭看着四周,問道:“咦,龍哥,我們這是在哪裡啊,藍天草地,難道我們下地獄失敗了嗎?”
“不,沒有失敗,這裡就是地獄!”丁伯沉着聲音,盯着前方。
李白順着丁伯的目光望去,當看清前方的那個建築物時,他的整個人不由得戰慄起來,不由得吞下幾個口水。
前方白霧繚繞,一座巨大的青石門佇立在那裡,青石門兩端守立着兩尊巨大的、面目猙獰的雕像,他們一個手持鐵鏈怒睜豹眼,一個手舉砍刀冷目直視,直看得人毛骨悚然。再看向青石門的上方,一塊匾額懸掛在上面,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力鑲刻在上面——鬼門關!
“我的老天爺啊,這就是鬼門關啊!”李白縮了下脖子,驚恐地說道。
我幫李白按摩着緊張的肩膀,笑勸道:“既來之且安之,害怕也沒有用了,更何況……”
“龍哥,你把話說完啊,說一半更瘮的慌!”李白急道。
“等我們救下風鈴她們之後,我再把剩下的一半告訴你,現在我們還是趕緊通過鬼門關吧!”我第一個走向鬼門關,朝着李白招招手。
鬼門關外側碧天綠地,一片生機盎然,可是當通過鬼門關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截然相反的一個世界,天空灰濛濛的,沒有一點色彩,鳥語花香根本不適合這個地方,死氣沉沉纔對。除此之外,四周空無一物,眼前也沒有什麼路,僅有一條還算寬闊的河流,裡面流淌着黃色的水,就好像是人類的膽汁顏色。
“龍哥,你不是說鬼門關後有黃泉路嗎,路在哪呢?!”李白四下觀望着,好奇地問道。
“那個……我也第一次來這裡。”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丁伯佝僂着身體站在旁邊,他的眼睛盯着腳底下那條河,緩緩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條河就是傳說中的‘黃泉路’。”
“嘿嘿,沒錯,這條河就是路!”
就在這時,一聲陰森恐怖的聲音響起,不遠處划來一葉小船,船上站着一個人,那人全身披着黑色斗篷,手裡抓着一根船槳劃了過來。
等小船靠近的時候我才發現,那小舟竟然以人的骨頭製成,船頭兩側鑲着兩顆骷髏頭,詭異非常。船家看不清容貌,他的全身套在黑色斗篷之下,戴着黑手套,手裡握着的船槳是用人的大腿骨製成的,全身散發着陰森恐怖的氣息,卻沒有絲毫的殺意。
“三位客官,你們要去哪裡?”船家用陰沉沉的聲音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撐船人就是冥府陰獄的引渡人,想不到他竟然我們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他。
“船家,我們想去忘川河,不知道該怎麼走?”我笑着問道。
“忘川河在黃泉路的前方,中間隔着豐都城,穿過豐都城就是忘川河了。”船家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怎麼樣,你們要不要搭船?”
既來之則安之,有船不坐是笨蛋!
我第一個跳到骨頭船上,朝着李白笑道:“你是打算乘船呢,還是打算游到豐都城呢?”
“當……當然是乘船啊!”李白見我上船,他也跟着跳了上來。
丁伯雖然年紀比較大,但他常年在山林裡打獵,身體素質那是相當的不錯,他一個跳躍翻跳到骨頭船上,整個骨頭船頓時下深一大截。
船家轉過身用看不見的目光打量着我們,道:“你們三人是活人?!”
“是的,我們都是活人,難道店家不搭載我們嗎?”我笑着問道。
“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我只做生意賺錢,你們船錢付足就好,各位坐好了,我要開船了!”船家的聲音陰森冰冷,沒有丁點人氣,不過這裡本來就是陰獄鬼界,有人氣才奇怪呢。
說話間,骨頭船開始滑動起來,鬼門關漸漸的拋離在我們身後,舉目前望,一座頗具規模的古城隱約可見。
豐都鬼城,號稱鬼國京都,坐落在忘川河畔,內設三宮九府,宮闕樓閣比之天庭都不遑多讓。據說天師鍾馗坐鎮在此,統領億萬鬼神,是人類亡靈的歸宿之地。在龐大的豐都城裡,道、佛、儒等諸神衆鬼盤踞各廟,等級森嚴,各司其職,以苛刑峻法統治着這片亡靈世界。
看着前方散發着滾滾陰雲的豐都城,李白大力地嚥了口唾沫,他湊到我的身旁,說道:“龍哥,真的沒有問題嗎,我的右眼皮怎麼一直狂跳啊,要不我們別進城了吧!”
“不進城怎麼到達對面的忘川河啊,敢情你想飛過嗎?”我調侃着李白,說道。
“恐怕你們今天去不了忘川河,今天是豐都城一年一度的宵禁日,任何鬼都不得上街!”船家好心提醒着我們,說道。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龍哥,看來我們只好在豐都城外面將就一下了。”李白見不用馬上進豐都城,他拍手歡喜道。
想不到竟然會碰到豐都城的宵禁日,也只好按照李白所說的,在豐都城外圍隨便找個地方將就一晚。
可是接下來我們遇到一個難題,沒錯,確切地說,我身上沒有攜帶冥幣,這活人世界的錢死人又如何能用!
正當我發愁該如何支付船錢時,丁伯竟然意外地從口袋摸出十幾張冥幣遞給船家,解了燃眉之急。
“看來你們多給錢的份上,我忠告你們一句,這豐都城裡裡面面都是鬼,千萬不要讓他們嗅聞到你們身上的生氣,嘿嘿!”說罷,船家撐着骨頭船離開河畔,再次駛回鬼門關的方向。
今天是豐都鬼城的宵禁日,眼看這天色就要陰沉下來,我們只好在城效不遠的地方找一個人家,不,確切地說應該是鬼家住下。可這剛上岸一眼望去,四周根本沒有什麼鬼家,甚至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見這狀況,李白拍了拍我肩膀,說道:“龍哥,這下可咋辦啊,總不能在這裡露宿吧?”
“我們又不是沒露宿過,想想在紅潭山,山洞草地樹木,我們還是逮到哪裡就睡哪裡。”我以輕鬆的表情看着李白,笑道。
“那怎麼能一樣呢,這裡可是地獄啊,你沒感覺四周陰森森的嗎?!”李白縮縮身體,頗爲擔心地說道。
的確,這裡確實有夠荒涼的,我轉頭看了看四周,突然眼前一亮,一個小小的人影映入眼簾,看模樣好像是個小女孩。
小女孩身穿紅藍相間的衣服,扎着兩個羊角凝,嘴脣紅潤,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模樣非常討人喜,只是她的臉蛋略有些蒼白,跟白牆灰一樣。
“你們是唐龍和李白嗎?”沒想到還沒等我們開話,小女孩竟然主動發聲詢問道。
我和李白均是一驚,我趕緊問道:“小妹妹,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
小女孩嘻嘻一笑,道:“是爺爺告訴我的,他說你們今天會過來,專門讓我來這裡接你們的呢。”
“爺爺,請問你爺爺是誰,他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這裡?”我警惕地問道。
“爺爺說不讓我透露他的名字,但他說只要你們跟我來就知道了。”小女孩調皮地眨眨大眼睛,笑道。
言罷,小女孩也不等我們回話,她宛自在前面帶路,一蹦一跳的,天真無邪。
“龍哥,你真的打算要跟她去嗎?”李白還是有些擔心,問道。
“去,爲什麼不去,我倒想看看是什麼她的爺爺究竟是誰!”我注視着小女孩漸漸遠去的小身影,說道。
既然無處安身,我們也只好跟隨小女孩,先是繞過黃泉路的溝渠,又過了兩個山坡,轉了幾個窄彎,小女孩總算是停了下來,眼前出現一座宅屋,宅屋門前站着一道白影。
“爺爺,我把他們帶過來了。”小女孩欣喜地跑向那道白影,呼喚道。
等我們走近宅屋門前時,清楚地看到那白影的容貌,我和李白眼睛一瞪,嘴巴張得足夠放進一個雞蛋,驚呼道:“孤雲子道長,怎麼會是你?!”
沒錯,出現在我們面前的老者正是孤雲子道長,想不到在地獄裡竟然會碰到他老人家,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兩位小兄弟,好久不見,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再遇到你們。”孤雲子道長抱着小姑娘,跟我和李白打着招呼,“這位老先生是?”
“這位是隨我們此番上冥府的同伴,丁伯。”我把丁伯介紹給孤雲子道長。
孤雲子道長朝着丁伯點下頭,算是打聲招
呼,轉身他指着宅屋說道:“衆位還是先隨我進屋吧,其他事情再慢慢詳述。”
孤雲子道長的宅屋裝飾非常的簡單,一張桌椅,一席牀鋪,其他的還有幾件小朋友用的玩物,比如我身旁這隻小木馬,小女孩歡喜地騎到木馬身上搖晃着,玩的不亦樂乎。趁着小姑娘玩耍的空隙,我和孤雲子道長一番敘舊。孤雲子道長詢問我舒婷婷的近況,我告訴他舒婷婷過的很好,她現在是我們的同夥,暫時居住在韓府。聞知孫女一切安好,孤雲子道長也長鬆口氣,隨後他詢問我們爲何要來冥府,於是我把此番前來冥府陰獄的原緣講述給孤雲子道長,其中擇重有提到鬼王墓的事情。
“鬼王墓……”孤雲子道長的臉色相當的難看,他猶豫一下,說道:“小道友,貧道想再提醒你一下,那忘川河雖名爲河,但只是奈何橋那一段,再往右走,它的面積甚至不亞於陽間的汪洋大海,鬼王墓就位於那片汪洋中。還有就是,忘川河裡隱藏着數之不盡的邪魅鬼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它們吞噬掉,鬼王墓沒那麼容易到達的。”
“可是道長,我的朋友被鬼王給抓走,如果我不去救她,她很可能會被鬼王吃掉!”我知道孤子道長擔心我的安危,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道“更重要的是,鬼王甚至有可能重新復活,到那時,不僅陽世會血流成河,就連冥府也會不得安寧。”
孤雲子道長見我如此堅持,他只得長嘆一聲,道:“小道友的決心已定,貧道也不再說什麼,今晚你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早上,貧道護送你們去忘川河。”
想不到在冥府地獄竟然會遇到孤雲子道長,這可真是幸運之事。當天晚上,我們在孤雲子道長的宅屋裡平安地度過一夜。第二天,孤雲子道長帶領我們前去豐都城,跟昨天一樣,豐都城的上空依舊是灰濛濛一片,貌似這個地方白天跟晚上的天空都是同一模樣,灰濛濛的,好像有什麼東西遮住天空一樣。
穿過豐都城城門,孤雲子道長特地叫了輛馬車,如果堂而皇之地穿越城道,我們的人生勢必會泄露出去,於是藉以馬車的遮掩人氣。
大概十幾分鐘的車程,車伕在前面吆喝一聲‘忘川河到了’,馬車旋而停下。
我們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眼前是一片開闊之地,依舊毫無生氣,地面上鋪着細碎的沙子,看樣子這一片區域應該是沙灘。
付過車錢之後,車伕用皮鞭揮趕着馬匹離開,臨走前車伕還偷偷瞄了我們一眼,估計是察覺到我們身上的生人氣。
“這裡就是忘川河灘,前面就是忘川河!”孤雲子道長指着前方那一片泛着紅光的地方介紹着,然後他話鋒一轉,又指向另一個位置,道:“你們看,那座橋就是有名的奈何橋,橋下那個賣茶點的就是孟婆,不過你們可千萬不要喝她的茶點,否則你們的記憶會被消隊掉的。”
“哇,那個老婦人就是孟婆啊,龍哥,我要去找她合下影!”李白一臉興奮,竟然真的打算要去合影。
我伸手把他拖回來,罵道:“拜託,你老兄別找麻煩好不好,李白是我們能夠調戲的嗎,她老人家大小在陰界也是名人,小心她老人家的粉絲把你給吃了!”
“咳咳……”孤雲子道長見我和李白來到地獄也不安生,卻又無奈地輕咳幾聲,道:“兩位,我們還是談正事吧,鬼王墓位於忘川河東側一座無名島上,聽說那座島是鬼王當年的軀體所化,他的墓冢就在島嶼附近的河底,不過你們要小心,忘川河裡有不少妖魅鬼怪,千萬不可大意!”
“我們會小心的,道長!”我態度認真地回答道。
孤雲子道長從道袍裡摸出三道靈符,他把三張靈符分別交給我、李白和丁伯手裡,說道:“這三張靈符是我昨晚用一夜時間煉出來的,你們把它貼到身上,這樣在你們潛入水中的時候,這些靈符可以幻化成靈氣罩,使你們能夠視物和呼吸。”
想不到孤雲子道長想的如此周到體貼,有了這道靈符,那我們豈不是在水裡暢遊無阻!
“不過你們也要過於高興,這些靈符並不是萬能的,它們的靈效時間是兩個小時,所以你們要儘快找到鬼王墓的通道。”孤雲子道長隨即跟我們潑一桶冷水,嚴肅認真地告誡道。
“喂,你們有人要搭船嗎?!”
熟悉的吆喝聲響起,我擡頭一看,我勒個去,之前在黃泉路遇到的黑斗篷船伕竟然又出現在忘川河畔。
“引渡人一天只過來一次,所以你們要抓緊時間。”孤雲子道長提醒道。
時間金貴的厲害,跟孤雲子道長告別之後,我們三人再一次踏上陰間引渡人的白骨船,骨槳一劃,白骨船駛離河岸,朝着深處進發,孤雲子道長的身影也漸漸的消失不見。
忘川河,正如傳聞中的那樣,河水鮮紅如血,卻沒有想像中那般腥臭,也不見有什麼怪物伸出鬼手出來,倒是平靜的很。
“客官們,想不到還能再見到你們,真是好運。”船伕一邊扶槳划水,一邊打招呼道:“請問你們這一次是要去哪裡?”
“船家,我們要去鬼王島。”我客氣地說道。
誰知船家聽到‘鬼王島’後顯得特別不自然,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從他的肢體動作上可以看出,他對那個地方頗爲忌憚。
果然,引渡人停止擺槳,他告訴我們在忘川河上去哪裡都可以,但唯一不能去的地方就是鬼王島。爲了勸我們回頭,引渡人還給我們講了一個極恐怖的傳聞,說是鬼王島附近的忘川河水裡生活着一種極恐怖的鬼怪,別說是我們活人,就算是那些鬼力高強的鬼神也不敢靠近。
我們還是頭一次看到引渡人露出這樣的表情,李白眉頭一皺,用調侃的語氣詢問道:“如果鬼王島真那麼恐怖,去的人都死掉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您自個兒都沒去過那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