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9-25 19:34:07 本章字數:11692
這已經是容離離開慶南城後的第十三日了,早五日之前,她便買了一頭毛驢,雖然不指望這毛驢能健步如飛,不過到底是比人要快些。夾答列曉而在昨日,她又在前面的莊子裡買了一匹馬。
所以倒是很快就出了慶南的地界。
依舊沒有敢從大些的城池招搖,所以容離一路上都挑了些小城鎮路過。
看着那偏偏而下的夕陽,容離不由得有些後悔,早知道的話就在前面的小山村裡停下來,雖然也不如在客棧裡方便,可算是有個落腳之處,而此刻這荒山野嶺的。
這裡比不得慶南那邊,這裡不曾有過瘟疫,林子裡的野獸一個個都活潑得很呢!別說是自己這點肉,就怕是這匹健駿的馬兒也逃不了。
她有一口每一口的嚼着早上買的餅子,也不覺得乾硬,只是覺得還是有些鹹了,不怎麼好吃,而這個時候,竟然想起了青杏的手藝來。
“也不曉得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容離低聲嘆了一句,突然發現馬兒有些驚惶起來,急忙拉緊繮繩,試圖讓馬匹穩定下來,可是容離這一拉,馬兒反而驚慌得更厲害,有些不受控制的擺動起脖子來。
容離身邊究竟是有着嵐嬤嬤這個調香高手,所以很快就聯想到了是不是這山林裡有什麼藥,讓馬兒聞着了發狂的?
她這纔想着,陡然馬兒便癲狂起來,容離一個不及,竟然就這麼被它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從馬背上跌下去的容離,運氣倒是好,這山林裡沒有過多的石頭,所以容離在地面的草地翻滾了幾圈,除了擦破屁之外,並沒有受什麼重傷。她正欲從草叢裡反身爬起來,卻聽見一陣洪亮的笑聲,“瞧着,是個小書生,算不得什麼肥羊,不過這匹馬倒是不錯啊!”
容離隨着聲音望去,卻見前面的山坡上走下來幾個男人,看着那身上的裝束,他們有這樣一腔話,不必用腦子想也知道這幾人不是什麼正經人,這職業也不是什麼正經職業。她伸手急忙將落到地上的紗帽戴起來。
不想已經晚了一步,一個漢子已經疾步上前來,將她的紗帽踢開,然後看着地上趴着的容離,因只看到那一頭銀髮,並未瞧見臉面不禁露出一臉的失望來,憤憤道:“真***倒黴,竟然是個老頭子,還指望着能拉上山給咱們夫人修建新院子呢!”
容離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女扮男裝罷了,怎從這人的口裡就成了老頭子。
除了先前開口的那個漢子去拉着馬匹,其他的都圍了過來。果然瞧着地上是個白髮老頭,一時間也都泄氣了不少。
因以爲是個老頭,又從馬背上摔下來,料也傷了筋骨的,所以幾人倒也不着急去將她捆綁起來。乾脆就這麼坐在旁邊的草地上,其中一個長着絡腮鬍的漢子吐了口吐沫,“咱們當家的也真是的,真爲了個女人把咱們這些同甘共苦的兄弟當騾子來使。”他說着,一臉的憤憤不平的看了看地上趴着一動不動的‘老頭子’,“這段時間路上的人也着實太少了,本來還以爲套了個年輕的苦力,卻不想是個土埋大半截的老頭子。”
旁邊坐着的漢子聽到他的話,也是一臉的贊同,見地上趴着的‘老頭子’這麼半天沒有動靜,不由得將伸腳去踢了踢,然後一臉晦氣的對絡腮鬍說道:“他孃的,這老頭不會這麼一下就摔死了,他孃的也太不經摔了吧?”
那個一直歡喜的拍着馬背的漢子卻不以爲然道:“都那把年紀了,頭髮白成了這模樣,不摔死纔怪呢!不過這樣的老頭子一下死了也好,省得咿咿呀呀的叫死叫活的,還煩人呢!”
絡腮鬍聞言,也贊同道:“也是,那咱們歇一會兒,收拾一下回去吧,反正都這個時候了,不可能有羊路過了。”
容離聽到他們的話,不由得一陣歡喜,馬兒沒了就沒了,只要自己好好的就行,於是靜待他們休息好離開,但是很快容離就知道自己是做白日夢了。
絡腮鬍略歇了片刻,就起身蹲到容離的身邊,開始解開容離身上的包袱,然後例行收身!
被一雙陌生的男人手渾身上下的摸,到底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沒等那雙粗糙的手碰到自己,容離就先一骨碌的爬起身來,然後縮着身子推開絡腮鬍,蹙着眉頭朝他瞪去。
她這一系列麻利起身的動作,便將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這在一擡頭,那絕美的容貌更是將幾人震得話都說不出來。
好一會兒,那個絡腮鬍先反應過來,第一時間不是先去將這明顯不像是受傷的容離捆住,而是回頭朝着自己的兄弟們一副得意的模樣道:“我聽說那些宮裡頭的太監,包養得極好,果然不假,看這老頭兒,都這麼白的頭髮了,臉還跟個小姑娘般細滑。”他說着,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然後一臉神神秘秘的說道:“這太監不是白了頭髮,失寵就從宮裡逃出來吧?”
容離一臉陰暗,這些山賊是怎麼做山賊的,一點眼力勁都沒有,腦子不好使,想象力倒是豐富得很。
那個牽着馬的漢子打量了容離一下,雖然覺得哪裡不對,不過還很是贊同絡腮鬍的話,點頭道:“可能真的是個宮裡逃出來的太監。”
“你他孃的纔是太監!”熟可忍,熟不可忍,容離跳起來,撿起自己的包袱,朝着那漢子便罵起來。
這些漢子頓時又被驚住了,隨之有個漢子哈哈的笑起來,“果然是個太監,這聲音跟個女人似的!”
容離在一起黑了臉,她就是女人好不好!不過見他們非把自己當太監,她也就認了,這總比他們當作女人安全多了。
於是清了清嗓子,一把從絡腮鬍手中奪過包袱來。
絡腮鬍竟然也不惱,而是對着他兄弟們笑道:“咱們寨子裡的好多兄弟都沒有看過,咱們帶回去給兄弟們看看。”
這都是什麼人,還敢出來做山賊,而且還能活到現在。
幾個漢子自然是同意,太監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一個新鮮事物,當即就決定下來,絲毫沒將容離這個僞太監的意見當一回事兒。
容離也沒來得及反抗,只是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一處陌生的莊子裡了。
雙手被反剪綁着,腳也被繃着。容離雖然被人劫走過幾次,不過卻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在看現在自己的這副模樣,不由得想起前世小說裡的那些橋段,每到這個時候,被劫的人醒過來,就會有人來開門送飯菜,或是直接拖去出去。
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的,容離醒來了兩個多時辰,也沒有半個人影過來詢問,連着貓叫聲音都沒有。
幸得先前嚼了些餅子,也不至於餓。
靠在稻草上,不知不知覺中,容離又睡着了過去,正是酣夢之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噪雜聲來。猛然的睜開眼睛,卻正好對上昨日那個絡腮鬍漢子。
絡腮鬍漢子蹲下身來給容離解開她手上的繩子,然後遞她一個饅頭,“趕緊吃了,我們當家的要看你呢!”
容離這纔想起他們昨天帶自己來的目的就是供觀賞的,不禁蹙起眉頭來,一手從絡腮鬍手中拿過饅頭,嚼了起來。
這些人雖然是山賊,容離卻覺單純得很,因此也不擔心他們在這饅頭裡下藥。
吃完了饅頭,又喝了小半碗水,容離便老實的跟着這絡腮鬍去了,反正好漢不吃眼前虧,而且聽他們昨日說,他們當家的不好男色,反而似寵愛他的那夫人得很,因此容離覺得,現下應該是沒有什麼人身危險的。2
到底是鄉野莽漢們住的地方,便是有了女人是的,這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不講究,便是那欄子的柵欄,也不曾休休,上面還帶着樹皮呢!
拐彎抹角的走了幾處談不上景色美麗的地方,便到這山賊窩所謂的大堂,門頭上歪歪扭扭的寫着三個大字‘忠義堂’,容離見此,心道也難爲他們了,能寫得字就很不錯了。
絡腮鬍見容離擡頭看門匾,便得意洋洋起來:“那是我們當家的親筆寫的,怎樣?”
“很····很好!”容離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不能打擊人。
果然,絡腮鬍一天,滿臉的高興,一面推着容離進了大堂。
大堂裡沒有幾個兄弟,就一個濃眉大眼,長相英武的男人坐在那張典型的虎皮椅子上,形象跟着小說裡設定的山賊頭子還是挺相似的。
絡腮鬍上前去,抱拳行了一個禮,“當家的,這便是那個太監,您瞧!”
大當家聞言,便從虎皮椅子上站起身來,看到了容離的童顏銀髮,不禁問道:“你怎麼不老?”
容離心道我才二十出頭,要是老的話那就是早衰症了。一面做出恐慌的模樣來,垂着頭退開身,“···不曉得。”
對於她的這個回答,大當家似乎很是不滿意,粗裡粗氣的冷哼了一聲,“怎麼可能不知道。”一面當着絡腮鬍子便唸叨起來:“你嫂子最在乎的就是她那張臉了,要是能讓她永葆青春,她定然很歡喜的。”
果然是個愛妻如命的。
絡腮鬍聞言,永葆青春不是什麼壞事,總比讓他們去修那種複雜的院子好多了,因此這次也沒露出反對了,而是朝着容離好聲好氣的問道:“你倒是說啊,等我們夫人高興了,大當家的肯定放你下山。”
這個條件到是好,可是容離哪裡來的秘方,正是她危難之際,便聽見外面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其實容離的耳朵沒有那麼好,只是這山寨裡多是這樣的漢子,他們走路都差不多的,所以容離聽到這樣輕盈的腳步聲,不由自主的便回頭瞧去。
這一看不要緊,待容離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容顏之時,不禁有些呆住了。不過究竟是經歷過風雨之人,她很快便把心中的驚訝給掩藏了起來,一面將頭垂了下來。
話說她與冰桔已經好幾年不曾見面了,而且現在自己與當初長得也不像了,她應該認不出來的。只是自己的這聲音·····容離頓時擔心起來。
不過她很是好奇,當初冰桔不是給送到大秦成爲一個莊子上去了麼,她怎就跑到了這燕國來,還進了山賊窩,當了壓寨夫人?
容離心中一系列的好奇。
話說這女人果真是當初容離身邊的大丫頭冰桔,與這些山寨不同的是,她一身錦衣華服,頭上也綰着繁複的婦人鬢,還插着金步搖,整個人的氣度優雅得像是哪個大戶人家裡出來的正室夫人,總之與這裡的一切還有男人都極其的不相配。
她一進來便看到了這個被捉上山來的太監,瞧見這鶴髮童顏,便淡淡的看了大當家一眼:“這就是那個會青春秘術的太監?”
大當家見她都親自來了,而且又還開口問,便貼着笑臉上去,像是邀功似的,“就是了,夫人你放心,我們一定讓他把那青春秘術拿出來。”
冰桔卻是看也沒看她一眼,而是走到容離的面前來,“擡起頭來。”
容離一怔,心中還是擔心會不會被冰桔認出來,那絡腮鬍就在旁邊催促容離了:“夫人叫你呢!耳朵聾了麼,快擡起頭來給夫人好好的瞧瞧。”
容離擡起頭來,正好對上冰桔那張熟悉的容顏,只是如今的她比當初大膽了許多,從前的冰桔一直都相對比較軟弱的,可是現在的冰桔,分明就是一個女王姿態。
不過看到她的眼神,容離就曉得了,她並沒有認出自己來。因此那懸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冰桔打量着這個銀髮太監,果然是個女人家,心思便比男人細膩些,但見這雖然長着一頭銀髮,可是膚色如凝脂,脣紅齒白的,哪裡有什老年之態,分明只是這頭髮白了。目光又落到對方的手上,果然是一雙年輕人的手。
如此的話,哪裡來的青春秘術,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失望來。
“夫人。”大當家的倒是會察言觀色,見冰桔的臉色不好,急忙湊上前去,“怎麼了,是哪裡不對麼?”
冰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瞧見他那張尋常而且還不修邊幅的臉,心頭又是一陣厭惡,“不過是個少年白罷了!一幫蠢貨!”
被她一罵,大當家也不生氣,反而是陪着笑臉應道:“是是是,我是蠢貨。夫人不要生氣,讓夫人白高興一場了,是我的不是。”他一面哈着腰給冰桔賠不是,一面時不時的瞪着絡腮鬍。
絡腮鬍最見不得他們從前威風凜凜的大當家變成了現在這副窩囊樣子,因此臉色也很不好,一面沒好奇的朝着容離質問去,“你個四死太監,竟然敢騙我們兄弟幾人!”一面揪着她出去。
匆匆的走了一段路,就將容離鬆開來,心裡還在爲大當家對夫人的那窩囊態度置氣,隨之見到打量着自己的容離,便朝她發起火來,“既然是年輕的也好,正好去後山幫忙幹活。”說着,又將容離扯着朝後山去。
容離很快就發現,這個絡腮鬍其實很活潑,而且話也多,所以這去後山的路上,容離便從他口中得知,冰桔是他們年初搶來的,是一個富賈的夫人,帶着個女兒,那富賈爲了活命,就把她隊裡的女人跟着財物都交了出來,冰桔就這麼被帶上山的。
而按照這絡腮鬍的話,這冰桔仗着大當家對她的喜愛,從剛剛開始的膽怯變得恃寵而驕,要這樣要那樣的,連着她的女兒都給照顧的好好的。
前陣子,她要建什麼院子,還要弄小湖,假山什麼的。
大當家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的,所以當即就答應了她的要求,打發人下山畫了圖紙,在她的幾分挑選之下,終於定下了樣圖,而這也纔是山上兄弟們苦日子的開始。
此刻容離看着這挖得亂七八糟的山林,又見着工地裡的百來人,不由得蹙起眉頭來,“你們寨子裡的人都在這裡?”她怎麼說呢,這麼個大的寨子裡,瞧不見幾個人。
“是啊,不過從今以後你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了。”絡腮鬍說着,朝着專門做輕活的婦人那邊看了一眼,又把容離上下的打量了一眼,“看你這身板,重活兒也做不得,就到那邊去吧!”說着,朝着婦人那邊指了指。
容離也不謙遜,當即一聲謝了,便挽着袖子朝着婦人那邊望去。
大家一聽昨日捉來的那個太監來了,便都圍了上來,一個個的瞅着容離打量。
他們都認定容離是太監了,如此她也懶得在刻意的裝男人了。
這幫人到底是沒有什麼組織的,本來這做活兒的時候就一個個懶懶散散的,現在倒是好,都直接扔下手中的工具朝着容離圍了過來,好像是看什麼時新的東西是的。
“這個少年白原來全白也是很好看的。”其中一個也有些少年白的婦人看了容離一眼,走過去一把拉起她的頭髮。
“這張臉生得好俊哦,可惜是個······”她說到此處,便捂着嘴巴咯咯的笑起來,而大家因爲她的話,眼睛都隨着容離的下身看去。
絡腮鬍見他們沒完沒了的,不由得便走了過來,大聲提醒道:“都趕緊去幹活兒吧!要是夫人來看到沒有起色,回頭咱們大當家又沒有什麼好臉色看了,大當家生氣了,最後吃苦的還是咱們。”
聽到他的話,大家都一陣沒好氣,卻也有些不甘願的開始叫嚷起來:“他孃的,咱們是山賊,又不是工匠,除了打劫老子可是什麼都不會!”
一個年紀大些的也站出來,一面指着這挖出來的坑坑窪窪,“是啊,阿山你瞧這,咱們都是照着圖乾的活兒,可是做出來就是不像,這樣下去,只怕把這山挖平了,也沒個樣兒!”
絡腮鬍正是叫阿山,聽到大家的話,不由得撓着頭,看了看這片被破壞的不輕的後山,也爲難道:“是啊,若不然的話,明日在下山去搶個工匠來?”
“老子反正是幹不了,大當家實在是要生氣就生氣吧,爲了個女人不把我們這些生死兄弟當人,整日把咱們大夥兒累得半死不活的,他倒是好,怎不來試試啊,這院子可是給他的女人建的。”
有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女人是他自己睡,爲什麼受苦是咱們兄弟,他究竟有沒有把我們大家當兄弟!”
阿山見大家亂套了,不由得震聲喊了記下,衆人才安靜下來,有的直接走了,便是有留下來的,也都心不在焉,沒當回事做。
就比如容離這種,她就是純混時間的。
然下午,容離就見那大當家來,一上來就挽起袖子,開始搬石頭。
容離不由得朝他打量過去,怎麼說大小也是個統治者,他還真的與民同勞啊!
然他的到來並沒讓那一干兄弟提氣,反而是有幾個開始憤憤不平的罵,說他沒出息,跟着便有丟下手中工具直接離開的。
容離在看那一臉認真搬着石頭的大當家,心道這個男人是老實過頭了,還是真被冰桔蠱惑了?竟然連他這般兄弟都不管不顧了。不過,容離這會兒突然發現,冰桔真是運氣好,且不論這個男人什麼出生,可是他卻爲了冰桔坐到這一步,幾近到了衆叛親離的地步。
可是商墨羽呢!如果他能捨棄商家該多好啊。不過容離心裡也清楚,商家的事情比不得這寨子簡單。想到此處,忍不住的嘆了口氣,跟她一起的幾個婦人見着自己家男人走了,也都偷偷的看了大當家的一眼,便也走了。
所以沒過多久,這偌大的工地上,便只剩下容離跟着這位大當家。
“你怎麼還不走?”那個搬累了的大當家終於歇下來休息了,看到了容離還在,不由得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老孃這不是你們的俘虜麼?因此見他問的有模有樣,到底是有些沒好氣:“我能去哪裡,不是給你們抓上山來的麼。”
她這一說,那大當家纔想起來,不過沒在多話。
容離看着他愁眉苦臉的模樣,難免這個男人也挺是糾結的,一面想要討好嬌妻,一面又想不想委屈自己的兄弟們。“你不累麼?”
大當家想是沒有沒明白她的話,只答道:“這樣的活兒算什麼!”
容離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夫人既然想住在漂亮的宅子裡,你下山去置辦一處就好,而且看你這樣子也不想在自己做山賊了,可是爲什麼不帶她下山去,不會是連買宅子的銀子都沒有吧?”
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問題是他兄弟們不肯下山,而且山下的那些人太過於奸猾狡詐了,所以兄弟們跟着下山去,遲早是要吃虧的,而且又都是有案底的人,下去拿什麼做營生,總不能坐吃山空吧!見容離還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便淡淡的應了一句:“兄弟們不願意下山。”
這個容離也看出來,就衝他們對山賊這個職業的熱情。“我的意思是,你跟着你夫人直接下山就好。願意走的就跟你們走,不願意的便繼續在山上。”反正她現在也知道了,這些山賊平時也不害人,便是自己這樣的俘虜,最多就是噹噹勞工罷了。而且還能一直偷閒不做。
“放不下心。”這大當家作爲這山寨的一把手,妻子不和睦,兄弟間最近又因夫人的事情鬧得慌,所以心裡有什麼事情,也不能找個說的地方去,此刻見容離問起來,談了幾句,便沒了什麼防備之心,隨之便與容離滔滔談起他冰桔的事情。
“她被兄弟們送進我屋子的那一晚上,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求我放了她。可是她的那個夫君卻爲了活命把她連孩子都丟了下來,這樣的男人怎麼會真的對她好,我當時很心疼她。”大當家的說着,腦子似乎又想起了那晚成親拜堂的情景,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來。
容離不知道冰桔怎麼會到燕國來的,但是肯定那個商賈的女人,絕對不止她一個人,而且這樣的男人,爲了活命,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要的男人,能算什麼好人呢!心下不由得感嘆起來,冰桔的命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與自己到底有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這時,那大當家又繼續說道:“我夫人她說她曾經是大秦人,是在一戶人家伺候着那家的小姐,後來小姐嫁人了,她跟着其她的幾個丫頭一起作陪嫁到了小姐的夫家,不想小姐因爲嫉妒她的美貌,加上那小姐的夫婿又有想納她爲妾的意思,所以被小姐發現後,就把她賣給了個莊稼人。”
聽到這裡的時候,容離的嘴角已經忍不住的抽搐起來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就是冰桔故事裡的那個可惡小姐。
大當家垂着頭,並沒有發現容離不尋常的反應,只繼續說道:“夫人說,她也認命了,因爲那人也算老實,對她也好。可是後來她的那丈夫突然得急病死了,她沒有一兒半女,那丈夫的族人反手便將她賣了人販子。”
真的是急病死的麼?大當家的信了,可容離反正是不太相信,尤其是冰桔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認命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大當家的聲音已經有些乾啞起來了,好像冰桔受過的那些苦楚他都能感同身受似的,這使得容離不得不正視起他對冰桔的感情來。只聽到他說道:“後來她被賣到了窯子裡去,終於有個人願意把她贖出來了,可是轉手就把她送給了別人做妾,後來又了身孕,終於熬出頭來,生下了一個兒子,卻沒想到兒子竟然沒滿月就給別的小妾害死了,她受了不少罪,終於又生了個女兒,她家老爺雖然不高興,但是看在那個死去了的兒子身上,對她還算是好的。”
容離忍不住的插了一句:“那她怎麼又被她家老爺丟下來了?”難道老爺換人了?
卻見大當家一臉的憤憤不平,“那老王八蛋,分明就是貪戀我夫人的美色,年初的時候他們回老家準備清明祭祖,路過我地盤,他的真面目就露出來了。”
“那你就不是貪戀她的美色麼?”容離忍不住的問道,心想按照大當家這話,當初他對冰桔可謂算是一見鍾情,以至於不在乎她帶着女兒,還有那樣的過去。
大當家卻是想都沒想,就直接反駁着容離的話,“你他孃的放屁,老子是真心實意對她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把兄弟們一個個的都得罪了?”
也是啊,容離望了望這挖都亂七八糟的後山,這算是他愛她的證據吧!回過頭來看着大當家的,容離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可是值得?”
“自然值得。”大當家同樣是沒細加思索,就脫口而出。
容離眉心舒展開來,一抹笑意盪漾在脣邊,卻是暗自嘆道,可是她未必值得你這麼做!
談完了自己的事情,大當家心裡似乎舒坦多了,隨之擡起頭來,正好巧見容離的笑容,只覺得這個‘太監’竟然生得這般的俊美,笑起來的時候更是迷人得很,不禁好奇起來,一面試探的問道:“你怎麼就出宮了,看你這樣子,不是皇帝都那什麼嘛?”
容離見他把話題轉到自己的身上來,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宮裡作主的不是公主麼!”
“那皇上呢?”大當家他們時常在山裡,外面的事情並不清楚,所以別說是現在外面的事情,只怕是慶南的瘟疫他們都不知曉呢!
這個時候容離就忍不住的嘆氣,這樣的時代還真是讓人蛋疼,君王早易主,年代早已更換,他們竟然都不知曉·····那這麼說來的話,商家十四奶奶變成了白髮女的事情他們也更不曾聽過了,若不的話冰桔早就開始懷疑自己了。
見他又問起皇上,容離只覺得這朝事實在是很難得一句話跟他講清楚,因此很乾脆的說道:“這位當家的,我要不要告訴你,我就是女人,而且貌似很可能就是你家夫人口中那位把她賣出去的惡毒小姐。”
大當家卻是不以爲然的笑了笑,“你這個太監倒是會開玩笑,只是不許拿我夫人的事情來玩笑。”
她坦白從寬,人家還不相信。容離真的服了,這些人究竟是怎麼的純真啊!真的不宜下山啊!
而容離的話音才落,那個原本精神抖擻的大當家突然暈倒了下去,隨之容離便見到了閃入眼前的一男一女。
“夫人,你沒事便好。”那個年輕的女子先湊上來拉着她的手欣喜道。
容離還沒來得及問他們怎麼尋來的,那個俊美的男人便故意黑着臉朝着與他一同而來的女人低聲責斥道:“阿瑤,你剛剛學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聽到丈夫的責斥,沙瑪瑤不由得可憐兮兮的朝着容離遞過眼神,也不管阿加納塔,“夫人你最近過得好不好,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
容離這才抽得空兒問道:“你們怎麼來了?”還有怎麼找到她的?是不是她在這裡已經暴露了。
這時只聽阿加納塔說道:“少爺小姐已經回家了,嵐嬤嬤她們始終不放心夫人,夫人身邊又沒有個伺候的人,所以讓與阿瑤便來尋夫人。”
容離不禁想着這時間,就算瑛姑姑他們回南黎就讓人來尋自己的,那也不可能這麼快。便問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追魂香?”
阿加納塔見容離問,便一副沒有聽到的模樣,別開頭去,而一旁的沙瑪瑤趁此岔開話題道:“夫人,這些人竟然讓你做這樣的粗活兒,待我與夫君去,把他們全殺了。”
聽到她的這話,容離便料想他們恐怕也只是剛剛纔來,所以自己跟着大當家的那些對話,他們是沒有聽到。因此便道:“他們極好,而且···”她頓了一下,朝着地上的昏迷過去的大當家看了一眼,“他的夫人是我曾經的丫頭。”
“青杏姐姐?”沙瑪瑤與月萍和柚子也熟悉,而且嵐嬤嬤也經常提起青杏,因此聽到容離的話,她馬上就想到了青杏。
卻見容離搖了搖頭,“是冰桔。”
冰桔阿加納塔是不知道,可是沙瑪瑤卻從嵐嬤嬤口中聽過的,那是嵐嬤嬤教育鳳凰園裡的姑娘時,經常用到的反面教材。因此不由得一臉義不容辭俠義表情:“這個女人竟然跑到燕國來,待我去把她殺了,免得她在起懷心思。”說着,作勢便要去殺人。
容離見她還是原來這個樣子,不由得撫了撫額頭,“你等着我說完行不?”一面朝着阿加納塔望去,只見這人此刻在整理着自己的發,根本不管他妻子。
沙瑪瑤被容離一拉,只好停下腳步來,“那夫人就這麼放了她,要是她在繼續害人呢?”
容離看了看地上的大當家一眼,“她怎麼說也在我身邊伺候了那麼多年,這些年不管她到底做了什麼壞事,但是苦頭她也吃盡了的,而這個男人對她一心一意的,我不想她就這麼錯過了,一輩子只想活在那榮華富貴裡。”
沙瑪瑤聞言,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夫人你便是這麼仁慈,可她若是害你怎麼辦?”
“她不曾認出我來,何況不是有你們在麼,不過我覺得你們還是藏在暗處吧!畢竟現在商家的人還在尋我,若是咱們一起在衆目睽睽之下,目標難免是大了些。”容離說道,一面伸手朝着阿加納塔。
阿加納塔這才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來,“吃兩顆就好。”
容離拿過瓶子,便蹲下身來,要親手給那大當家喂藥。阿加納塔素來最愛乾淨,又是一個及其臭美的男人,對於大當家這種不愛修邊幅的男人,最是嗤之以鼻,但他也不能這麼看着夫人去給這麼個邋遢的男人喂藥,因此只好搶過容離手中的藥,沒好氣的道:“夫人還是放着我來吧!”
但見他打開瓶塞,倒出來兩粒黑色的丹藥,一手捏着大當家的下頜,將藥扔了進去,又一臉嫌惡的揪起大當家的頭髮,粗暴的搖了搖他的頭,確定他把藥吞了下去,這才起身來,一面示意沙瑪瑤給他掏出帕子來,一面仔細的擦着手,一面朝容離叮囑道:“那夫人,我與阿瑤先走了,你自己注意些。”
沙瑪瑤也道:“夫人你小心,有事大聲叫我們,我們就在這莊子裡。”
容離應着聲,見他們走了,這才蹲下身來叫大當家的。
大當家的醒來,直覺得頭有些暈乎乎的,又見容離在他身邊滿臉的關憂,便沒在懷疑容離,而是問道:“怎麼回事,我怎一下暈倒了?”一面覺得頭皮好生疼。
“興許是許久沒有做這樣的重活兒,累着了吧!”容離解釋着。
“是麼?”他半信半疑的從地上起身來,一手摸着頭皮,一手則彈去身上的塵土。又瞧了瞧這空無一人的工地,在看看容離:“你走吧!”
放她走?那麻煩把她的銀子和包袱還來。一面朝着這大當家打量而去,心道難怪這院子老是修不起來,感情他都這樣當山賊的,如此的話,只怕也沒存了多少銀子。
“我從宮裡逃出來,沒地兒去呢,現在你這裡呆一陣子可好?”反正他不相信自己是冰桔的舊主,所以容離便信口說道。一面又補充道:“我包袱裡好些銀子,便是食宿在這裡一年半載,你們也不虧!”
大當家竟然應了,沒有半點作爲山賊的覺悟。如此容離卻有些鬱鬱寡歡起來,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把冰桔那般心高氣傲的女人收服呢?
這時只聽他說道:“你去找阿山,讓他幫你安排個住處。”
“那麼就多謝大當家的了。”容離應聲謝着,心裡卻叫着苦,這寨子建的隨便,卻沒有個宅子正常的套路,自己這還找不着原路回去呢!而且阿山住哪裡她也不曉得。在去問其他的兄弟或者婦人,只怕要盯着自己瞧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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