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狩獵……胡樂歆他們有危險!”
“所以讓你抓穩, 要突圍了。”
“抓哪啊?”
“毛!”
“可是……”
“就你那小手手,揪不掉的。”
“……”她剛剛是用了疊詞?用疊詞了?小手手是什麼鬼??
嘯風還沒糾結完,苗韺就如東風快遞一般, 發射入了樹林。
“唔哦啊啊啊啊~~~~”
嘯風覺得自己正在經歷的, 比十環過山車還要刺激上百倍。坐過山車雖然會失重、超重、心臟被提到嗓子眼、臉被吹歪, 可起碼人是被一根足夠粗的欄杆牢牢固定住了的。而坐在飛奔的苗韺的背上, 嘯風覺得自己的後半身已經懸空了, 要不是手勁勉勉強強足夠揪住她背上那兩把毛,他估計早就摔下來餵了狼。
哦不,恐怕在喂狼前, 五臟六腑會先被摔成漿糊吧?
奔跑着的苗韺,從體型上講, 就像個飛速移動的小山坡。在她看來的“輕輕”一衝、一跳, 動輒就是以數十米爲單位的快速位移。而被迫與這種位移同步着的嘯風, 就像是颱風時掛在了電線杆上的破布一樣,用着小命“迎風招展”着。
自己這麼大個人掛在苗韺背上, 就已經是半條命沒了,嘯風理算當然地認爲淘氣的處境應該更糟。所以,他在心頭忙着打遺書草稿的時候,還分出了千分之一的注意,擔心了一下淘氣的處境。然而, 現實卻是, 他自作多情了。
淘氣非但趴在苗韺背上, 趴的穩穩的, 喉嚨裡還不斷髮出着幸福的咕嚕聲。它趴的穩, 並不是因爲它身上帶了膠水,而是因爲它和虎形的苗韺比起來, 實在是太小了。它只是那麼一趴,整隻貓就已經完全埋在了苗韺的毛裡。
這就好像是停在人腦袋上的跳蚤,並不會因爲人跑個百米跨欄就掉下來一樣,體積與質量上的巨大差異,反倒讓淘氣將這趟“玩命過山車”,當成了“毛絨大搖籃”。意識到這一點後,嘯風腦海中浮現出了人生第二次的,“要是變成只貓就好了”的念頭。
嘯風就這樣一邊忙着嫉妒淘氣,一邊忙着保住小命,一邊打着遺書草稿,又一邊感嘆着做人不如貓,一心無數用,本來應該已經是工作負荷滿滿了,可他竟然又不知怎麼騰出了一些注意,關心,啊不,觀察起了苗韺來。
憑藉着巨大的體型,苗韺只花三兩步就衝破了狼羣的包圍圈。狼倒也不愧號稱擁有着極高的羣體智慧,包圍圈一破,它們立刻就重整旗鼓,將之前的只圍不攻,改爲了密切合作、見機攻擊。
幾匹位於包圍圈被突破口的狼,在苗韺衝來的同時,就一個縱躍,咬上了苗韺的後腿。然後……咬了一嘴毛,被苗韺後腿一甩,扔飛了。
有了前面幾匹狼的失敗,後頭的狼立刻改變了進攻方針,從撕咬變成了跳躍與攀爬。
然後,掛在苗韺背上的嘯風,就看到了這恐怖與搞笑並存的一幕:狼魔一匹接一匹地躍起,試圖順着苗韺的四腿向上爬,可卻又因爲苗韺的毛太厚、太順了,苗韺又在跑的緣故,一匹匹纔剛跳了上來,就又滑了下去。
於是乎,狼羣前仆後繼,從嘯風的視角看來,就成了……狼魔版打“地鼠”。一個個狼頭剛進入視線,就縮了下去,緊接着,另一個冒了出來。在那某一瞬間,嘯風甚至有了伸手拍一巴掌“地鼠”的念頭,但鑑於這些“地鼠”冒出來時一個個都張着血盆大口,嘯風還是堪堪將這衝動給忍住了。
實際上,苗韺和狼魔羣的交鋒——如果這稱得上是“交鋒”的話,並沒有進行多久。至少並沒有嘯風感覺的那麼久,畢竟嘯風的感覺總是會出錯的。就比如作爲一個獸醫,他能曾一度搞不清楚苗韺到底是貓還是虎,又比如此時此刻的他,並沒能感覺到下面這些“狼”身體能力的格外彪悍,遠遠超出了狼這種動物應有的範疇。
可即便這些狼再彪悍,苗韺還是在嘯風的鬼嚎拐了個彎回到了最初的音調的時候,就將狼羣遠遠地甩到屁股後面去了。
之後的一路顛簸中,沒了狼羣,只剩下了淘氣的咕嚕與嘯風氣沉丹田的叫,苗韺寂寞上了一小會兒。不過,這寂寞並沒能持續幾分鐘,因爲,她很快就在一片空曠的草坪上,找到了被狼魔羣包圍了的胡樂歆等人。
“遇到狼,往草坪跑?那怕是羣傻子吧?”苗韺一面趕着去救人,可一面又忍不住吐槽起了即將被救的人。
“……他,他們可能只是不認路。”嘯風竟然還有心思回答了苗韺的問題,雖然這回答的音調、語調,聽起來和剛剛的鬼嚎沒多大區別。
胡樂歆一路人的確是因爲不認路才跑到這空曠草坪來的,可跑來的原因也不完全是不認路,而是因爲當秦運放出去的青苔發現狼羣存在時,只有這個方向的包圍網還沒完成,他也就只好帶着人往這頭跑了。沒跑多久,就陷入了眼前的絕境。
當苗韺遠遠的居高臨下看到他們時,三個人類都已經負了傷。胡樂歆和魯依依身上還倒都只是些刮傷,估摸着應該是逃命的時候自己在林子里弄的。可秦運卻是右半邊衣服都被染成了紅色,肩膀上衣物被撕扯掉了半截,露出了血淋淋的牙印,右胳膊無力地耷拉着。
從苗韺的角度看去,秦運像是在強作精神地試圖保護好身後的魯依依。可事實卻是,要不是背後有個魯依依撐着他的體重,他早就腿一軟倒在地上了。
狼羣包圍圈中的這頭,是秦運和魯依依不知道誰保護誰,而那頭的景象,則更是讓苗韺頭大了。她本來還奇怪,若說魯依依沒怎麼受傷,是有秦運的保護,那胡樂歆又是怎麼活蹦亂跳的?可當她注意到摻雜滿是陰氣臭味的狼羣中,體型比狼魔大了兩倍,還多了一雙翅膀的半魔後,就恍然大悟了。
貝海茵這小傢伙把那顆混着陰氣的妖丹給吃了,連用傳聲符求救都沒來得及,就連忙吃了充當戰力。而且,從眼前她這“鳥人”的形態以及周身這隻差一點就能化魔的陰氣濃度來看,她估計還不僅僅只是吃了個妖丹而已。
帶着這樣一個推測,苗韺就注意到了狼羣中倒在地上不動彈了的幾匹狼魔,以及腳下的草坪。這其實已經不能被稱作“草坪”了,因爲深綠色的青苔早已經違背生物法則的,將每一顆草都覆蓋了起來。
那些倒下的狼魔就是半身陷進了這“青苔坪”,被秦運抽乾了妖力和陰氣。至於這些被抽走的東西,則絲毫不剩的,沒有經過任何應有加工的,被秦運傳遞給了貝海茵。
這看似一個輸出、一個輔助,行業典範的合作。可實際上,這合作卻是是兩人都拋向了化魔的邊緣,要不是現在還是早上,兩人估計早已經沒了理性,對付完狼魔羣后還沒死的話,就會轉身對方曾經保護過的同伴了吧。
等苗韺將情況分析清楚了的時候,她也正好已經衝入了狼羣,且毫不客氣的,四隻腳,一腳踏扁了一匹狼。苗韺本以爲自己的闖入與踏狼,會瞬間拉來狼羣所有的仇恨值。可事實卻並非如此,狼羣非但沒有對他羣起而攻之,反倒集體轉身衝向了已經快站不住了的秦運。
見狀,苗韺的喉嚨深處發出了些聲音。嘯風也不知道她這是在低吼,還是在嘆氣。他只知道,下一秒,苗韺就一個魚躍,躍過數十匹狼的頭頂,踩扁了幾匹、又踹飛了幾匹後,落在了秦運的面前,將身後的魯依依嚇得叫出了海豚音。
緊接着,只見苗韺用那比兩人腦袋還大的眼珠子,狠狠瞪了秦運一眼,然後對着他張開了足夠一口吞人的大嘴。
“啊啊啊~~~~”苗韺背上的嘯風都快被魯依依的尖叫弄聾了。她叫着叫着就閉眼等死了起來。
可預想中的進入血盆大口、滾入又酸又粘的胃的感覺並沒有到來,她反倒是覺得衣服和褲子在靠近後腰的地方突然被扯住,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臉朝下的騰空了。然後,她只覺得後腰的衣服一鬆,就落在了一個毛茸茸、軟綿綿、暖呼呼的地方。
她難以置信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好似落在了一個毛絨山坡上,而這毛絨山坡的那一端,竟然還坐着個大清早醒來就不知道去哪兒了的嘯風,以及剛纔還靠着自己的秦運。
“歡迎上岸。”
“……”
“……”
嘯風也不知道自己就怎麼說了這麼句無厘頭話,他只是覺得,在苗韺忙着裝啞巴救人的眼下,他總得說些安撫被救上來的人才好吧?可說出嘴的這話也太……
但反正第一句話都無厘頭了,那要不……就繼續無厘頭下去?
“旅程顛簸,請抓穩扶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