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萌萌咬脣,她什麼都沒探聽到,反而真要養花了……
“老爺。”
一個僕人走到花房門口,低頭恭敬地道,“大少爺要見您。”
“讓他滾回自己房裡去!”厲老不耐煩地說道,走在花房裡反覆看着這些花……
他對花的愛護遠比對他的兒子們多多了……
顧萌萌看着他專注的態度暗暗想着,轉眸往外面望去,就聽到厲爵西沙啞的聲音傳來,“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趕緊,走快一點!”
顧萌萌愕然地小跑到花房門口,就見厲爵西手攥着一個保鏢的手,用保鏢手上的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朝着花房走過來。
一羣保鏢跟在他身後都拿他沒辦法。
厲爵西比昨天看起來更憔悴了,整張臉沒有一點血色,如同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人一樣……
“厲爵西!”顧萌萌連忙走過去,想勸他放下槍,卻發現厲爵西襯衫背後有着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跡……
看樣子傷得不輕,他怎麼撐到這邊來的?
“走開!”
厲爵西一把推開顧萌萌,人卻已經沒什麼力氣了,甚至連走路都在晃。
“你把槍放下,有話好好說,曼姐還需要你的照顧。”顧萌萌勸說道,伸手想去扶他,又被厲爵西一手推開。
現在的厲爵西就跟瘋了一樣……
厲老冷着臉站到花房門口,目光冷厲地投向厲爵西。
厲爵西一下子鬆開保鏢,跌跌撞撞地跑到厲老面前雙膝跪了下來,眼眶裡佈滿血絲,嘶啞地道,“父親,我知道是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不夠資格做財團的接班人,我不配做厲家的長子,財團誰管都好,二弟、三弟……他們都是你的兒子,三弟的能力更甚於我,他一定可以管好財團……”
顧萌萌看着厲爵西跪在地上激動地說道。
厲老的臉上浮起怒氣。
“父親,您讓我去照顧曼文,我求求您……”厲爵西沒有任何往日成熟的風采,像個流浪漢一般跪在地上向自己的親生父親苦苦哀求,“我求求您,您讓我去照顧她……您把她還給我……”
說到激動處,厲爵西伸出沾着血跡的手去拉厲老的衣角……
厲老一把推開他,難掩臉上的怒氣,“混賬東西!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不就是一個女人,你想多少父親給你送來多少!”
他的兒子……個個有本事在一棵樹上吊死,簡直是愚蠢至極。
“我只要曼文……父親,我求求您……”厲爵西完全沒有自尊地哀求,“我和她夫妻這麼多年,您看在我們女兒都已經那麼大的份上,您讓我去照顧她……父親,我這輩子沒求過您,我只求您這一次,我求求您……”
顧萌萌看着厲爵西沒有尊嚴的模樣,鼻尖酸澀極了。
是個人都會動容的。
而厲老的做法卻是狠狠地甩了厲爵西一巴掌,“沒出息的東西!把他給我拖走!別礙我的眼!”
……
聽到厲老吩咐,保鏢立刻蜂擁而上,將厲爵西揪了起來,厲爵西用力反抗,卻使不上力氣……
目送着厲爵西被強行帶走,顧萌萌看向厲老,眸光不由得變冷。
厲老……太過冷血。
厲老站在花房門口,雙手拄在柺杖上,被氣得呼吸變重,驀地,看到顧萌萌冷淡的眼神時,怒氣又提了起來,“你那是什麼眼神?!”
……
顧萌萌低眸,淡淡地道,“我只是覺得,您的兒子在您眼裡,還不如一株花、一棵草……”
厲爵西毫無尊嚴地求他,他連一點情面都不講,他都不會覺得於心難安嗎?
“你……”
聞言,厲老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一拳拼命捶着胸口。
顧萌萌望着他,他最近咳嗽的頻率好像特別高……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老爺,藥。”
僕人又拿出藥遞給厲老,厲老氣得一把甩開,“還吃什麼藥,你沒看到,一個個都巴不得我快死……”
……
是你做的讓人一個個巴不得你快死……爲什麼不檢討一下自己?
顧萌萌站在原地,看着厲老咳得很厲害。
僕人連忙拿出手帕遞給他,厲老當即又咳出一團血出來,蒼白的脣都被染紅,整個人咳得快厥過去一般,身子搖晃着。
見狀,顧萌萌蹙了蹙眉,走向前扶住他。
“我知道,你也巴不得我死!”厲老咳着嗽說道,眼睛卻不是看她的,彷彿在跟另一個人說話似的……
顧萌萌沒有出聲,臉上還是冷冷淡淡的。
“老爺,回房吧。”
顧萌萌同僕人一起攙扶着厲老回到他的臥房裡,僕人扶着厲老躺到牀~上,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下藥……
厲老的咳嗽這才靜止了。
望着這個裝璜奢華的臥房,乾淨整潔,有沒一絲塵埃,名畫古董,昂貴名傢俱,一應俱全,但還是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顧萌萌走向前,拿起搖控打開窗簾,讓大片陽光灑進來,溫暖了臥室內的冷色調。
……
厲老半躺在牀~上,手指微顫地拿過手帕擦了擦嘴,整個人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好幾歲。
“倒杯水給我!”厲老聲音冷冷地吩咐道。
“是,老爺。”僕人在一旁應道。
“我沒讓你倒。”厲老轉眸望向站在窗前的顧萌萌,“小野貓,你給我倒杯水過來。”
顧萌萌冷淡地回過頭,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異議地走出這個臥室。
厲老的臥室是個超大的套房,房中有房,外面有客廳、會議廳一應俱全……
僕人走在她前需替她引路,走進一個沒有一點油煙味的廚房裡,僕人拿起西式印花的古宮廷茶具,沏上溫熱的茶水。
“顧小姐,請您端給老爺。”
僕人將茶杯遞到她的手上。
顧萌萌點頭,端過茶杯往外走去。
一抹光劃過她的眼裡。
顧萌萌停下腳步望過去,只見一扇白色的門上掛着一把銀色的鎖,還是一種老式的鎖。
“爲什麼這門是用舊鎖的?”顧萌萌有些奇怪地問道。
別說是裝璜極端高檔的厲家,就是現在的普通人家也基本都不用這種老式鎖的。
門上本來就有鎖眼,而外面又掛了把重鎖,鎖鏈在門把和牆邊的把手上繞了好幾圈,生怕別人會開門進去似的……
這種防盜也不科學吧,況且,厲家缺保鏢麼,需要這麼防盜?
……
想着,顧萌萌走上前去,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起那把鎖攤在掌心上,很小巧精緻的一把老式鎖……
似乎有人經常清洗上油一樣,這把鎖看上去還很好,從鎖到鎖鏈都沒有任何的鏽跡。
“顧小姐,該端茶給老爺了。”僕人站在她身旁說道,“這個房~間老爺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不允許任何進去?
那就是禁地了?一定有秘密。
“那打掃呢?”顧萌萌又問道。
“沒有人掃掃,房~間的鑰匙只有一把,在厲老的手中,我們是進不去的。”僕人回答道,又催着她道,“顧小姐,該端茶給老爺了。”
“好。”
顧萌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把鎖,那扇緊閉的白色房門,跟隨僕人走進厲老的臥室。
厲老正戴着一幅金邊框的眼鏡,坐在牀~上翻着書,是一本種植花草的書籍。
“厲老,茶來了。”
顧萌萌走到牀前,將茶杯擱在牀頭櫃上,淡淡地說道。
“這本書給你,讀透它。”厲老合上手中的書遞給她,聲音蒼勁而嚴肅,像個老學者一樣給她佈置任務。
“知道了。”
顧萌萌接過書本。
厲老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說道,“我睡一會。”
“是,老爺。”僕人躬腰說道,隨便作了個手勢,背對牆壁而站的幾個保鏢都退出這個臥室。
原來厲老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保鏢隨身在側的。
顧萌萌拿好手中的書往外走去,厲老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小野貓,你就坐在我牀邊看書。”
……
他不是要睡覺麼?
讓她坐在他的房~間裡看種植花草的書籍?!
顧萌萌轉過身來愕然地看着他。
厲老的面色嚴肅,冷冷地道,“怎麼,不聽話?”
“您不怕您睡着的時候我殺了您?”顧萌萌冷淡地問道。
要知道,她對她兒子的爺爺從來沒什麼好感,甚至可以說得上恨之入骨……
“我的書要是少一頁,我就要你的命!”厲老冷冷地斜了她一眼,然後躺下來閉眼休息。
……
“我帶回去看不行嗎?”顧萌萌問道。
“不行!”
厲老閉着眼不容反駁地說道。
……
強迫別人看書,強迫別人留在他的房~間裡看書,還不允許別人弄壞他的書……
簡直莫名至極。
顧萌萌打開手上的書,才發現這本書也是本很有年代份量的書了。
老書一本,幾乎每一頁都被人翻過好幾遍似的,但卻整潔得連一點折角都沒有。
難怪厲老會威脅她了,他把這書珍藏得特別好,好得又讓她聯想到他對厲爵西那種冷血的態度……
對兒子還不如對本書。
做他的兒子哪是用可憐兩個字就可以概括的。
顧萌萌隨意地翻着書頁,每頁上都有原子筆寫的詳盡註釋,字跡工整有力,下筆如鋒。
看字跡穿過紙張的感覺也不是近期的,顯然有很久很久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