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如果真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快點好起來，好好活下去吧。”沉默良久，阿竹看着陳瑩認真道。
在不知不覺中，也許突然就發現，曾經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可是，命運卻總是喜歡開玩笑的，時間也總是喜歡把一切改變。
也許每個少年少女都曾經深信過彼此的愛情會如傳說中偉大而神聖，可以讓跨越所有的阻礙，哪怕被壓在十八層地獄，也有勇氣堅信終將凌駕於九天。
阿竹突然想起上一次見到陳瑩的時候，那時候的她臉上還帶着滿滿羞澀和幸福，那個時候的她可曾想到過今日的光景。
“大姐，對不起……”
阿竹心裡澀澀的，那句如果這麼痛苦的話，不如合離了的話險些就要衝出了口。
陳瑩說着，今天一整天沒有落下過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大姐，”陳瑩突然定定的看向了阿竹，臉上的微笑也收了起來，“其實一直都很想對大姐說一句對不起，還有謝謝，謝謝大姐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我知道，在陳府裡就只有大姐一個人是真正關心我的，可是我，卻搶了你的未婚夫，結果，還把自己弄得這麼糟糕。”
“沒事。”阿竹牽強的笑笑。
“對不起，讓大姐聽我嘮叨了。”
可是，即使陳瑩臉上露出的是回憶和幸福，她卻依舊只能感到淒涼和悲傷。
阿竹不知道陳瑩跟她說這些是爲什麼，也許只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將這些年一直不敢說出口的故事說出來。
陳瑩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會做一手拿手的點心，不喜歡擦脂抹粉……原來，都是因爲楊玉軒。
陳瑩依舊幽幽地說着她和楊玉軒之間故事，這是阿竹第一次這麼清晰的瞭解到陳瑩和楊玉軒之間的事，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曾經發生過這麼多的事。
“……他說他喜歡知書達禮的女子，所以我就拼命的讓自己學習琴棋書畫，他喜歡吃甜食，我就到廚房找趙媽媽學了所有趙媽媽會做的點心，他不喜歡女子身上有脂粉的味道，我就再也沒用過胭脂，有一次我忍不住抹了一次，結果他整整三天沒理過我，所以後來每次我生氣了不想見他的時候，我就抹一次胭脂，然後他就會離得遠遠的了……”
陳瑩曾經說過，是她陪了楊玉軒這麼多年，這句話其實並沒有錯的。
那個時候她只覺得這小屁孩太奇葩，也太煩人了，所以便開始躲着楊玉軒，開始的時候她還能不時的看到楊玉軒的突然出現，後來卻漸漸的很少見到了，想來那個時候，是因爲找到了新的玩伴了吧。
阿竹怔怔的聽着，陳瑩說得那些事，她好像是有些印象的，可是此時的她卻沒好意思說出當年楊玉軒會關心她學了些什麼並不是出於關心她什麼，而是他覺得她整天跟徐義他們湊在一起，有失矜持，而他又覺得她是他將來的媳婦，這些事他有權利管管，所以那段時間他唯一關心的是——她的女戒唸完了沒有！
“可是後來，大姐你總是和二表哥還有大哥在一起，卻每次都留他一個人呆着，開始的時候，我很生氣，覺得大姐實在是太過分了，可是後來，我卻覺得這樣很好，因爲這樣的話，他就只能跟我一個人玩了……”
陳瑩卻只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望着窗戶的雙眼卻流露出回憶，“大姐，你知道嗎？我從五歲的時候就喜歡他了，那時候我躲在草叢裡看見他關心的問你最近學了些什麼，玩了些什麼，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也能這麼關心我就好了……可是我知道，不可能的，因爲他是大姐你的未婚夫……”
阿竹忍不住擡起了頭，她有些拿不準陳瑩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大姐，我好像明白了你當初爲什麼一點也不傷心的原因了。”陳瑩幽幽地說道。
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
阿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低着頭沉默。
大道理誰都懂，可真的遇到了，又有誰能真的理智。
“嗯，你不要太傷心了，你和妹夫都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至於那個小妾，你放心，妹夫已經同意處理了，所以……你千萬要打起精神來，你要是這麼輕易地倒下去了的話，豈不是便宜了別人……”阿竹說着說着就有些說不下去了，自己都感覺這樣的安慰實在蒼白得很。
阿竹沒有做過母親，所以雖然能夠想象陳瑩此時一定是痛苦的，可是卻也還是沒辦法體會那種痛究竟是多痛。
陳瑩卻好似沒聽見般，呆呆的看着不遠處開了半扇的窗戶，阿竹忍不住順着陳瑩的目光看去，並沒什麼好看的，只是被雪裹了的樹枝而已。
阿竹端起了茶几上的藥，坐到了牀邊的小凳子上，“先吃藥吧。”
屋子裡就只剩下阿竹和陳瑩，本來就很安靜的屋子，此時更是安靜得嚇人。
“瑩兒，茶几上的藥記得趁熱喝了。”楊玉軒走前提醒道。
徐氏嘆口氣，也只能點頭，於是徐氏便帶着丫鬟還有楊玉軒出去了。
阿竹皺着眉，對着徐氏點了點頭。
徐氏怔了怔，心裡有些不願，看向了阿竹。
陳瑩恍若未見，過了一會兒卻是提出：“母親，我可以和大姐單獨聊一會兒嗎？”
楊玉軒羞愧的低下了頭。
“那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陳家雖然是比不上他楊家了，但也不是說欺負就可以欺負的。”徐氏說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楊玉軒。
陳瑩始終淡淡的笑着，蒼白的臉上甚是看不到一絲怨恨，這樣好似故作堅強的陳瑩看得徐氏也忍不住心裡發酸。
“勞母親和大姐掛念了，我其實沒什麼大礙的，也許……是因爲和那個孩子沒什麼緣分吧，母親和大姐就不要爲我擔心了。”
陳瑩卻始終沒有再看他一眼。
楊玉軒看着自己空蕩蕩的雙手，眼裡滿是失落。
陳瑩虛弱的笑笑，卻是裝作無意的躲過了楊玉軒的扶持，“謝母親體諒。”
“既然大夫都這麼說了，你就好好在牀上躺着吧。”徐氏皺着眉道。
楊玉軒急急扶住陳瑩：“大夫說了你這些天要好好休養，不能下牀的。”
“母親，大姐，謝謝你們來看我。”陳瑩說着就要爭扎着想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