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裡跟車站外,彷彿是兩個世界,刺眼熱辣的太陽照得他睜不開眼。
厲冰揹着揹包,儘量的走在樹蔭下。
“哎~~~”
“小兄弟等等!”
一個聲音在厲冰身後響起,厲冰頭也沒回,反而加快了腳步。
高鐵站跟火車站一樣,推銷的、拉客的一大堆,你只要迴應一聲,那你麻煩就大了不出點血很難脫身。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厲冰不想惹麻煩。
“他孃的,你跑個蛋啊!”
看到厲冰越走越快的腳步,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人,彼此相視一眼一陣苦笑。
這兩人一個是祁安市新組建的反詐中心主任鄭爲民,一個是新城分局刑警中隊,中隊長於海洋。剛纔在列車上厲冰所做的一切,全都被兩人看在了眼裡。
兩人很好奇,想弄清楚這小子到底是怎麼把賊揪出來。而且還能把失物物歸原主。
于海洋不忿的說:“這臭小子八成,把咱們當車站裡拉客的了。”
“海洋,你去問清楚。”本來鄭爲民是想親自了解情況,可那小子跟做賊似的,跑得比兔子還快,但是這大熱天的,鄭爲民也沒有了禮賢下士的心情。
“好的,鄭處!”
聽到鄭爲民的吩咐,于海洋立馬追了出去。
“喂!小子,你跑什麼?”
身後再次傳來喊聲,厲冰很納悶,後面那傻大個,都追自己快一條街了,怎麼還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追呢?推銷?這也不像啊!於是厲冰停下了腳步,想看看這大個子到底找他幹什麼。
停下腳步,厲冰餘光看到那大漢跟堵牆似的朝自己衝來,嚇了一跳,趕緊側身躲到了路邊,生怕這魁梧大漢剎不住車撞到自己。這貨如果撞自己身上,自己明天還能不能全須全尾的見到明天的太陽還得兩說。
厲冰仰頭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個頭的壯漢,一張飽經風霜駿黑,且滿是褶皺的的大餅臉,讓厲冰不忍直視。
壯漢白襯衫下健碩的肌肉,那厲冰瞬間就明白了,這大個子自己惹不起,於是堆着笑臉和煦的道:“大哥,你是找我嗎?我們不認識吧?”
“哈~~啐!”
這一頓跑,把於隊長熱得夠嗆,喘着粗氣的於隊長,很沒品的對着路面啐了一口濃痰,緩解了一下口腔裡的不適。又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沾着汗水的大手掌胡亂的一甩。幾顆黏糊糊、鹹膩膩的汗水不偏不倚正好飛濺到了厲冰的臉上。
本就有點潔癖的厲冰,正看着地上的濃痰,心裡正泛着噁心,誰知道這大漢居然還甩他一臉汗。
心中思索,這黑臉大個是不是有毛病,來到自己面前,難道就爲了在我面前啐一口,再甩我一臉汗?此時的厲冰很憤怒,很想對着這莽夫的大餅臉,來一套擒敵拳。奈何雙方實力太過於懸殊只能作罷。
“莫名其妙!你有病啊……”
本着打不過也要罵兩句的原則,厲冰冷冷的板着臉,罵了句轉身就走。
正準備表明身份,跟來意的於隊長還沒開口,沒想到居然被眼前的小子罵了一頓。心裡這個氣啊!平時被領導罵,這沒辦法只能忍了。如今居然被一個剛警校畢業的學警罵。臉黑的於隊長臉更黑了,右手一會成拳,一會成掌。於隊長很生氣,他想一掌拍死這帥得不明顯的小白臉。
“喲,小兔崽!我讓你走了嗎?”於隊長抓起厲冰的揹包,跟拎小雞崽似的,把厲冰給提溜了起來。
這大白天被人像提兔子似的提溜了起來,讓年輕氣盛的厲冰很羞惱。雙拳攥緊想給這大漢來幾拳,奈何手太短夠不着,只能很尷尬的頂起腳尖,雙拳在空中胡亂的舞動。
“大個子,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可是警察,你別亂來。”厲冰知道這壯漢不好惹,但是沒想到他力氣居然這麼大,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沒還手之力。心裡很慫但是嘴上不能輸。於是給自己戴了頂高帽子希望這大塊頭能有所忌憚。
“警察?呵呵!”於隊長依舊是提溜着厲冰的揹包不鬆手,言語裡很是不屑。
“你不信?你看我揹包上的警徽。”
“警察?警察就可以私自放跑列車上行竊的嫌疑人?你警隊條列是哪個老師教的?”
厲冰腦海裡警鈴大作,自己在車廂裡將丟失的錢包找出來物歸原主,雖然是一件見義勇爲的好事,但私放嫌疑人這件事,在警隊條列裡是屬於嚴重違法。如果這事被捅出去,那自己永遠都別再想入警籍了。雖然自己對當警察這件事,抱着無所謂的態度,但能去而不去,跟不能去當完全是兩碼事。
如果被老頭子知道自己讀了三年警校,到頭來連協警都做不了,真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將是怎樣的狂風暴雨。
這不得不讓厲冰重新審視眼前這個看似莽夫的大漢,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樣子,髮型跟自己一樣寸頭,上衣扎到了褲子裡,錚亮的皮鞋、簡潔的白襯衫,筆直的西裝褲,黑色皮帶,咦~這皮帶好眼熟啊!
臥槽!厲冰心裡一陣驚呼。怪不得看第一眼就覺得皮帶眼熟,這是一根警用制式皮帶,不過是高級警官才能配發的。款式跟普通款有一定的區別,皮帶頭上的警徽做了暗化處理。而普通的警用皮帶,警徽都是高亮的。這種高級貨也就在校領導講話時偶爾能驚鴻一瞥,平常壓根就沒見到過。
自己肯定在列車上就被他注意到了,於是厲冰仔細回想列車上是不是有這麼一位。“這大個子……好像跟我是同一個車廂。嗯!沒錯就是他,醜得很有特點。”厲冰想起來了,確實是跟這大個子一個車廂。
這麼一個高級警官,吭哧吭哧的追了自己一路,難道就是爲了跑過來揪自己小辮子?不可能!他不相信高級警察有這麼無聊。
啪~
“領導好!”厲冰敬了個禮,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厲冰想笑得自然一點,無奈自己一直被提溜着,雙腳還沒徹底着地,這羞恥的姿勢,實在是笑不出來。
於隊長一愣,隨即咧開大嘴呵呵一笑,鬆開了抓着厲冰的手。
“你小子,屬兔子的嗎?越叫你跑得越快。”
“領導,這真不能怪我,火車站不是推銷的,就是拉客的我哪敢隨便停留。”
於隊長看了車站,雖然此時已烈焰當空,但依舊人流如織。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生意,不論是哪一種生意,都是隨着人流的聚集而聚集。火車站也好高鐵站也罷,都是人流密集區,三教九流龍蛇混雜。雖然近些年在警方的大力打擊下,搶劫,強姦……等暴力犯罪明顯下降,但是小偷小摸小騙的犯罪率,非但不減反而漲勢兇猛。
摸個錢包,偷個行李,買點假貨,這種就算是抓到嫌疑人了,警察也沒轍。嚴重點的進看守蹲幾個月,大部分都是罰點款拘留幾天,放出來依舊從事老本行。老江湖沒退新混子上崗,也讓汽車站、火車站、這種高利潤高價值區域,因爲江湖人士過多,經常發生幾夥社會人員,爲爭搶地盤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對於火車站亂象,於隊長也感覺無能爲力,不想在這個糟心的話題上深入探討,索性直接表明了來意。
“我是新城分局刑警中隊,中隊長於海洋,今天其實找你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想弄清楚你是怎麼鎖定小偷,又是怎麼無聲無息把賊贓弄到手的。”
“你是中隊長?還是刑警中隊的中隊長?”厲冰看着眼前如同金剛一樣的壯漢,跟自己腦海裡,那處事果斷、英明睿智、威風凜凜的刑警隊隊長完全沾不上半毛錢關係。如果不是他腰間那只有高級警官才能弄到手的皮帶,厲冰都要懷疑眼前這大漢是個騙子了。
於隊長眉毛一挑不悅道:“嗯~!不信?要不你用手機查一下?”於隊長很是鬱悶,眼前這小子明顯懷疑自己的口氣,讓他很是窩火。
於隊長不再不理會厲冰的想法,轉身找了個陰涼的樹蔭處對着厲冰道:“來吧,你跟我詳細說下。”
短暫的驚愕過後,厲冰換上了小學生逃課後,在網吧遇到老師的那種尷尬笑容。
“我正準備小眯一會時,正好看到一個20多歲的年輕男人,去上廁所,但是高鐵上廁所裡有沒有人,在車廂裡是有提示的,根本就沒必要到廁所門口查看,而且車廂連接處有不能抽菸。”
“你就憑這個判斷的?他也許是第一次坐高鐵,並不知道車廂裡有顯示呢?”
“當然不是,這不是我懷疑他的理由,我懷疑他是因爲,是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
於隊長疑惑。“走路姿勢奇怪?怎麼個奇怪法?”
厲冰接着道:“嗯!正常人走路都是腳跟先着地,然後前腳掌發力。而他卻是腳後跟微微上擡,前腳掌先着地,腳趾發力。”
“這能說明什麼?”於隊長完全不解。
“我能想到有這種走路姿態的只有兩種人,一種芭蕾舞舞蹈員,他們是屬於職業習慣。還有一種是賊,也不光是賊,所有在即將犯罪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降低自己所發出的聲音。讓被害人或者是周圍的人不注意自己,那麼前腳掌着地,是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最好方法。”
於隊長感覺有點道理,於是起身走了幾步,但是他發現如果腳跟完全不着地,自己會重心不穩。“呃~重心不對啊!”他嚴重懷疑,眼前這小子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領導,腳後跟是微微擡起,肉眼是看不出來的,這需要分析腳印才行。您剛纔走路太刻意了。而那小偷走路時,基本是靜音狀態,後腳跟微擡,跟地面有肉眼可見的縫隙。最關鍵是他居然走路還特別穩,這說明這人經常這樣走路.。在特定情況下他會不由自主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是下意識的,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