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 妹子。哎喲,瞧我這人,一說話, 就忘了時間。居然把你扔在家裡了。”大嬸笑着拍頭進來。看到屋裡這架式, 她愣了一下, 疑惑的問道:“這是?”
“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多年不見, 我就借你家做了個東道。”我笑着走向大嬸一家人, “結果他居然嫌我做的東西難吃。”
“你哪是做這些的人啊。這位兄弟,你要不嫌棄我們這簡陋,就等會兒, 我給你拾掇出幾個菜來。”大嬸說着,就要動手弄飯菜。
“不用了, 大姐。我還有事, 改天有空, 我再帶清兒回來品嚐你的手藝。”胡狼溫柔的攬住我,我身上立毛肌悉數緊張起來。
“走?你們要去哪裡。楚——”
“出去有點事。”我連忙打斷大嬸的話, “我哥哥有點急事趕到這裡想找我,結果病了。我得過去看看,可能要耽擱一段日子,你們別擔心。”
“天賜,姑姑不在的時候, 你可不許偷懶。書要每天都讀, 字也不許落下。”我伸手拍拍男孩的頭。
“姑姑你放心, 我一點也不會落下的。”男孩信誓旦旦的保證。
“哦, 真的。我怎麼這幾天都沒看見你念書。”
“不信, 姑姑,你可以考我的。”男孩急忙澄清偷懶的嫌疑。
“好, 現在我說,你聽着,HELLO,是什麼意思?”
“你好。”
“HOW ARE YOU呢?”
“你好嗎?”
我有一次對着肚子裡的寶寶哼WESTLIFE的《THE SEASONS IN THE SUN》,結果天賜聽了非常好奇,非要纏着我教他。我反正也無聊,乾脆當了我們中國歷史上第一位英文教師。多學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Boy,please listen to me tell you something seariouse.Go out and look for uncle chu ,I am in dangerouse now.”
天賜瞪大了眼睛看我,失聲道:“姑姑,這——”
“囔,不會了吧。要你平時努力的。我再問一句簡單的,Do you understand?”
“Yes.
“Ok,very good.I believe you.”我摸摸他的頭,鼓勵的對他微笑。
“好了,我們該出發了。”胡狼的耐性被耗的差不多了。
“不要。我怕黑。”我畏葸的看了看外面的黑夜,懇求的看着他,“反正已經耽擱了,就明天早上再走也不遲啊。”
“就是,趕夜路多危險,我可不放心我大妹子。她現在的身子可禁不起任何折騰。”大嬸也出口挽留。
“你怎麼呢?身體不舒服?”胡狼驚訝的問,似乎挺關心的。
“沒什麼。不過受了點風寒而已。”我趁大嬸去張羅飯菜的時候,輕描淡寫道。
“回去一定得找個大夫給你好好看看,你生病的時候,我也會很難受。”卓嘎看在我身體不舒服的份上,同意了暫且留宿一宿。
我生病的時候你才難受,你在這兒我就夠難受的,這差距不知道是幾個檔次了。
天賜和他父親出去佈置捕獸夾子跟陷阱去了。希望小男孩行動成功。
我看着外面黑色的天幕,如名貴的天鵝絨,點點繁星是璀璨的鑽石。這樣的美麗夜晚,破壞了它的寧靜真有點於心不忍。
“你剛纔跟那個小孩說什麼?”卓嘎的防範措施嚴密,堅持有事要單獨和我商量,時刻跟在我身邊,嚴防耍什麼花招。花招沒有,可暗渡陳倉我擅長啊。防我?再進山修煉幾年吧。
“我們說話幹嗎要告訴你。”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偏不告訴你。”
“你跟以前比,一點也沒變。”他微微一笑,沒有再追問下去。
一點沒變?早已是百孔千瘡,不過在你面前,我得全副武裝罷了。
“好了,那是南方的一種方言,那個地方鳥語花香,蝴蝶泉邊,白草芬芳。我告訴他,那是我到過的最美的地方,那裡是歌的世界,歡樂的海洋。”
“我們西秦也有這樣地方,只要你願意,你會生活在一個更美麗的地方。”
我沒說什麼,下意識的了看了看外面。
“在等待誰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外面的星光很燦爛。這樣美麗的星光,不知道我以後是否有機會再見到。”
“我沒打算禁錮你,不要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當年吃虧就吃在心軟上面。”
“你心軟?我怎麼沒有發現。”我嗤之以鼻,當初我可是歷經千辛萬苦才跑出來的,別說得像自己動了惻隱之心,放過我一馬一樣。
“司嘉洛,你是個被慣壞的女人。”他靜靜的看着我,“我希望我的女人能夠懂事些。”
“很明顯,我不是適合你的那一個。既然我們大家都知道這一點,那麼問題就好解決了。方枘圓鑿,豈能相安無事。你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幫你治國安家平天下的賢內助,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無限縱容我的人;你不符合我想要的標準,我也不符合你心目中的模式。”
“沒試過怎麼知道就一定不適合。不早了,你該去休息了。明天我們得趕路。”
“我試過了,用七年的時間去嘗試。”我平靜的看着窗外的星光,這璀璨銀河裡我們的生命是多麼的短暫而微不足道,“我想我這一生沒有多少個七年供我蹉跎。”即使生理年齡上我沒有發生改變,但心態上這七年的時光,每一天都真實而清晰的留下烙印。不是飛鳥,豈能過而無痕。
“那是因爲你選擇錯了嘗試對象。當初你歲數小,難免年輕氣盛。我不怪你。以後不許這樣了,知不知道。”他輕描淡寫,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我哭笑不得,我跟他好像沒什麼吧,怎麼聽他老人家這口吻,就好像原諒紅杏出牆的妻子似的。
頓時更加不爽。生平最討厭自以爲是的男人。
太陽升起的時候,卓嘎的侍衛“護送”着天賜和他的父親回來了。父子兩人皆形容狼狽,天賜的衣服還被荊棘勾破了幾道。大嬸看着他們驚訝得手裡的雞蛋也落到了地上,明亮的黃色和粘稠的半透明搖晃盪漾。
“嘉洛,他們父子回來了。你是不是也該徹底安心了。”卓嘎掛着中央高層視察基層羣衆的標準笑容,親切的對他們點頭,“你們在外面奔波了一夜,也該累了,坐下來吃早飯吧,大姐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大姐——你不是說要攤一個蛋餅嗎?快點去吧,我們還要急着趕路。”
“好、好。”大嬸忐忑不安的看着我,手足無措。我心中再波濤洶涌,面上也要波瀾不驚,回頭對她撫慰的一笑,“大姐,你去吧。我也想吃蛋餅。”
“好好。”大嬸慌慌張張的走向竈間,腳踩到了蛋汁上,差點滑倒。
“大姐,你小心點。我希望我們能夠早點順利的出發。你說是不是,嘉洛,我們都不希望節外生枝。”
“對。”我靜靜的盯着嚴陣以待的侍衛,忽然目光迎上卓嘎的眼睛,“我想我們該出發了。”
願賭服輸,這一局,你贏了,我認了。
我笑着安慰大嬸,沒事,他是我的一位故人。不過是昨晚我們對一件小事有些爭執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天賜大惑不解的看着我,顯然不明白我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成人世界的爾虞我詐,又豈是他透明如水晶的眼睛所能看清的。
“Aut,but you told me……”
“Boy,there’s something wrong.”我微笑着摸了摸天賜的頭,感慨道,“好孩子,姑姑很感謝你。要聽爹孃的話。姑姑會回來看你們的。”
“妹子。”大嬸畏葸的看了一眼卓嘎,又擔憂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欲言又止。
“大姐,別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你放心,我很會照顧自己的。”我的臉上始終保持着標準的二度微笑,五星級的服務標準。
“嘉洛,比起從前,你可心軟了不少。”胡狼揮手,手下放開了天賜父子;他回頭對我微笑,“這是個好的徵兆,女人,是應該溫柔些的。”
“你錯了,我依然是我。我的事,不想連累別人。希望在這一點上,你能夠尊重我。絕對的尊重。”我加重了後面幾個字的語氣。
“當然,本來就應當相敬如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