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昏睡了很久。
我是不是已經穿越回家了。
心口彷彿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 一種暗沉的疼痛從心底的最深處開始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彌散。我緊緊閉了一下眼睛,告訴自己,睜開, 睜開, 勇敢的睜開。歲月如歌, 人生如夢, 過去往往, 皆是鏡花水月。
猛然睜開眼。
“哥哥!”
我掙扎着從榻上支撐起身體,揉了揉眼睛,傻笑着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哥哥, 哥哥,哥哥。”我的嗓子終於恢復了正常, 伴隨着那一疊聲的, 是簌簌下落的眼淚。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很平靜, 他的臉上掛着我熟悉的笑容,可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
“大夫, 我家夫人是不是醒過來了。”雪夕捧着托盤,走進門來。看見我,立刻欣喜的奔過來,“夫人,夫人, 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你怎麼哭了, 寶寶沒事的, 大夫說過, 寶寶很好。”
“哥哥, 哥——”我疑惑的看着一臉茫然的商文柏,轉念, 揮手道,“雪夕,你先出去。”
“夫人?——”
“你先出去,我沒事的。”
已經恢復女兒裝扮的雪夕遲疑的看着我們,躊躇了一下,輕聲道:“夫人,你要有什麼吩咐就叫我。”
“哥哥,我是嘉洛啊,嘉洛。你爲什麼這樣看我。”
“姑娘,你認識我?對不起,我生過一場病,以前的事情差不多已經忘光了。我有個妹妹嗎,師兄和師太怎麼從來沒有跟我提過。”商文柏臉上有一絲驚訝,旋即欣慰的笑了起來,“既然她們叫你夫人,想必你也已經嫁爲人婦。真對不起,我居然忘記了你,真是不應該。”
我張着嘴巴,怔怔的,小心翼翼的試探:“你不記得我了,嘉洛,司嘉洛;我們在西秦遇見,一起逃往中土,後來陰差陽錯失散。”
“司嘉洛。”他輕聲吟誦我的名字,彷彿在極力回憶着什麼,陽光斜斜的從窗戶裡投射進來,落在他溫潤如昔的眉眼上,那麼熟悉,又那麼恍惚。夏天的陽光明亮的晃眼,白茫茫的如霧氣一般彌散,十餘年的光陰彷彿在這彌散的霧氣中緩緩的流淌。
“夫人,你恐怕認錯人了,在下姓商,不可能是你的哥哥。”他微笑着搖頭。
“阿彌陀佛,貧尼唐突,想與這位女施主說上幾句話。”一個穿着灰色僧衣的熟悉的身影站到了門口,口中念着法號向商文柏頷首,“師弟,請你迴避。”
商文柏點點頭,舉步離開了房間。
“師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商文柏爲什麼不記得我了,楚天裔又爲什麼騙我,到底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頭腦裡有無數個念頭糾纏在一起,心底有無數的疑問。
“你難道不認爲文柏忘記一切是最好的嗎?”靜嫺師太沒有回答我,而是用一個反問堵住了我所有的話。
“這是解決一切的最好的方法,讓他忘記一切。關於你的一切,關於商家的一切。嘉洛,你的運氣很好,比我、比梔子、比清兒,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好。你遇見了一個懂得包容你、愛惜你,願意爲你犧牲、爲你放下的男人。所以文柏才同意讓我爲他催眠,洗去關於你的所有記憶。他願意放棄,是因爲他知道你已經遇見了那個可以照顧你,陪你走完一生的人。對了,他最後囑咐我告訴你,以後,除夕守夜的時候他也不用擔心你孤單了。”
我緩緩走過庭廊,水榭,七月的陽光在飛濺出的水珠上折射出五顏六色的美麗光芒。我閉上眼睛,把眼中的溼潤永遠的埋進心底。
這一滴眼淚。
我把雙手放在臉上摸搓,深深吸了口氣,安靜的向前面的月牙白的身影走去。
“謝謝你,大夫。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不必客氣,區區小事,你不必記掛在心上。”商文柏轉過身子微微一笑,過了一會兒,他又疑惑道,“不過你給我的感覺卻彷彿似曾相識一般,夫人,在下這樣說,實在是唐突了。”他歉意的點點頭,近在咫尺的笑容在霧氣般瀰漫的晨曦中漸漸渙散而飄遠。
“不唐突不唐突,是我失禮了。謝謝你,謝謝你,我真的真的很謝謝你。”我盯着他的眼睛,輕輕說,“sorry,sorry,my dear brother,I hope you will be happy forever.”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輕輕道:“不用謝,看到你現在好起來,我也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