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八、匕首
“胡說八道!”我說,“閃開!要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那混蛋冷笑,說:“不客氣?你的功夫很好嗎?”
他口中威脅着,身體卻在後退,後面的四具活動的屍體圍上來,伸着雙臂,肆無忌憚的朝我伸長手指,似乎下一秒,那些黑色的指甲就會插入我的脖子。
背後是牆,我沒有多少迂迴的餘地。
很好……我聽見英飛在我背後說,接着,他站起來,一瞬間從我手中奪去匕首,推開我。那只是幾乎一瞬間的事情,我跟英飛的位置對調,他站在那些屍體組成的包圍圈中,而我靠到牆角。
有人扽我的褲角,低頭一看,是月光。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女孩月光,向我伸着雙臂。我不由自主的抱起她來,跟他一起看英飛如何對付屍體。英飛的動作輕巧迅速,彷彿根本沒有受傷,開始我以爲那是他得天獨厚的力量,但很快,擔憂變成了現實。
英飛的身影在我眼中越來越淡……那是生命在消退嗎?我也不知何故,如此肯定,大聲道:“英飛!住手!馬上住手!”
不是在消耗體力,而是在消耗自己的命!我的左手沸騰起來,黑色的火焰在燃燒,對,我是可以驅除那些東西的,只要用這隻擁有冥都力量的手——
我沒想到下一刻,由驟熱變成了驟冷,整個手都浸入了冰一樣的溫度,側過頭,月光正在看着我,兩隻眼睛瞪的很大,在笑。
那不是小女孩的笑。
“你在幹什麼啊,放開我的手……”
左手被她抓着,動彈不得,右手抱着這小女孩,騰不出來。這樣一種情勢下,月光又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我的左手不再發燙,也不再疼了……。
下一步,月光放開我的手,兩隻短短胖胖的小手按上了我的眼睛。
我向後一倒,失去平衡。
九、吃人的花
這個時候向神明許願是否有點晚?但我的確,即便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想馬上結束這件事情,然後離開這個的地方!該死的老鼠,會動的死屍,現在卡着我脖子的小女孩,還有正在消耗生命的英飛——我不知道他是否清醒,他根本無視我的警告。
“英飛!馬上跑路!”
喉嚨上那雙小手涼森森的,我不知道這個小女孩爲什麼還沒痛下殺手,也許看我害怕挺有意思。“如果他還能思考,他早就離開這裡了!”月光說,“他不能,只要我的力量還在他那裡……”
我的眼睛又癢又疼,看東西模糊,可能剛纔被她按的出血了。
“你這個……無恥的小鬼,爲什麼這麼做?”面前還是小女孩,習慣讓我把兩句髒話憋回去了,雖然難過的要命。
那個綁滿繃帶的鬼魂,只是棋子吧?“你一開始只是想利用墳場裡的鬼魂,讓他們糾纏着英飛,好讓英飛沒有功夫識破你的詭計嗎?”
“沒錯,本來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力量,直到黑焰把我從那裡帶走,告訴我如何得到力量,如何利用這些鬼魂,如何帶走程英飛。”月光笑得太殘忍,讓我忍不住想要扇她。
同時一個念頭冒出來,她剛纔爲什麼不乾脆把我弄瞎?爲什麼不掐死我?
難道這個小女孩身上,並不是月光所有的力量?她剛纔也說過,她的力量在英飛那裡,那麼——
“匕首?英飛,扔了那把匕首!”我高叫着,同時很不客氣的把小女孩從身邊推了出去,順便真的給了她一耳光。正如我所想,即便具有再大的靈力,也始終是小女孩的身體,更何況還把一部分力量用來對付英飛。月光大叫一聲,摔在地上,被周圍的老鼠不失時機的爬到她身上臉上,一瞬間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大黑球。她的慘叫讓我心裡發毛,我不假思索的抽下自己的皮帶來打老鼠,把那小女孩扽出來。
她滿臉都是血,奄奄一息。
也是因爲她封住了冥都的火焰,讓我不能及時的救她。真想說句活該啊,可看她那個樣子,我還是決定無論如何得把這個孩子帶出去。我把她背在背上,向英飛那裡衝。英飛正跟死屍們打的激烈,匕首的銀光上下翻飛,如果我找個空子躥過去,被月光匕首劃傷的可能性八成更大。當然,這是事後想到的,當時我頭腦發熱,哪裡能想這麼多。
是許民擋在我前面,張開雙臂,樣子卻並不是要真的攔住什麼。
“吃人的花,幫我找吃人的花。”他說。
“拜託別在這個時候說莫名其妙的話!”我說,“閃開!”
許民沒有動,語氣一反常態的強硬起來:“說好的,我幫你找小女孩,你要幫我的忙,我要找吃人的花!我已經看見了,我現在就要你幫我——”
我撥開他,卻只觸到空氣。
“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啊?”
話沒說完,我脖子後面有一聲冷笑。月光那個小東西醒了,冷冷的,在我背後笑。“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她說。
我寒毛倒豎,朝前面大喊一聲。
英飛還在包圍圈裡,手中拿着那把匕首,周圍的屍體已經停止進攻,好像也感到了什麼一樣。英飛停下來,詫異的看一眼匕首。此時匕首上那原本強烈的光芒更加燦爛起來,跳動着彷彿火焰,又很像無數條蛇,而匕首就是這些光芒的源頭。銀白色的光,越伸越長,漸漸彷彿成爲了具有形體的觸角,觸角邪惡的劇烈扭動着,瞬間發散起來,完全張開,又合上,把英飛完全包裹在中間。
那確實很像銀白色的花朵,張開花瓣又迅速的合上,狩獵一般。我明白了許民的話,那是吃人的花。
“英飛!”我大叫一聲,英飛不見了,留下的只有一個銀色的大光球。“那就是我的力量,”月光說,“我要帶走他,他必須履行對我的承諾。”
“解救那些亂墳裡面的鬼魂,對我來講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月光說,“我的道路只有一條,我要擁有超越時間的力量。”
“那是你的事,爲什麼扯上英飛?”
“我不想孤獨,”月光說,“雖然帶着前世的記憶,但全是痛苦,全是——唯一關於快樂的記憶裡面,只有他,我要帶他走!讓他永遠陪着我。”
“這樣不是很好嗎?有一天,你會變老,變弱,直到所有的東西都失去,沒什麼可以值得驕傲,你願意這樣嗎?與其被時間奪走所有的珍貴的東西,不如在最燦爛的時刻死去,你也這樣想,是吧?”
我沒話跟她說。英飛在那個大球裡,我衝過去,卻被彈開,同時渾身痠疼,低頭一看,滿手鮮血。月光得意道:“你只是在浪費時間,他不會再出來,除非——”
“除非變成和我一樣的鬼魂?”許民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然道,“是你殺了我!莫名其妙的被銀色的光束包圍,然後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爲什麼?”
“你是試驗品,”月光滿不在乎的說:“我當然要試一試。”
“我的月光花朵可以吸收生命的力量,讓我不斷的……”她說着,站起來,臉上的血跡消退,傷口也奇蹟般的癒合,“得到新的能量。”
那是英飛的能量!我咬咬牙,朝包裹英飛的銀色光球撞過去。
英飛……
題外、英飛的回憶(五)
英飛坐在臨窗的座位上,打着哈欠,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衣角,低頭一看,是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女孩,滿臉污泥,晃悠着一對黑溜溜的大眼珠瞪着自己。
“救我,救我,你答應過……”
眼神深邃,猶如吞噬一切的黑洞,英飛的心情被那種深邃攪亂了,一瞬間小女孩的回憶——出生的艱辛,和那些前世記憶裡的痛苦,統統展現出來,毫不客氣的塞進了他的身體。
……女人像羽毛一樣飄向疾馳的列車,同時嘴脣微動,說:“救我吧,在下輩子,記得要救我。”
臥鋪車廂裡,英飛抱起小女孩。
一週後,學校,英飛帶着小女孩,等待下課。“我的朋友一會就會從這裡出來,我會把你託給他幾天。”
“然後你會來接我嗎?”小女孩把手放在英飛的肩頭,“我不想離開你,我的送給你的匕首……”英飛點頭道:“我會好好帶着的。”
“爲什麼把我託給別人?你不能保護我了嗎?”
“不是的,”英飛道,這幾天一直困擾着他的感覺又再度襲來,“這幾天總是有很多奇怪的念頭困擾着我,不該如此的。”他說,同時覺得小女孩也不可能聽懂,“我有點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和行動,這非常的不好,所以我得靜一靜。”
他沒注意小女孩臉上的表情。
纏着繃帶的無名對手把英飛逼入廢樓裡,當時是夜晚,但夜晚並不能妨礙英飛的視力,對方的弱點終於讓他看了個清楚,只需要一刀——英飛跳起來,在空中轉身。
匕首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卻順勢插向英飛的胸前。他大驚,慌忙用左手握住不聽使喚的右腕,掙扎下匕首插入肌膚,在胸口刺出了長長的傷口。
英飛終於用左手奪下了匕首,右臂按住胸前,阻止噴出的鮮血,緩緩的靠牆坐下。他不明白爲什麼刺傷自己,也不明白左手爲什麼還依舊寶貝一樣的攥住月光匕首。敵人向他逼近一步,他便本能的舉起左臂。
退下了,他害怕這把匕首。英飛想着,昏昏欲睡。我擔心事情終於發生了……我爲什麼會失控?誰在左右我的思想和行動?要不要打電話給小狼呢?
自己刺傷了自己,真是丟人啊。腦子裡一個聲音慢慢的說:狼狽死了,最好還是別讓人知道。
是啊,英飛下意識的回答。
……
火車,咣噹咣噹,周圍是夾雜着各種怪味的空氣,女人在他面前,紅紅的手指甲好像十個傷口,從英飛面前抽走最後一張牌,嘆氣道:“你又輸了,還真是沒有天分。”
“我並不在乎輸贏,這只是打牌。”
“可是你輸給我一個承諾,小男生。”
“我輸的起。”
“是嗎?如果這個承諾,會要了你的命呢?”
“我不會死。”
切,死有什麼不好?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一張白紙,隨着年齡增長,你的白紙就變黑了,你會變得市儈、自私、膽小,直到自己瞧不起自己,同時也會變老,變醜,變得沒有體力,這個過程恆古不變,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讓它重來。你不想讓時間倒流嗎?你也懷念年少時候的快樂吧?相信我,我可以讓時間停住。
真是長篇大論啊,英飛動了動,忽然發現自己並不完全是在回憶中,周圍很亮,他微微張眼,只看到銀色的光,身上沒有力氣,懶洋洋的不想動。
沒有痛苦,沒煩惱,讓時間停住,就是這個樣子的?
十、理由
吃掉英飛的光球把我彈開n次了,我憤怒達於極點,終於違背了原則,拎起小女孩,用平生最惡毒的語調威脅道:“要不你馬上放英飛出來,要不我把你摔死!”
小女孩在我的手裡掙扎不脫,更加惡毒的回答:“死我不在乎!”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老天爺,原諒我吧,我要犯罪了,我實在不能再忍了。小女孩被我越舉越高,在我鬆手之前,忽然背後就好像巨大的海嘯,連我帶小女孩一起衝開,重重的又撞了一回牆。
我回頭,帶着繃帶的那個傢伙和四個手下正走過來。
“一開始,就是利用我們?”
他們的目標是月光,爲首的繃帶鬼魂把月光舉起來,重複我剛纔企圖乾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爬起來就去搶,似乎對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小女孩被我抱住的同時,一隻腐爛的胳膊也按住我的肩膀,釘子一樣,把我又頂回牆上。
“爲什麼那麼多人生爲人類,而我一旦存在就是鬼魂?我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連名字都沒有!我想擺脫那個地方,有身體,有生命,自由的生活,而你卻還要利用我?”
這位大哥滿身腐臭的酸味,我幾乎無法呼吸了。
而小女孩在我懷裡一聲不吭,不知死活。
“我說,你的名字……就叫繃帶好了,”我的表情一定相當難看,那傢伙怪叫起來,扯掉頭上的繃帶,露出只有骷髏的腦袋,搖晃兩下。
四目相對,其中一雙眼睛是兩個深邃的大坑,這種感覺太詭異了,媽媽呀……
“這個名字不好聽,咱們可以討論討論,取個別的,你要冷靜……”
“如果你是我……”
我大叫:“不!不可能,你千萬別衝動啊……你們一開始,也是想利用月光的吧,仔細想想,大家都沒什麼意思,不如——”
噌的一下,骷髏開始冒煙,我感覺肩膀生疼生疼,再看一截指骨已經牢牢陷進肉裡,焦糊的怪味代替了惡臭蔓延起來。面前的繃帶燒着了,很快變爲火球。
我抱着小女孩姿勢不雅的爬開,再看那些屍體全部都在燃燒。
奇怪的是,它們並不掙扎,繃帶甚至還回頭看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並不激動,這是肯定的。整個燃燒過程不到半分鐘,繃帶和他的手下,帶着一種認命的平靜走了,化爲一堆粉末。
樓梯口,何恆炎舉着一把符咒,微笑的對我道:“你沒事吧?”
我立馬想起英飛來,那個光球自從剛纔月光受到襲擊之後,就沒有再動,此時忽然跳動起來。月光正在我腳邊興奮的笑着。
“英飛——”我沒有再衝過去,因爲得到了回答。
光球中間出現了薄薄的黑暈,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擴大,直到英飛的身影清晰的出現在中間。
“小狼,我沒事,不過一會兒真得去醫院了。”他說。
月光跳起來,大聲道:“你爲什麼會出來?難道我跟你說的話,我傳給你的記憶……”
“一開始你就想控制我,塞了那麼多東西在我腦子裡,攪和的我七混八素,剛纔又用這麼晃眼的光圍着我,說了一大堆,你問問小狼就應該知道,我當初上學的時候,都沒有好好聽過講課。你這些話只會讓我越來越困。”
英飛,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不能先把趴在地上的兄弟我拉起來嗎?
月光伸出雙手,依然熱切,道:“你不用管那麼多,我也在夢境裡給你看過的,我們可以讓時間停止,就那樣在一起,留住所有美好的東西——”
“這聽起來不錯,不過,我拒絕。”英飛說,匕首還在他手上,依舊光芒四射,不過那光芒已經失去活力,甚至無法沾上他的衣襟。
“爲什麼?你沒有理由拒絕我!”
英飛把眼睛眯一下,隨即睜大,那對亮的出奇的眸子比月光燦爛許多。
“那樣太無聊了。”英飛道,“什麼都有,不等於什麼都沒有嗎?好了,別再胡鬧,至少我還可以履行對你的承諾。”
我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舉起那把匕首的,只聽到咯吱一聲,清脆,耀眼的一瞬之後,銀色光芒沒有了,英飛把掰成兩半的匕首扔掉,雙手在衣服上蹭血。
月光慘叫一聲,跌在地上,暈了過去。我着急的查看了一下,發現她還有呼吸,並且過了一會兒,臉色漸漸變得緩和起來,很快,就像所有的小孩睡着時候一樣,吸吮起手指來。
混亂終於停止了,我舒一口氣。
外面天朦朦亮,已是凌晨。許民的靈魂在灰燼旁徘徊。“那是我的屍首……”我聽見他沉痛的說,“他們怎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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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恆炎走過去,道:“它是離開墳場的惡鬼,沒有身體無法行動,恰好你成爲月光的犧牲品之後,留下一具屍體,所以……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便。”
他比我能說會道,真的。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讓你超脫,你可以投胎轉世,重新生活,忘掉這一切。”何恆炎又說。
結局
校醫院那個蘋果臉的小護士一向熱情。我跟何恆炎擡着英飛進去的時候,她放下早飯招呼道:“吃了嗎?”
“沒呢,我朋友受傷了,趕快趕快!”
英飛沒什麼大事,雖然傷口很深,但這傢伙似乎有九條命。縫了二十多針之後竟然睡着,還睡得挺香。
小女孩躺在他旁邊的牀上,我對護士說是在路上撿到的,一會兒送派出所看看有沒有人家丟孩子。
何恆炎一直陪着我,直到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被塗了消毒水,包紮完畢。當然,那時候我的形象整個一五顏六色的糉子。
“你跟那個‘繃帶’也差不多了。”何恆炎道。
它真慘,我說,月光一開始就陷害英飛,還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英飛被迷惑,傷害自己,差點死掉,我也錯了,上了月光的當,根本沒幫上忙。所以唯一沒有錯的,就是它了。我完全無法反駁它所做的事情。
“它不該被人利用,對你和程英飛窮追不捨。”何恆炎道,“你是因爲同情,所以纔看不到它的錯吧。”
“你一直在暗處觀察一切,所以恰好在那個時候出手的吧?”
何恆炎一笑置之,道:“我是天師。”
“看來,我需要重新認識你。”
“也沒什麼,我生下來就具有通靈的能力,後來拜師學藝,成爲天師,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何恆炎道,“這個學校裡並沒有其他人知道我的這個本事。”
你的本事不止於此吧。
何恆炎相當謙虛的說:“唱歌只是愛好罷了。這個小女孩管你叫爸爸的時候,我已經看出她的身份,於是跟着你這個朋友程英飛到了那棟廢樓,但是我跟他不熟,不好了解情況,貿然出現只會被當作敵人,所以我每天晚上去那裡查看,等待適當的時機再插手。”
我在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等他說完,道:“能夠跟蹤英飛,你的身手一定不錯啊。許民爲什麼會跟着你?把小女孩從我家帶走的,是你吧?”
何恆炎回答道:“許民跟着我,因爲我在他身上下了咒。一來,他是被月光殺死的,跟整個事情有關;二來,我想在整個事情結束之後超脫他。這個咒語威力不大,只是讓他無法離開我的周圍,而他自己不知道其中原因。”
“是我到你家帶走月光。我本來不想讓你跟這件事情扯上關係,抱歉,你怎麼看都是普通人,沒有特殊能力,天師聯盟的準則之一就是不把普通人捲入靈異事件中。”
“如果是那些鬼魂,或者黑焰帶走月光,它們根本不需要聲東擊西,搞得那麼複雜——你是天師聯盟的人?”
“對。”
我說:“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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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恆炎搶先道:“那麼你知不知道一開始,把月光從墳場帶走的那個‘黑焰’在什麼地方?”
很好,這傢伙懂得把我的問題噎回去。
“我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他。”
“天師聯盟的人正在找他,據說有一次他從某個別墅裡帶走了很多傀儡,這個人可能還計劃着更多的事情。”何恆炎道,“他這次,只是想從月光身上得到力量吧,把月光當作手下,還真是個聰明的辦法。”
“這不是他的目的,至少不應該是全部的目的。”
何恆炎眉毛挑了挑:“洗耳恭聽。”
我繼續盯着他的臉,說:“他的目的,可能……”
忽然間我感覺,不該對這初次聊天的人講出所有的猜測,林傑總是說我沒大腦,第一次見面,總會無條件的把每個人都當好人看。
我決定學乖,改口道:“他的目的可能是我朋友。”
“這位,程英飛?”
“對,月光一開始不就是想算計他嗎?”
“可我認爲——”
咣噹一聲,嚇得我差點蹦起來,林傑頂着一身極不協調的行頭衝了進來,差點再次毀了病房這扇破爛不堪的門。
不知從誰那裡扯的藍色襯衫和提的亂七八糟的白褲子,頭髮有如雞窩,這傢伙這回真是邋遢到家了,不是在模仿侏羅紀公園吧?
“小狼!飛賊!你們沒事吧?”
剛纔只是在電話裡簡短的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如此着急。
“我沒事,這位是何恆炎,也是天師。他……救了我。”
林傑對這個結局顯然不滿意,站在當地瞪着我們。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我不知道氣氛何以如此尷尬。最後還是月光打攪了一切,這小女孩醒了,開始哭。
“餓……”
護士哄了她很久,拿了個麪包給她,她才停下來,含着眼淚吃完,又要喝的。後來送到派出所去,反覆詢問,她始終什麼也不記得,對人家的圓珠筆興趣還大些,沒完沒了一個勁的玩。
看來她關於前世的記憶已經跟隨那把匕首一起,被英飛掰成兩半了。
一週後。
“月光被送到福利院了,她會有個新名字,還有,新的人生。”我坐在英飛的病牀前,說。
可我的談話對象卻在另外一邊,收拾東西。
“英飛,你已經實現了諾言,救了她。”
英飛苦笑道:“好,好,你也實現諾言,救救我吧。我要撤了,下面的事兒歸你,你答應幫我辦出院手續的。”
“我是答應過,可是醫生說你還沒好……”
英飛一言不發的穿上外衣,扣好釦子,閃身到了門口,對我道:“我忍不下去,你吃一頓這裡的飯試試看!”
這個狡猾的傢伙,在下一秒鐘蹤影皆無。
《月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