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懷不耐煩地問:“你到底什麼意思?直截了當的說!有屁快放,有話快說,老子沒那閒工夫。”
尚望見狀,心裡甚怒,但是,強忍怒火,耐心地說:“上峰的意思,既然你製造了內訌,那就真戲真做,把李翰往死裡逼,並且滿城通緝,讓李翰打入李默邨的特務組織內部,他的代號仍爲指南針。再說,現在謝秋琪也在上海。”
錢懷哈哈大笑地說:“行啊!沒想到,老子一招險棋,沒想到戴老闆竟然批准了。行啊!老尚!你這次霧都之行,收穫很大。哎喲,沒想到,我演技這麼好!”
“什麼?你?”尚望愕然反問,滿臉驚詫。
錢懷低聲說:“老尚,我的老弟,我真會製造內訌嗎?我是那樣的人嗎?否則,我會把金陵站託付給你全權處理嗎?我纔是站長,但是,直到虎山之戰,我才行權。李翰身份暴露後,我一直在苦惱地思考,這麼一個智勇雙全的人,如果不讓他當潛伏特工,那真是太屈才了。所以,我認真思考之後,把戲演真了,連你也看不出,我才把計劃呈報給戴老闆,你這趟霧都之行,在戴老闆面前罵我越厲害,就說明我演技越精湛,戴老闆就會批准這個計劃。”
“啊?我?你?哎,你咋不早說呀?還累死了那麼多兄弟。哎!”尚望結結巴巴反問一句,又氣得直跺腳,胸口也隱隱作痛。錢懷掏出老刀牌香菸,遞一支給尚望,自己也點燃一支菸,仰天吐了一個大煙圈,嘆了口氣說:“唉,那也沒辦法之中的辦法呀!所有的犧牲,將來會證明都是值得的,因爲我們就在酒井久香眼皮底下演戲。用真血來演,纔會讓她相信那是真的。你現在去聯繫李翰吧,我派人連夜張貼通緝令,逼他離開金陵。當然,還得演一齣戲,伏擊李翰,造成他無路可走,並且被小鬼子發現。”
尚望沉重地點了點頭,邁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金陵站的這處新駐地。他出來後,帶着狄杏和張盈到鼓樓街一處公寓,更衣喬裝,駕車前往摩登咖啡館,三人分別坐三張桌子,靜候李翰的到來。按以前約定的時間,李翰是要在此和尚望接頭的,但是,這只是大致的接頭時間,所以,尚望三人坐了一個晚上,喝了好幾杯咖啡,也沒等到李翰的出現。
不過,尚望領着狄杏和張盈仍然天天晚上到摩登咖啡館來等候李翰。三天之後的一個晚上,李翰終於出現在摩登咖啡館,看到尚望、狄杏、張盈均在,不由又驚又喜,連忙背靠着尚望而坐。尚望呷了口咖啡,東瞧瞧,西瞅瞅,往前看看,確認無人盯梢,便拿起一張報紙,仰頭而看,其實,是緊挨着李翰,低聲說:“喝完這杯咖啡,我們到後面的小巷裡聊聊,計劃太長,不是在這裡三言兩語可以講清楚的。”
李翰低聲說:“好的!”便東張西望,又低頭品咖啡,吃牛排,認真觀察一會,喝完一杯咖啡,吃完牛排,便起身離去,來到了後面的小巷,掏出櫻花牌香菸,點燃一支菸,吐着菸圈,藉着昏黃的街燈,認真觀察周邊環境。
不一會,尚望和狄杏、張盈三人也一前一後的出來,並繞道來到後面的小巷,狄杏和張盈遠遠把風,尚望拎着一隻皮箱靠近李翰,低聲說:“先生,借個火。”他說完,又東張西望了一下,李翰掏出打火機,爲他點菸。
尚望將皮箱放在李翰的褲腳旁,趁機講述他和錢懷商定的計劃。上海76號的事,李翰自然知道,他慨嘆地說:“要實施這樣的計劃,我沒意見。但是,何必要造成這麼大的傷亡?凡凡和依依死的多冤呀!”他說罷,難過落淚。
尚望東張西望一下,無奈地說:“我也反對這麼做,但是,老錢事先沒跟我商量,而且因爲演戲太真,連我也以爲他是睚眥必報的小人。算了,爲了抗戰大局,咱們能忍則忍吧。只要能夠擊敗漢奸的陰謀,儘早趕跑小鬼子,我們的一切犧牲都值得。而且,只要老錢把戲演真,才能讓酒井久香相信我們的內訌是真的。”
李翰心情鬱郁地點了點頭,低聲說:“先把那三千老兵從老虎橋監獄裡營救出來吧。另外,郭瑤瑤和沈天樂都是自己人,這件事,你自己掌握就行,必要時可以聯繫他們。”
尚望心頭一震,又低聲問:“聯絡暗號?”
李翰低聲說:“先生,你有綠茶嗎?對方說:沒有,但是,有新鮮的綠茶。”他說完,便拎起那隻皮箱,轉身而去。
尚望怔怔地望着李翰的背影,感覺李翰太了不起了。他的心情又陣陣的激動,感覺自己沒看錯人,沒培養錯人。
李翰拐了幾條小巷,又繞到摩登咖啡館前面左側的轎車前,將皮箱放進轎車裡,駕車而去,前往洪公祠,在石像背後的小縫裡,拿出一張紙條:“請聯絡木子,何已傷好!”
看字跡是劉文林所寫。
木子就是李,即是李翰。
劉文林這張紙條是寫給朱莉文的。
也就是何瀟瀟已經傷好,讓李翰去接何瀟瀟和林琳。
李翰將紙條卷好,放回小縫裡,心情甚是激動。但是,心裡又瞬間難過起來,朱莉文並沒來拿這張紙條,難道她有什麼不測?她沒回金陵?譚玲玲呢?她們是在一起嗎?
新隊友即將團聚,親人卻不知所蹤。
他想了想,又將紙條取出來,走出洪公祠,鑽進轎車裡,在車上點火將紙條燒掉,扔到腳下,用腳踩滅,然後駕車前往鼎新橋街123號大別墅廢墟斜對面的玉景公寓103室,將轎車停進背後的小巷裡,然後拎着皮箱,再回到前門,來到103室房門前。
“呀!”聽到腳步聲響,郭瑤瑤出來開門,李翰拎着皮箱,閃身而入,郭瑤瑤關上房門,驚訝地問:“喲,又拿回這麼多錢呀?”李翰苦笑地說:“這哪是錢?我的小飛刀唄。”
他說罷,俯身打開皮箱,裡面果然全是小飛刀。
郭瑤瑤嫵媚地近前過來,彎着柳腰,望着這些閃閃發光的小飛刀,感慨地說:“一共多少把?就有多少個小鬼子死在你的刀下。真好!比錢都好!”李翰合上皮箱,側身摟過郭瑤瑤,含笑說:“怎麼樣?朱少仁今晚有沒有聯繫你?”
郭瑤瑤香了李翰一口,嫵媚地說:“一天三次電話,但是,被我拒絕了。欲擒故縱,你教我的策略。”李翰哈哈一笑,抱起郭瑤瑤,走進了臥室。
李開來的屍體很臭,但是,一直無人來搶。
徐又遠和坡本次郎苦着臉,驅車來到特高課,求見酒井久香,要求撤銷這次伏擊行動。酒井久香略一思忖說:“行,撤了吧,將其屍體埋到江邊去。派人在江邊伏擊,復興社金陵站的人必不會甘心的,肯定會去挖李開來的屍體,重新安葬。”徐又遠讚歎地說:“還是大佐閣下英明。”他和阪本次郎退出了酒井久香的辦公室,驅車回到聚寶門內,吩咐僞警依計行事。搬運李開來這具臭氣燻人的乾屍,讓衆多僞警苦不堪言,個個心裡暗罵徐又遠是狗奴才,不是東西。
隋凱掀、何修平偵察到這個情況,回到駐地,向錢懷作了彙報。錢懷這回倒是沒有動怒,也許是因爲他的計劃得到了尚望的理解,得到了戴老闆的批准,所以,心情較爲平靜。
他溫和地說:“敵人沒這麼好心,再偵察偵察一段時間,以後找機會挖出李夥計的遺體,另找地方安葬。他是一個英雄,值得我們永遠銘記。剛纔,我已經讓我的秘書給戴老闆發報,申請將李開來納入抗戰英雄申報行列。現在,你們帶隊,張貼通緝李翰的通緝令。”隋凱欣和何修平聞言,心裡均是舒服了許多,他們倆應令退出了錢懷的臥室,帶隊喬裝去行動了。
翌日一早,滿大街都是復興社金陵站通緝李翰的佈告,雖然沒有舉報地址,但是,有舉報電話,而且這個電話能打通。日軍特務、僞警紛紛撕下佈告,分別向酒井久香、龜川、謝耀星報告了情況。酒井久香、龜川命令龜井帶領查抄這個電話號碼所在的地址,發現這個地址裡的人剛剛離開,屋裡還有沒完全熄滅的菸頭,有沒來得及完全銷燬的資料,被窩都是暖的。
酒井久香接報,放下電話,得意地仰坐在沙發上,哈哈大笑起來,並說:“李翰,小李飛刀,你也有今天。哼!現在,你不再是神奇人物,而是喪家之犬了。”龜川趴在酒井久香的辦公桌前,認真細看金陵站的這份佈告,發現金陵站斥責李翰暗殺其特工李開來,金陵站誓報此仇。
虎山之戰,酒井久香是目睹了錢懷殘殺李翰紅玫瑰特戰隊的女隊員,所以,錢懷這齣戲,酒井久香相信是真的,龜川將信將疑,但是,經酒井久香解釋一番,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