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也許是地震導致這一帶的地形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就如同我們走在山洞通道的時候也遭遇山石堵住通路是同樣的道理。
不僅僅是這樣。
說起來，早在進山洞之前，我們在途中遇見的被泥石流完全掩埋的那個村莊也是另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啊！
少年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不遠處的衰大叔一眼。
他收回視線，淡定地對着我回應道：“小菱，最大的可能......的確是跟地震相關。”
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衰大叔悵然若失地坐在相隔我們的位置一段距離的大石頭上。
腳下的水流依舊循着同一個方向流淌。
我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收回目光對着傲嬌少年比劃了一下手勢。
貫徹始終的默契，後者心領神會。
但是少年的個性顯然跟我不一樣，他還是低聲道：“小菱，你看那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定然有隱情。”
“小菱，你想不想知道其中原因？”
少年好整以暇的對着我眨了眨眼睛。
可是那一瞬間我跟他視線相對，看清楚他的表情，心中卻猶豫起來。
我明白少年的意思......如果我說了肯定的答案，是不是少年會採取一些手段？
他的手段，恐怕不會是什麼好的，想到這裡，我立刻警覺起來。
“小菱，難道你不想知道？”
少年再一次提問，打斷我的思緒，我定了定神看向他。
經過一番思量後，我回應他道：“大少爺，你問我......說實話我不是很想。”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大少爺，其實......我也不太願意去強迫大叔說。”
我向來不喜歡強迫周圍的人去做什麼事情，比如順應我的心意說話之類的，那不是我的做事風格。
並且在潛意識中，我跟這裡的人始終是不一樣的。
穿越前的世界是什麼樣？相對來說更加平等，且沒有那麼強的等級分明的觀點。
也許在傲嬌少年眼中，用點逼迫的手段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
少年皺了皺眉。
短暫沉默後，我們接着說話。
“這裡的地形因爲幾年間地震的關係，通道被阻擋你都看到了。”
我瞄了遠處一眼，不動聲色地接續話題道：“大少爺，你看大叔他的樣子，是不是原本想去的地方也毀了？”
衰大叔何以心心念念記着那一座吊橋呢？
我想應該是當初在這一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回憶跟這裡有關係。
他跟我說了幾遍，說到這一帶的地形，提到吊橋。
依我看，意味着他要去的地方應該是由吊橋連通的，可惜眼下連他記得的吊橋都被落下的石頭......
加上水位已經那麼高，幾乎沒有找到的可能。
我在腦中構想了一遍，將衰大叔的反應跟那些異族人在進行的活動，甚至包括他提到的幾年前的場景都聯繫到一起仔細思索了一下。
接着，我看向傲嬌少年，至少這會兒，我腦中有條還算清晰的脈絡被我整理出來了。
“大少爺，如若當初他們真是爲了尋寶而來，”我語氣感慨的道，“如此大的改變，恐怕連能找到的通道跟山洞都在水底下了！”
各種揣測，都沒有尋寶本身這件事聽上去更加合理些，異族人跟落魄的大叔的交集。
外頭趨之若鶩趕來尋找的，難道不應該跟財富相連麼？
我倒是願意想成什麼絕世神功的秘籍，可是大叔......觀他那樣子，貌似這種假設不能成立的！
以我對眼下這個世界的瞭解，尚且無人能做到水底下長時間地搜尋。
即便是有，那個人顯然也不會是衰大叔這樣的人。
我擡眼看向那邊，接着緩緩地道：“大叔他覺得希望破滅了，可能後悔進了山洞走這一趟。”
他幾次險些丟了命，落陷阱坑，得罪傲嬌少年被懲戒......
依照我對衰大叔的瞭解，他在南華鎮上不得志的遭遇，恐怕是他這一次決心冒險的動力，但是眼下希望被破滅，他一下子承受不住了。
得有很強大的心理，才能承受希望破滅帶來的打擊啊！
一般人是很難做到泰然處之的。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不知道爲什麼，他看着有點可憐，你說幾年前那些異族人到底是怎麼對待他的呢？”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衰大叔的身上，嘴裡嘀咕了一句。
我不多糾結銀錢或者寶藏的事情，至於大少爺，他更不差錢，關注的重點也不會是那個！
我說得很輕，但是傲嬌少年何等耳力，自然輕易就聽到了。
“小菱，你這是在......同情他？”
少年挑眉望着我問。
“嗯，有一點，你沒有麼？”我並沒否認，看向少年輕聲地問道。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者淘汰強者生存的，你的同情沒有用。”
少年語氣淡淡的道。
他語調和緩，說出來的話也是事實，但是我心裡那點膈應總是消除不了。
我低下頭沉默着，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少年側頭打量着我，目光定定的。
少傾，他的眼中帶了幾分笑意道：“小菱，你既然覺得他可憐，我不妨出手幫他一把。”
“怎麼幫？”我好奇地擡起頭盯着傲嬌少年問。
他看着我，語氣認真地道：“你在南華鎮看到的他，是不是混得很差，十分不如意。”
不知道傲嬌少年忽然間提到這點的緣由，我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視線又掠過遠處的人。
“沒錯啊，”我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盯着少年道：“大叔他在鎮上，自打他弟兄，就是那位武大夫離開之後，日子一直都過得......總之的確是不如意。”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反正都不會是什麼好詞兒。
畢竟我曾經在南華鎮的街頭親眼瞧見這位落魄的大叔，鎮上的人是怎麼追打他的。
對了，還有客棧小夥計說的那些話，提到的關於大叔的內容，多少都有點印象。
“話說回來，他自己的原因佔了大頭，”我對着少年道，“他是勤懇些，不至於將日子過成這樣。”
我自問還是挺客觀地在評價這個人的，包括他的行爲舉止，跟他之前的遭遇。
我當然也有想過衰大叔隱瞞的那一部分事實，但是眼見爲實，看見的總不會有假。
他在南華鎮上過的日子，說好聽點是過的差，說難聽點還不是混混的日子。
“待會兒問問他。”少年頓了頓道，“聽聽他自己的意思。”
“你打算問他什麼？”我接着問，目光停在少年的臉上。
少年雙眼凝視着我，語氣和緩的道：“他在南華鎮呆得夠久了，不如換個地方生活，爺可以出手相助，比如去肅州。”
“你有這麼好？”
我狐疑的看向傲嬌少年問道。
我對傲嬌少年的話有些懷疑。
怎麼覺得我印象中的他一直都跟衰大叔不對盤啊！
要說少年願意出手相助，簡直跟太陽打西邊出差不多了。
他不是在路上還鬧過要將那傢伙扔下山崖麼？
少年不假思索地迴應我道：“當然了。”
“大少爺，你爲什麼願意幫他？”
我想不明白，雖然我知道他開了口，的確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但是原因呢？
“小菱，你不是同情他麼？”
少年語氣從容地回答我道。
“對啊，我說，我是有點同情......”猛然間我回過神來，看向傲嬌少年道，“該不是因爲我說了他可憐，所以大少爺你......”
“小菱，你反應夠遲鈍的，不是因爲你還能因爲什麼，難不成爺會看那個傢伙順眼麼？”
少年說完，伸手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
“哎，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麼，真是的！”
我捂着額頭對着他不滿的嚷嚷道。
一邊的衰大叔還沉浸在某種失落的情緒裡，對於我們這邊發生的事情壓根沒看在眼睛裡。
“大少爺，謝謝。”
隔了片刻之後，我纔看向傲嬌少年語氣誠懇地道。
這個傢伙面冷心熱，關鍵時刻還是很頂用的。
對於他而言，給衰大叔一個飯碗簡直易如反掌啊！
“不過，小菱，我話得說在前頭，”少年頓了頓，語氣鄭重地道，“給他一個機會不難，但要是他品行不端，就是自作自受。”
少年盯着遠處看了看，收回目光望着我，接着道。
“如果到了肅州城，後續沒辦法維持，好好的日子都不會過，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聽言，我立即點頭，對着少年毫不猶豫地道：“你說的我明白！做事當然有底線的，相幫也是有底線的，要他自己好自爲之才行。”
大少爺願意開金口幫助他，衰大叔是走了好運了！
至於日子要怎麼經營，的確是他自己的問題了，旁人不費那份兒閒心！
少年說的話都沒錯！
“小菱，等從這裡出去，咱們就跟他分開了，讓他自己去肅州。”
我沉吟了一下，接續道：“南華鎮那地方，他應該是沒有太多流連的，反正都沒什麼好的回憶。”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衰大叔，隨後轉頭對着傲嬌少年解釋了一句：“原先在南華鎮上，大叔他是有親人的。”
“不是我跟你提到過的麼？”
“就是他侄女兒跟侄子，還有那位武大夫都去了西蘭南，”我嘆了一口氣，眼睛盯着遠處的水面，頓了頓接續道，“眼下對他來說南華鎮一帶應該沒什麼重要的人了。”
“不過，咱們倆人替他做決定只是單方面的，決定權還是在他的手裡，你說他要怎麼選？”我輕聲嘀咕了一句道，“依照咱們想的，肯定覺得這樣是最好的做法了。”
少年看着我，嘴角輕輕扯了扯，帶了點漫不經心語氣淡淡地道：“好奇他怎麼想，你去問問便是。”
“嗯，等會兒我來問好了。”
“商議得差不多了，小菱，咱們繼續往前走。”
少年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看着我道：“前方的深潭對岸......水位跟這裡差不多，我剛纔已經探過了。”
總要以出去作爲前提的，困在這裡，什麼事都是空想！
“你行不行啊？”
少年站起身，看向我道，“小菱，要不要我帶着你游過去？”
“笑話，你小看我了！這點水不算什麼的，又沒有陷阱等着我，只是被水淹沒的區域而已。”
我露出笑容，擡起頭看着他道。
少年垂下眼瞼思慮後，擡起頭對着我表情微微詫異地道：“小菱，照這麼說......以前你碰見過陷阱，還是在水裡設置的......當時你也順利通過了？”
這傢伙！
一個不當心就會被他抓住話裡的漏洞，他真是......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
“大少爺，你別套我的話。”
“哪有！”
我斜睨他一眼，語氣不滿的道：“以爲我沒聽出來麼？！”
......外頭的雨越來越小，終於有了漸漸停止的趨勢。
其間，客棧大堂內來去不知道有多少人。
店堂內始終都是忙忙碌碌的，一撥人來了又有一撥人接續。
看入住的人數，貌似這家店壓根就不愁生意。
哪怕是在戰火臨近的時刻，似乎一點都沒妨礙這裡的興隆。
......宇文家的護衛在傍晚時分，齊齊回到了這裡。
他們分工十分明確，總有人要在固定的地方留守，但是看這天氣還有外頭的情形，至少今日算是白等了。
“大少爺應該還在路上，”護衛們人已到齊，便換了一張更大的桌子坐着，點了一堆菜。
這一頓算是晚飯，在客棧打發了。
換成之前的情形，他們或者沒那麼高調，會在公開場合聚攏到了一起。
特別是他們所在的位置還是客棧的大堂呢!
可是眼下所在的地方，看着三五成羣六七人聚成一桌的情況太多了。
擡眼看看大堂內，不遠處的幾張桌子，還不是圓桌，直接用了店裡的方桌拼搭而成的。
爲的是桌邊坐着的幾個人距離更加近一些，方便他們之間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