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自己聽錯了！需要進一步求證。
我靠近一步，看向大鬍子問道：“將軍，您剛纔說什麼？”
他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沒錯，他的神情我看得非常清楚。
不過，那種表情在他臉上稍縱即逝。
大鬍子看向我，語氣平靜地道：“打算派人前往西蘭王師的營地。”
“不，不是，剛纔那句，您跟我說的是西蘭的那位國師大人麼？”
我依舊沒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問。
大鬍子盯着我，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道：“是，就是他，計劃讓你到他身邊。”
我無語，震驚的看着他。
那一瞬間，我真的，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
......林子附近的營帳內，阿樑帶着另一名士兵走了進去。
那人看着阿樑問道：“咱們要來這裡找什麼？”
士兵眼中滿是好奇。
阿樑語氣平靜地道：“看看小林帶着的隨身包袱，有些什麼東西。”
“咱們要看林大夫帶着的包袱？”
聽言，士兵面露驚訝的神色，這個答案讓他沒想到，那位林大夫不是幫營地裡的人治療麼？
他詫異地看向阿樑問：“小林大夫還能帶什麼，肯定都是......”
營地的那些人對小林的稱呼都是這個。
之所以喊“小林大夫”是因爲對方的年紀實在太小了。
如此叫着，聽上去讓人覺得還有幾分親切感。
阿樑朝着外頭看了一眼，稍後低聲對着他解釋了一句道：“我也沒有辦法。”
阿樑有自己的想法，然而這完全是將軍的意思，下達的指令總要執行的。
他望着士兵道：“咱們在將軍底下做事，當然只能依照命令去做。”
士兵聽言後，跟着點了點頭。
兩人在營帳內察看，他們的動作很快。
其實這裡的東西也很少，看一遍幾乎就能看全了。
要說，阿樑帶着隨行一同來的士兵，兩人在察看的時候看得還算細緻的，而且多花了些時間，生怕遺漏物品。
“仔細點，一會兒咱們是要跟將軍覆命的。”
阿樑特意關照了那人一句。
然而，他倆一圈看下來，實在沒在營帳裡或者說是包袱中......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
倒是有另一件事被證實了！
那就是：小林是真的沒帶任何值錢的東西。
他說得沒錯，包袱裡的東西擺放在面前的時候，簡直是數都數得出來。
阿樑帶着一同來的那名士兵既然是來察看營帳內的東西，首當其衝自然是小林帶來的包袱。
那個包袱裡的錢袋子看着是自家做的那種。
看上去是山裡人家織的粗糙的布做成的，裡頭空空如也。
不過，裡頭的那把匕首讓阿樑拿在手裡多看了一會兒。
匕首上有些痕跡，似乎是在山中行走時候砍斷枝葉留下的。
代表它的主人確實是走了不少山路來的，並且沿途勢必不太順利的緣故。
阿樑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又看，幾乎能想象出小林這一路走來的崎嶇。
阿樑觸景生情。
他心道怪不得遇見小林那孩子的時候......他窘迫到連那點錢都拿不出來。
是不是將軍的某些猜測有道理？！
稍後，阿樑還是小心地放回去了。
他監督着另一個人，將包袱裡的東西依照原樣收納好，並且放回了原先所在的位置。
“既然來了，將另外幾個人留下的東西也整理一遍。”
瞧見一旁的傢伙露出迷惑的神色，阿樑低聲解釋了一句：“等小林回來......通常來說是不會發現的，咱們都依照原樣放了。”
他頓了頓，又道：“但也不排除萬一他發覺。”
“到時候......他如果發現了營帳內的東西被人動過的話，肯定會懷疑。”
阿樑環視了周圍一圈，對上了士兵的視線，接着道：“咱們將營帳內的其他的物品也檢查一遍，留下一點痕跡。”
“到時候小林哪怕懷疑了，問起來正好也有個合情合理的說法。”
跟來的那名士兵聽了，露出佩服的神色。
他望着阿樑道：“您想得真周到。”
阿樑聞言不語，苦笑着搖搖頭道：“這次行動在我看來其實不合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接着道：“要不是將軍的意思，我是不願意做的......”
“明白的。”
“不過，我還想多說一句，小林大夫看着真的不是壞人，咱們都能看得出來。”
他們互相間對視了一眼。
阿樑看到士兵眼中瞭然的神色，都看懂這只是將軍的個人意見。
見狀，阿樑心裡稍感安慰。
兩人繼續做事。
營帳內暫時只有他倆翻檢物品的輕微聲響，暫時沒了交談的聲音。
......我盯着眼前的大鬍子，腦子裡轉過一個接着一個念頭，然而我理不出個頭緒來。
爲什麼這麼亂糟糟的呢，好像......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我的反應落在大鬍子眼中，他一直都在觀察着我。
大鬍子這一次用同情的眼神望向我，倒是不再掩飾他自己的情緒了。
“小林，我知道你一下子聽到，肯定會覺得害怕。”
害怕？
我擡起頭盯着他看，話說，他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呢？
“小林，畢竟你是從這裡派出去的，去的地方還是軍營。”
大鬍子望着我道。
我暫時找回了一點理智，心跳尚且沒有穩定，但是面上竭力要保持住平靜。
好在，即便是我有些情緒的波動，在大鬍子看來，肯定是另外一種理解。
他會認爲我在擔憂此去“危險的任務”。
“將軍，我就是想問一聲，您爲什麼會想到這個計劃？”
話說，我想過各種可能，卻沒料到眼前的局面，誰能想得出來呢？
“小林，你是很合適的人選，你懂醫術......你從西蘭來，還有，你對於一線的人來說，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大鬍子對着我說了一個又一個理由。
聽上去組合起來就是足以說服我的理由。
稍後，營帳內短暫的沉默再次被打破。
大鬍子望着我道：“小林，我知道你的顧慮，你不是沒有身份麼？”
“將軍，您的意思是......”
我再次望着他，心道下一秒他又要說出什麼來了？！
我做了心理建設，準備迎接更加讓我驚訝的消息。
“小林，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在西蘭那邊是不是得罪人了，或者有仇家，不得已才逃到這裡來的？”
大鬍子說完，視線落在我臉上。
聽言，我一下子理順了情緒，看向他誠懇地道：“將軍，沒想到連這都被您看出來了。”
“我真沒想到。”
“將軍，不瞞您說，確實是得罪了小人！”
要不是殉玉閣的人用了計策，從中作梗的話，或者現在我已經在西蘭王師的一線營地了。
我又怎麼會在這裡？
我又怎麼會到公主的領地，還到了軍營呢？！
如今我要被賦予細作的身份，目標是——親愛的國師大人。
大鬍子目光朝着外頭掠過，聽得出來，劉聰就在不遠處的營帳外守候着。
“小林，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個身份，你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離開。”
“這件事確實要承擔不少風險，我也不是讓你去送死的。”
“我們在西蘭營地有內應。”
“等到時候任務完成，會想辦法保你離開的。”
這句話非常關鍵，我必須弄明白！
於是，我盯着他問道：“將軍，西蘭營地真的有咱們的內應？是在什麼位置的？”
“這個，暫時不能說，到時候等你到了國師大人身邊，那人會想辦法跟你碰面的。”
我低頭思索着，沒有馬上接話。
大鬍子盯着我看了一會兒，走到桌邊，低頭從一個盒子裡拿出一封信給我。
“小林，這是銀票......”
......“我讓劉聰過來帶你回去。”
我聽見大鬍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趁着劉聰沒來之前，先將手上拿着的信封重新遞還給他。
我對着大鬍子語氣懇切表情更是誠懇地道：“將軍，我相信您說的話，不過這個......我就算拿着也是沒用的。”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我，臉上神情複雜。
我認真地道：“將軍......再說了，在西蘭王師的營地離應該也沒有花錢的機會。”
“銀票的話，不如就先放在您這裡，若是任務完成順利，我能全身而退的話，到時候您再給我不遲。”
做人的境界要高一點不是麼？！
大鬍子的眼神有一絲觸動。
他盯着我問道：“小林，你想清楚了，這件事若是應下了，就沒有中途反悔的可能。”
“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一定要想清楚，因爲你畢竟是要去冒險的。”
我用力點了點頭，看着大鬍子道：“將軍，我想清楚了，我願意去的！！”
......營帳外，我看向劉聰道：“您不用送我了，我認得路，自個兒在林子裡走走，一會兒就回去營帳了。”
劉聰點頭道：“好吧！反正路也不遠，你不至於迷路的。”
......劉聰走進去的時候，瞧見將軍坐在桌旁正低頭看着桌上堆積的信件。
“將軍，他答應得那麼爽快？！”
大鬍子朝着劉聰的方向看了一眼，低下頭道：“他跟別人不一樣。”
“您說小林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
大鬍子看向劉聰道：“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願意去冒險。”
“我看出來了，小林是很想要個身份，要不然根本沒法在外走動，何況您還許了他好處。”
劉聰接連說了幾句。
大鬍子擡起頭看向他道：“倒是有一點，我沒想到，他連銀票都沒收，他都看到上面的數額了。”
劉聰搖搖頭道：“將軍，照我說，小林大夫其實是聰明人。”
“您也聽到了，就像他說的，就算收下銀票又能如何呢？”
“他根本沒地方去花，何況能不能......”
劉聰猶豫了一下，望着大鬍子繼續道：“將軍，您說的內應到時候想辦法保他一條命，是真是假？”
這個問題卻不是劉聰自己想問的，更多是爲了賣阿樑一個人情，誰叫小林那麼入他那位兄弟的眼呢？
人家看着小林冒險，生怕......於心不忍啊！
大鬍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接話道：“自然是真的。”
“有件事，我沒說，其實我還希望小林在完成任務後可以繼續留在軍中效力。”
劉聰眼前一亮，聽到大鬍子接着道：“咱們原本就缺少軍醫，他也能學以致用啊！”
“到時候小林還有升遷的機會，他既然沒有身份，何以服衆？”
“要讓軍中的人要服氣，小林首先要完成一般人做不到的任務。”
大鬍子強調了一句：“那樣纔有足夠的說服力！”
劉聰露出崇拜的眼神，看着大鬍子道：“將軍遠見，沒當他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不，小林確實是棋子，但也不止這點用處，還有未來！”
大鬍子頓了頓，望着劉聰追問了一句：“你怎麼特別關心這個？”
“將軍，阿樑那傢伙比較同情小林，總是覺得他跟家中小弟長得像，他還跟我嘮叨呢，所以不忍心。”
劉聰看向大鬍子笑道：“阿樑聽到您說的這番話，應該會很高興。”
大鬍子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劉聰低頭思索，隨後解釋了一句道：“將軍，那咱們必須得儘快安排了。”
送去的地方是對方的營地啊，不一般。
劉聰望着大鬍子道：“咱們要將人送去，也得在對方軍營找到個合適的身份。”
大鬍子聽言，接話道：“我早就在安排了，只不過人選一直沒定而已。”
確實是籌謀已久，問題在於人選始終很難得。
大鬍子笑道：“如今老天助我，這件事一定能順順利利的！”
大鬍子嘴角揚起道：“女帝千算萬算，怎麼都想不到咱們的人會在國師身邊先找到先機。”
“只要到時候，小林找到動手的機會，北地的戰局......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