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裡啊，“被雲楚攥着手一路出了院子。
“哎，不用坐馬車麼？”
“你帶我去哪裡啊？你說話啊。”
他帶着我一路順暢的出院子大門拐到了街上。
秋日清晨的西南陲街頭，有昨夜下過雨後的清新怡人。
”去吃包子去。“
”吃包子？去包子鋪？“我跟在他身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對。“雲楚回答的倒挺乾脆，一路也再無多餘的話了。
走街串巷，連着走過了兩座橋，沿街看到路邊攤位還不少。
西南陲這裡的飲食習慣，一大早起來會有放了不同作料的小碗米麪，這我已經聽翠兒跟我說過幾回了。
原本想着，今天一早可以跟她出來，正好帶着她一起來嚐嚐，可是現在身邊的不是翠兒，而且這個少爺要吃的還是包子。
從沒聽過西南陲這邊擅長做麪食啊，包子倒是在曾經待過的焰南一帶常見。
雲楚走得不慢，我個子小，得走快些才能勉強跟上他的速度。
饒是這樣，他在街頭走了一段，放開我手之後，我還是時不時的被拉在了後面。
眼見雲楚回眸看我，我趕緊小跑幾步跟了上去，這一回，他眼中帶了一絲歉意，竟是抓住我的手再也沒放開。
我在他身邊，忍受來往行人的眼神，不一會兒，身上都出汗了。
兩個男人，一大早在街上拉拉扯扯的，而且早上還經過那樣的一段插曲，這會子走快了，鬢髮更是凌亂。看着實在......
總算拐進一段小巷子，卻不料人比大路上還多，人多的好處是沒有那麼多人來注意到我們了。
前面迎風招展的一面小旗幟，正是酒樓的所在。
“方家酒樓？”我看着匾額上頭的字，眉間微微一皺。
雲楚的腳步慢了下來。我問：”這是酒樓，怎麼改賣包子？“
還沒等雲楚回答我，路邊經過的一個老先生就先出聲了：”這位小公子像是從外地來的吧？“
我點頭。連忙拱了拱手。
老先生大約六十多歲的年紀，頭髮都白了，西南陲一帶特有的長相，清瘦，皮膚有些黑。
”這方家酒樓也做早市，早市便是包子，麪條之類的這些小吃。“
”到了午市跟晚上就是酒肉小菜了。“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
雲楚挑這麼個地方吃包子。不知道是單純爲了包子味道好還是跟我每回想的一樣。想在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探聽到一些消息呢？
我的目光注視到雲楚身上，剛想出口問他，門口熱情的小夥計已經招呼我倆進去了。
靠牆邊，我們挑了一張方桌坐下來。
周圍坐滿了西南陲的男女老少，方家酒樓的早點我看了價格倒是不貴。
比街上那些小吃攤高的有限，說起來這裡的吃飯環境比外面街上要好一些，西南陲天氣多變。不用擔心下雨啊什麼的。
按照慣例，我跟雲楚出來吃飯，通常我點菜的多，於是我就簡單的跟小夥計說了。
看過鄰座的包子大小跟桌上食物的種類，我道：”四個包子，不要辣的行不行？“
小夥計朗聲道：”不辣的有蘑菇肉餡兒，芹菜肉餡兒兩種，您要哪一種？“
”蘑菇的。“
”再要這樣的粥兩碗。“我指了指隔壁桌子上的。
”好嘞，兩碗百合粥。“
等待端上來的功夫，我低聲問雲楚道：”我卻不知道西南陲這地方還有人擅長做麪食。“
雲楚望着我道：”方家酒樓的老闆，是從焰國遷居到這裡來的，所以把當地的吃食也帶了過來。“
我心中一動，想起一個人來，開口問雲楚道：”西南陲這一帶，姓方的人家多麼？“
雲楚美目流轉，瞟了我一眼道：”巧的是，只此一家。“
”啊，那麼說起來，這方老闆，豈不是......瑾華姐姐的爹？“我脫口而出道。
”不是，這酒樓雖然是方家的產業，但是老闆不是方瑾華的父親，是她二叔。“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說起來，雪國跟焰國相鄰，以虹江劃分現在我所在的這片大陸，南北計較起來的話，雪國跟焰國同屬於北方。
早在都城的時候，我就偷偷溜出去到街上逛過，知道雪國的百姓也是喜好吃麪食的，難爲有人講北方的飲食習慣帶到了這裡來，看客人的數量，接受的人還不少。
果然民以食爲天哪。
包子跟粥很快就端了上來，我把粥移到雲楚的面前而把包子放到我手邊，認真的說：”你還是先喝粥，一下子吃麪食恐怕不行，我怕你待會兒又胃痛。“
雲楚微微一笑端起粥拿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邊。
我看他喝的時候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就知道大約味道還行。
我自個兒就用不着客氣了，拿起包子就咬一大口，蘑菇鮮甜多汁美味，很快一個就下去了。
我有點不捨的指指桌上剩餘的三個道：”我再吃一個，這兩個給你。“
雲楚無奈的看着我道：”你喜歡的話可以替我全部吃了，再買一些帶回去。“
“給院子裡的人。”
我也端起粥碗喝了一口，耳朵敏銳的搜尋着我希望聽到的訊息。
我知道這樣的地方，通常不會讓我失望，吃飽了的羣衆往往就要開始八卦了。
果不其然，鄰座就說起了方瑾華。
方瑾華跟邵文宗在師兄的小院裡住了不短的時間，我自然對他們兩個出逃岐北的整個過程很瞭解，但是這樣在酒樓聽人說起，還是第一回。
因爲是西南陲的酒樓，這兒的人對邵，方兩家的糾葛知道的分外清楚。
這大清早的。儘管隔壁桌壓低了聲音，我還是能夠聽到源源不斷的對話竄入我耳中。
”說起來，那個邵家的二兒子倒是正室所出的，可惜他，娘去的早。要不也不會讓小妾生的兒子給爬到頭上去了。“
”方家只這一個獨苗苗，私奔之後，老太爺氣得都臥牀不起了。“
”他們兩家可是死對頭。卻想不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照這麼看，還是方家的難題大啊，方老爺只有這一個女兒，她這一走，卻不知道方家的家業要誰來繼承？“
”那還用說，總是方家二老爺的兒子吧。“
”他不是去了西蘭女國好幾年都沒回來麼？“
”看看方家現在的情形，怕是沒幾年好風光了。“
”誰說不是呢？當初雪城主那邊。方家老太爺可是相中了。怎麼看怎麼好啊。可惜人家有個未婚妻，說什麼也沒接收這份好意。“
”方家小姐聽說長的跟天仙似的，難爲雪城主那樣的英雄好漢都不動心。“
”不是有未婚妻麼 ？“
”是啊，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姑娘，說不準也是個大家閨秀啊。“
”倒是沒見過，只是聽說，還不止一回。雪城主總是拿這個未婚妻的事情來拒絕那些遊說的人。“
我好笑的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這個話題，腦海中浮現出我在岐北後院跟方瑾華的那一次談話內容來。
雪鷹傳說中的未婚妻我這是第二次聽到了，可是我疑惑的是，雪國都不復存在了，難道這個未婚妻只是他杜撰出來爲了擋住那些遊說他相親的人？
他也二十多了早到了適婚的年齡，既然有品行端莊容貌秀美的姑娘，爲什麼就不能領了人家的好意呢？
等我見到他，一定得問問看，難道，我腦子裡突然偏離到了另一個念頭上，雪鷹他喜歡的......是男人？
這個想法一出，我被自己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不會吧。“
雲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見我又在搖頭了嘴裡還嘀咕着什麼，他擡手就捏住了我的臉頰，笑道：”吃了包子，這臉更像小包子了。“
”哎，“我喊了一聲，鄰座的齊刷刷轉頭過來盯住我。
”沒事，沒事，我被包子燙了一下。“我笑容訕訕地道，”你們繼續啊繼續。“
坐下來，我兀自揉揉臉頰壓低了聲音對着雲楚咬牙道：”我現在穿着男裝，兩個男人能在外面捏臉麼？能麼？能麼？這是公共場合，你注意點好不好啊。“
雲楚從善如流道：”好，回去再說。“
”不走，再聽聽消息。“
我看着雲楚只喝了幾口的粥碗，很不滿意。
”你好歹也得把這個喝完吧，這粥味道又不差。“
”誰說的，比你熬的差多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的廚藝多好啊，這外面做的，能和家裡做的相比麼？“
”你很......?”
“打住啊，打住，別說出掃興的話來。”我笑嘻嘻拿勺子敲了敲碗道，“你喝光，我們就回去。”
酒樓外一陣喧鬧，殿堂內坐着吃早點的人也騷動起來。
“怎麼回事？”我拉住正要趕到門口去看熱鬧的小夥計問，“外頭出事了？”
“沒有，城主府的人來了，據說還是城主親自帶隊的，在街上貼告示。”小夥計道，“人都趕着去看新的告示去了。”
我放開小夥計的衣袖，嘀咕道：“雲楚昨天才畫好的，這麼快已經找人臨摹了複本了。”
雪鷹做事的效率真高！
轉頭看着終於把粥喝完的雲楚道：“不是想去見城主麼？現在這個機會，你覺得合適麼？”
“不合適，”雲楚笑道，“我們還是早點走，要見你的老師，等改天直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