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設在國都城衙門的宮女初選，因此女帝下令派出了幾個宮中的女官參與這次的選拔。
在一位女官的指揮下，我跟一大羣人排着隊，亦步亦趨的跟着她依次進入到設在衙門後花園內的初試的地方。
設在一間大屋子內的地方，在我眼中，也跟考場差不多了。
按照順序先後，到得早的人已經有結束了面試的，我看從另一個門中走出來的女子，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跟來時候在衙門外頭見到的一樣。
我心中一咯噔，雖然小安跟我坐在小院內的柿子樹下喝茶時候談及過選拔的過程，不少是他當初身在皇宮內聽說的。
加上季九偶然間提點的，斷斷續續在我的腦海中組成了一個大體的印象。
然而聽說跟經歷畢竟是兩碼事，任何情況都要自己親身遇見了纔能有個完整的印象。
甄選的姑娘好比一道亮麗的風景，我往隊伍後面挨挨擠擠排着隊的姑娘們中間張望，下一秒就聽到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小菱，小菱。”我眼神晃了晃，原來排在隊伍的末尾的，是我在巷子口差點被馬撞上邂逅的那位顧綺梅。
“借過啊。”她抱歉的跟排在我身後的一位姑娘打了聲招呼，那一位脾氣很好，居然答應了跟她換換位置。
這樣，顧綺梅就換到了我身後的站位，我們兩個人站在了一起。
剛纔在門口排隊的時候，有姑娘爲了先後的順序還鬧出幾句口角的，我看了那位自動排到最後的姑娘。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異。
回想剛纔在衙門的圍牆外，好像是有女孩子跟家人依依不捨的告別，還有不少是哭着走進來的。
我道西蘭選宮女，跟別國都不同，但是照這麼看來。她們中的不少人還是有各種理由，並不是心甘情願或者是多麼盼望着要進皇宮的！
那位姑娘很可能就是這種我理解的情況，所以渾不在意排隊的位置，在我看來，其實也是一樣的，排在隊伍的先後能代表什麼呢？
我壓低聲音跟顧綺梅說了兩句。換她點頭道：“小菱你說的不錯，有些還真是家裡人逼着來的。”
顧綺梅知道的不少，主動替我解惑道：“選中了宮女之後，入選的姑娘的家中會得到女帝下令的獎賞，銀子雖然也不算多。但是家境一般的，還是很盼望能選上的。”
她跟我說過，自從有意向要參選，她一直都在帝都城中的各處探聽消息，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所以說起一些內幕來，如數家珍！
我呢，則聽劉叔說過顧綺梅家住的東廣濟街是城中富戶的一處聚集地。
我相信她口中提到的“不算多的銀子”。數字肯定也不會太少，只是她家境優渥，沒有太在意罷了。
我的目光再一次投向那位排在了最後的姑娘。我先前見到她穿着一身質地粗糙的煙紫色布裙，跟我差不多身高，頭上只插了根尾端刻成玉蘭花的木簪子。
此刻，她低着頭，臉上的神情有些鬱鬱寡歡。
我剛纔進來的時候，就留意到了排在我身後的她。想說真是個美女。
真正的美女就是哪怕荊釵布裙都一樣漂亮，放人羣中一對比。就明顯看出來了。
穿越前上學的時候，我們的班主任說過。校服是檢驗美女的標準。
那巨醜的校服穿在身上都能出衆的，就是經得過檢驗的美！
我來之前的幾天，小安一直在念叨，今年甄選的風向變了，可能容貌對宮女選拔的影響不大云云，但是走來一看，我還是發覺，隊伍中的美女佔了絕大多數。
那位現在位置到了最後的姑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小梅，你知道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字麼？”我收回目光問了一句，沒有回答。
原來，顧綺梅也在看她，我察覺她對那個人的關注不比我少，視線一直凝聚在那位低着頭的姑娘身上。
我輕輕推了推她胳膊，顧綺梅正看得專注，轉頭對着我歉意笑道：”她是真好看啊。“
”我剛纔在門口，見到她跟她母親告別來着，進門覈對身份的時候，我聽說了，她叫樑雪。“
”真好看。“
我感慨了一句，換顧綺梅佯怒，轉而笑嘻嘻道，”有我好看麼？“
今兒顧綺梅特意打扮過的，同樣的紫色衣裙，那衣料的質地比起樑雪身上穿的，不知道好多少，頭上的簪子更是看一眼就知道價值不菲。
”都好看，反正都比我好看，行了吧？”我打量她，樂呵呵回了一句，引來身邊幾位姑娘的笑聲，我摸了摸臉，早上塗的藥水保持好好的。
小安跟季九爲了替我改妝的事情曾經有過分歧，但是今早，季九不知道怎麼了，忽然改了主意，所以我就保持着十點十分的眉毛來了。
跨進門的時候，連衙門口的衛兵見到我都虎軀一震。
我極爲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這眉毛，多看看就會......習慣的。
第一次被小安整的時候，我還不是氣得要死，可是幾天過去了，我居然發覺這樣子看起來還不錯，要知道讓人提神的妝容是很難做到的！
這是種境界！
話說小院內的他們三人，劉叔，季九加上小安，沒有一個陪同我一起來的，就是提早僱了馬車，將我拉到衙門口。
銀子都是付好了的，到了衙門口，車把式就催我下車，他走人。
根本談不上告別的氣氛，放在當時那樣的場景中，我算是個另類了。
幾句對話，排在我周圍的姑娘就跟我聊得有點熟了，隊伍中一改方纔的沉默安靜。變得輕鬆起來，幾個人開始輕聲低語的說笑。
來選的姑娘分佈在國都城的各個地方，顧綺梅在她們中間是很打眼很出衆的，穿衣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正聊得起勁，忽然。從初選的那間神秘的大屋子內走出來一位表情肅穆的女官，比起引領我們排隊的那位溫和的女官不同，她一出來，嚴厲的目光就對着我們的方向掃了掃。
我被她殺氣十足的眼神震懾到，瞬間噤聲了。
連我都害怕，別提身邊那幾位了。
隊伍很快恢復了平靜。還是剛纔那一副波瀾不興的模樣，那位看着我們的女官才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滿意的走回去了。
顧綺梅見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壓低聲音對我道：“那人看着真兇啊。”
“嗯，是很兇。”我轉頭回應，“還是先別說了，第一印象很重要的，萬一她聽到了看你不順眼，待會兒刁難你，怎麼辦？”
“你別你啊你啊的，說得好像你完全不想來選似的。”顧綺梅在我耳邊掩着嘴笑道。
“想的，我想進去開開眼啊。”
“就這麼簡單？”
“對啊。我可不想當女官，聽說宮女最多呆兩年，我就當去宮裡玩的。玩上兩年就出來啦，還能賺一筆銀子，多好？”
“你不擔心麼？”
“擔心什麼，西蘭的宮裡是女帝啊，其實就算皇帝是男的，我也不擔心啊。你看我這模樣，很安全的。除非......”
我語氣一停頓，顧綺梅就追問道：“除非怎樣？”
“總之。能看上我的，品味都不是一般人吧。”我抿了抿脣道。
“哎，”她再一次忍不住笑了。
......從屏風後走出來，我臉微微有點紅。
再擡頭看另外依次進去後出來的，也是一樣的表情，大家心照不宣了。
這關是很容易過的，一般不符合要求的，也沒人會傻到來報名了。
只是我有個疑問，其實是在女帝的宮中，需要這個步驟的選擇麼，需要麼？我只能理解成擔心其中的某些人是已婚的身份吧。
第二關，就是到了大屋子的另一間隔斷的房間內，這一次是每人一張桌子，發下紙筆。
我進門的時候，聽說有不少涮下去的，就在這一關上！
我有了先入爲主的印象，以爲有多難！
紙筆發下來的時候，我瞥了鄰桌一眼，看到上頭的字跡是一樣的，紙上寫着幾道題目，類似穿越前的面試工作步驟。
主要包含了對進宮的目的，自己的愛好擅長，以及希望被指派到哪一類地方去，就類似於這樣的提問。
他們設下這一關的比試，是爲了過濾掉不適合進宮的人，這點小安曾跟我提過的。
我瀏覽上頭的問題，回答的方式也跟我穿越前理解的面試工作差不多，人人埋頭書寫，女官在桌子間的走道內穿梭，她的腳步很輕。
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停了，我沒有擡頭，只敏銳地聽到她呼吸緊了緊。
要感謝某人，也要感謝季九，都有逼迫我練字的愛好，我的書法放在男子堆裡來說，其實也不算得如何出衆，但是擱在選舉宮女這樣的場合，還是很出挑的。
小安跟我說過，女帝很欣賞能寫得一手好字的人，想必甄選也會考慮這方面的因素。
算是加分的項目。
......整個流程走下來，井然有序，院中的姑娘們或站或坐，國都府衙偌大的院子空地上，放眼望去都是人。
我知道，很快就會少掉一大半的，顧綺梅走過來問我：“如何？”
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應該是剛纔的關過得很順利。
“小梅姐姐，我準備好要進宮玩了。”
她微微一怔，馬上笑着伸手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呢？”我心中雖已有答案，還是問了一句。
顧綺梅在我身邊站定，擡起頭望了眼皇宮的方向，笑道：“跟你一樣，也準備好要進宮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