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要將自個兒屋子裡的chuang都搬到這兒不成？！”
我笑着看一眼青芷道。
“總歸是想想罷了，也沒地方擱啊。”
青芷帶着我在木桌邊坐下道，“能有這地兒坐着喝口水就算不錯了。”
“姐姐，”我跟她閒聊了一會兒，忽然間轉話題道，“每到快入夜了，我總會想起在集訓地呆過的一夜。”
“那會兒可是嚇到我了。”我拍了拍胸脯道。
“集訓地？那邊出過什麼事？”青芷狐疑的看着我問。
我坐正了姿勢，雙目望着青芷，努力回憶了一下經過之後道：”我們一起進來的除了那幾個同住的好姐妹，還有不少年輕的姑娘。“
”這個我曉得，這批新晉的宮女都是國都衙門挑過的。”
青芷在宮中肯定有聽說過，每年的甄選都是讓八方矚目的事情：”通過甄選進來的時候說有不少人呢。“
青芷點頭會意道。
”說的不是跟我同住的，而是那批人當中的幾個。“
我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姐姐，我跟谷蘭，還有那位顧綺梅剛進宮的時候都是極守規矩的。“
”明珠雖然活潑些，但是也不敢違禁了女官在集訓地的囑咐跟指令。“
“每日裡的任務都是集訓規矩，學着走路的姿態，行禮的姿勢，學着跟宮裡生活，待人接物相關的內容。”
我望着燈火。語氣頓了頓道：“好在咱們一個屋子的人，脾氣性格都相投。”
“我甄選之前，家人就說過。一起同住的姐妹定要好好相處，碰上行事待人都出格的，千萬要離得遠些，這點對於宮內的生活最重要。”
我緩緩的道：“就怕一開始處了不好的同伴，都是初回進宮的，做錯了事才曉得後悔。”
“那就來不及了。”
“雖說進宮並非終身制，很多人待上幾年也就掙一筆銀子出宮了。但是剛進來就被刷下去的，臉上也難過啊。“
”想起最初在集訓地還捏着一把汗，我嘴角牽起。”自個兒難過不說，還別提回家之後左領右舍的會怎麼議論了。”
青芷的神情一瞬間有些怔忪。
”可是姐姐你也知道，一同來的，總有些不踏實的人。沒事生非折騰出麻煩來。“
青芷眼神動了動。看着我說得鄭重，不由得打斷我道：”小菱，我能猜猜麼？“
”好，憑姐姐的聰明，一定早想道了。“
”不錯，我想就是那一次，“青芷眼神動了動道，”你們進宮後沒幾日就有人捱了打去了半條命。又被賞了銀子送出去的事吧？！“
”姐姐果然是知道的。“我心底一沉，面上還不能顯露。
看看這宮中。永遠沒有秘密！
雖然當初集訓地那幾個魯莽的衝撞了賀衍之，還害他受傷，女官一心想着隱瞞，連女帝也特意讓辦事的官員小心。
但是事情出了總是出了，根本不是想掩蓋就能掩蓋得過去的。
看看這宮中，還不是連在花圃的青芷都曉得麼？！
青芷站起身，看了一眼窗戶外頭並沒有人，馬上就要天黑了，這種時候除了待會兒要找我們吃飯的花圃內工匠，也沒有別人還有興致打攪吧。
就算是這樣，青芷也打住了話題，沒有隨意的繼續談論。
她沉默了一下，看着我道：”小菱，時辰不早了，還是等咱們吃了晚飯，過會兒你到我住的屋子說話。“
我點頭同意，她小心，我當然要更小心，她是對的。
我們人在宮中，有時候不得不防啊。
......袁大叔將菜端上了桌，看着我們幾個道：”借了陛下的賞賜，尚食局那幫人真是對咱們另眼相待。“
”麟德殿怕是一直都是那樣的吧。“
旁邊吃飯的小工匠說了一句就被袁大叔打了下腦袋。
”這麼多好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呢。“袁大叔笑道，”你想去麟德殿怕是沒機會的。“
”一無長相，二不會說話，光這兩點就鐵定會被涮下來了。“
“麟德殿不是那麼好進的。”
”您說的對，所以我纔在花圃做事啊。“
這小子真是不說則已，一說也是個嗆死人的傢伙。
他是整頓之後才進來的人，不曉得那個時候青芷跟袁大叔是怎麼辦事的吧。
我咳嗽了一句，不知道該不該笑出聲來，想想不妥，趕緊低頭吃飯。
架不住桌上一同吃飯的人都鬨笑起來。
袁大叔被他說的愣了愣，用力拍了他一下接話道：”臭小子！花圃怎麼了，這地方多少人想來都來不了呢。“
”沒錯，“我用力點頭對着那位小工匠道，”袁大叔說的在理，外頭的人真是很想來都沒什麼機會的。“
“我最開始從集訓地學完規矩的時候，女官將我調到了宮中傳聞手藝極好的那位陳師傅住的院子，幹了幾天的活。”
“兩邊都是工匠師傅，袁大叔可比那位陳師傅要好上十倍，不，是百倍呢！”
我看着那位小工匠，語氣陳懇的道。
他斜眼看了看我，低聲說：”說的跟真的一樣。“
”花圃裡還不是第一回見到這麼好的菜。“
”你說的這話，我可不愛聽啊。“
正好青芷也推門進來了，見到桌邊的情形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好像被你這麼一說，我們呆的地方變得很差似的。“
”哪裡啊，哪裡，青芷管事是這兒最好的人。“小工匠眼前一亮，趕緊搬了凳子請她坐下。討好的樣子一覽無餘道，”您是這兒最好的人。“
”你師傅我呢？“袁大叔鼻孔裡哼了一聲道。
小工匠看他一眼，小聲嘀咕道：”對自個兒徒弟不咋地。倒是對人家的徒弟上了心。“
邊嘀咕還邊用餘光飛快的瞄了我一眼。
眼神中帶着悶氣順帶着一份鄙視，我看他對青芷的態度就曉得這也是個墨言的同道中人。
以貌取人的唄。
我是在宮中不止一次見到這類把戲的，從集訓地開始就司空見慣，心中覺得好笑，但是面上也不方便顯露出來。
反正我扮醜習慣了，不在意！
就當是沒聽到一樣，我往嘴裡塞了一口飯。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小菱丫頭，別噎着了。“袁大叔連忙盛了一碗湯給我。
這下，他的徒弟的表情就更不好看了。
青芷嘆了口氣。對着那位小工匠道：”其實不怨你師傅啊，你要是有小菱一半兒好，我估摸着你師傅也會對你另眼相看的。“
“多花些心思在手藝上，在宮內呆幾年。要是學不到真材實料。出去別說跟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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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叔瞪了他一眼道。
換成以前，這樣的場景我還會覺得有幾分感觸最是受用的，可是如今，自從我住的屋子陳設被人動過之後，我就再也沒那種觸動了。
只覺得在這宮裡，人人都需要帶上一張面具，哪怕是我本人，不也一樣要那麼做麼？！
否則剛纔就不會出聲打圓場了。明明不想的！
若是待上幾年，或許我也會變得面目全非呢。
我的後背忽然間冒出了冷汗。幸好我提醒自個兒記得......我只是短暫停留！
終究還是要離開西蘭皇宮的。
......晚飯吃的有些慢，等衆人都吃完的時候，天色也早就黑透了。
袁大叔的徒弟，那位小工匠留下來收拾桌子，大約是袁大叔爲了懲治他一下故意如此。
青芷也默許了，所以我們幾個人都從屋子內出來。
“小菱，你跟我來一趟，”青芷站在門口對着我點頭道，我趕緊跟着她的腳步往她住的地方去。
身後似乎跟上了一道目光，我轉頭看的時候，那人也調轉了方向。
......青芷住的屋子，我不是第一次來。
裡頭收拾得整潔大方。
我想起她說的，國師大人素淨的屋子，我都沒機會親眼得見呢，也不曉得何時才能走進去看一看，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不是真如青芷說的那樣。
青芷見我的目光停留在畫着水墨畫的帳子上，臉紅了紅，低聲笑道：“這是我一時興起畫的，有一回去國師大人的住所，剛好在那兒見到一幅畫。”
“回來之後，我藉着記憶，仿照畫了一下。”
“上回來的時候，我沒見過呢。”
我回想之前來的時候，確實未曾見到過，我的記憶不會出錯。
否則怎麼可能都沒注意到這帳子上的畫，進屋的時候就容易被吸引住視線的啊。
“那是我畫了後又收起來，這兩天重新掛上的。”
“國師大人那邊的......跟這個差不多麼？”我看着帳子上的圖案出神道。
“差遠了，”青芷笑道，“我哪裡畫得出國師大人畫的意境。”
“不過是胡亂效仿罷了。”
“姐姐太謙虛，你的畫已經是很好了。”我看了一會兒，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道，“我看着，都覺得很好呢。”
“那是因爲你沒去國師大人那邊看過。”
青芷眼中含着嚮往道，“我一直在想，國師大人心中可能也有那樣一個人，卻不是咱們的陛下。”
我身體一震，下一秒心跳不可遏制的加快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白了臉色道：”姐姐，我可什麼都沒聽到。“
”不，我錯了，應該是你什麼都沒說。“
我趕緊撇清！
誰都曉得女帝的心意，我要怎麼接這個話呢，撇的一乾二淨纔好！